姜莞何曾想過重生回來會遇上今日這等形。

　面前之人，一語道破天機，似真有通神之能。

　那句逆天改命，令姜莞震驚到無以復加。

　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覺明就又說話了：“老衲面前，小施主無需謊言誆騙，你知我知，天也知。小施主若誠心求化解而來，便不該在佛前扯謊。”

　姜莞頭發，頭皮發麻。

　那種骨悚然的覺，兩世為人卻實實在在是頭一遭經歷。

　面前坐著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覺明此刻才重新睜開眼：“小施主的命格太貴太，非我能批，小施主命中有劫，亦非我之力而能化解。不過你可放心，此番話，今日小施主出門便忘，你忘，我也忘，再無第三人知曉。”

　姜莞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是僵的：“主持……您方才說，說我不該招惹禍端，平添罪業……”

　心口發疼，是被那樣的震驚給激出來的痛：“主持有通天之能，便該知曉，如今盛京城中所發生的一切，皆非我有意挑起，難道這也算我的罪業嗎？”

　“因果回，報應不爽，小施主很該謹記這八個字。”覺明搖頭嘆息，“你涉其中，便不是你挑起，也是因你而起，自是你的罪業。”

　姜莞呼吸一滯：“無法化解？”

　“可解。”

　覺明抬眼看：“小施主今日所求，無非老衲一言，此言不重，老衲尚且給得起。”

　他合掌，又念佛語：“但老衲方才所言，也希小施主銘記于心，永世不忘。天道循環，既在你一人上破了，便是個不破不立的局，老衲承佛業，自當幫小施主化解一二。可今日事，于你，非劫。”

　非劫？

　姜莞擰眉：“您是說，我的劫，遠非此類事可比，您……化解不了？”

　“小施主生聰穎，該知老衲所言何意。”覺明已經從案前取了淡黃佛紙，執筆寫下幾字，小羊毫擱置回筆架上，他指尖輕點，把那張紙往姜莞面前推了推，“這是小施主想要的東西。”

　姜莞的手臂卻似有千斤重，無論如何抬不起來：“大師，您方才還說，我命格既貴且……”

　覺明失笑搖頭：“主命格，貴重與否，小施主最是清楚。逆天改命，普天之下，還有人得過小施主你這條命嗎？”

　他總算說了句一耳朵就能讓人聽懂的人話。

　姜莞心里如是想：“都說命之人克……我這樣的命數，于邊人，可有妨礙嗎？”

　覺明看的那一眼，似帶著些許意外，不多時搖了搖頭。

　姜莞這才稍稍放心。

　但所謂的命劫……

　“那我的劫，在何時，是何劫，大師能算嗎？”

　覺明卻笑的莫測：“既是你的劫，自要你來解，至于何時何地是何劫，老衲心中有數，可與小施主一言，需折老衲十年壽，小施主還想聽嗎？”

　姜莞臉驟變，指尖住那張紙，匆匆收回，折好后放腰間荷包，而后起，鄭重朝覺明以雙手合十狀拜一佛家禮來：“叨擾大師，姜莞告辭。”

　出門時，趙行負手立于一棵紅梅樹下。

　紅梅傲骨寒霜，質潔清然，他長玉立，姿英，這樣的場景，卻不知怎的，姜莞了眼眶。

　趙行聽見房門響便回頭，正好見慌忙抬手在眼角了下。

　他橫眉迎上前來，朝舍中深去一眼：“怎麼回事？”

　姜莞笑笑，替他拂去肩頭落下的一片梅瓣：“寒風吹了眼，沒住，掉了兩滴淚，沒事兒。”

　趙行不信這鬼話，但不想說，他便不再問，又只以為是沒能事，深吸口氣：“我再想想辦法。”

　說話間形挪，擋在左手邊上。

　方才是起了一陣風，就是從這個方向吹來的。

　姜莞扯他大氅邊，拍拍腰間小荷包，示意他低頭看。

　趙行不解，拉著他從臺階上下來，走遠了些：“大師給我啦，咱們回城吧。”

　這麼容易？

　姜莞看他又要皺眉，嘟囔了兩句：“怎麼我拿到了你也要皺眉呢？”

　趙行聞言舒展眉心：“沒有，只是覺得珠珠真是厲害，這麼快就辦了。”

　能不厲害嗎？

　主命格，逆天改命。

　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死無葬之地了。

　本來還想問問覺明，前世是格，今生又待怎樣？

　那個位置，趙行自己有沒有心且兩說，趙禹一向待他那麼好，無論如何不可能看著趙奕步步算計，把趙禹的命給算沒了。

　那要是趙禹平安順遂的登大寶，這個格不就破了嗎？

　姜莞心中有太多疑，只可惜覺明大師最后那一句堵了所有的話。

　十年壽啊。

　可賠不起，因果循環，還是別去招惹的好。

　趙行發頂：“在想什麼？”

　搖頭說沒有：“有了這個，那些謠言就破了，不知道幕后之人還有什麼后招等著我們，覺得有點煩。”

　他朗聲笑問：“方才是誰豪言壯語，說順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自己想得很開的？”

　姜莞扔了個白眼過去：“不知道！”

　腳下快了些，趙行步子稍大一點就跟上去。

　二人一路出大相國寺，翻上馬，迎著凜冽寒風回城不提。

　·

　半個時辰后，二人至于福寧殿外，小監進殿通傳，迎出來的卻是趙禹。

　他面鐵青，趙行暗道不好。

　待提步上去，才要問他出了何時，趙禹先掃過姜莞一眼，沉聲道：“胡可貞死了，就在你們出城后，醫看不出任何端倪，他的確是暴斃。他一死，更激起民憤，已經有朝臣上折，請父皇圣裁，盡快平息民怨。”

　趙行沉著臉，姜莞也冷笑：“平息民憤民怨，是要把我推出去砍了還胡可貞一個公道嗎？”

　趙禹瞪：“胡說什麼？”

　趙行在手臂上按了一把：“他們還不敢。”

　趙禹搖頭：“皇叔和顧大人還有幾位閣臣尚書也在里面，阿莞你就別進去了，先去含章殿待會兒吧。你們從大相國寺拿到的東西……恐怕也沒多大用了。”

　百姓激憤，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胡可貞不死，有覺明方丈一言足以，可人死了，聲勢被造如今這樣，單憑方丈一言，怕也難以平息。

　姜莞心里清楚，可還是縝著臉把那張紙取出來給了趙行，而后一言不發下玉階，讓人領著去了含章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