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一遞一步跟在趙行后，下了垂帶踏跺，出了月門，拐到了花園子里去。

　一路無話，花園四下靜的很，才撒了歡似的纏著他問。

　方才都說了什麼呀。

　姑母有沒有為難你呀。

　那我阿耶要是不同意怎麼辦呢。

　……

　趙行眼中始終噙著一層薄薄的笑意。

　小姑娘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他也不覺得煩。

　反而想起來上書房外槐樹上總能看見的那窩喜鵲。

　鵲鳥聲音好聽，時聽夫子講學無趣時，他就看著那窩鵲鳥發呆。

　像極了此時的姜莞。

　小小的，的，紅一開一合，偏偏無論說出什麼，都是最好聽的。

　“不？”

　說了半晌，他是真擔心口。

　姜莞卻橫眉：“你這就嫌我絮絮叨叨煩人啦？”

　趙行說沒有：“我哪兒敢呢？皇嬸可說了，不我欺負你。”

　“那你告訴我呀，你怎麼跟姑母說的。”

　但是那些話，不想告訴，不想讓知道。

　他說的都是真心話，可實則是沉重的。

　皇嬸神幾度轉變，也是因為這個。

　于他而言那是最甜的，就怕會覺得是負擔。

　什麼剖心為證，什麼指天誓日，他怎麼敢說給聽。

　于是抬手：“我說你太氣了，旁人家里怕養不好，我待在邊，能你一輩子，皇嬸應該是看我說的很有道理，就答應了。”

　姜莞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本來以為他要認認真真回答的問題的，沒料到聽了這麼一句，滿目愕然：“你哄我！”

　揚手捶他，他也不躲，任由捶了好幾下，也不痛不的。

　后來看沒完沒了，才捉了手腕：“好了，你手不疼嗎？”

　姜莞撇著出手：“你不想說就算了嘛，別拿這話哄我呀，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了。”

　趙行垂眸看，上說好，心里卻在笑。

　“那還來郡王府指點我練功不？”

　“你要是想練，我當然來，大兄特意去跟父皇母后都說過了。”

　提起晉和帝和鄭皇后，姜莞臉上的笑意才淡了點兒：“那……那我今天用不用跟你進宮去給圣人請安啊？”

　趙行替攏發說不用：“不是跟你說了嗎？暫且不過明路，明年過后再說。往后人前還是和從前一樣，父皇母后那兒你就當不知道，不用管，就算進宮去給母后請安，也是跟以前一樣的，不用不自在。”

　但那肯定不一樣的。

　不過好在不會為了這個扭扭，也就欣然應下了：“你怕不怕我阿耶不同意呀？”

　趙行挑眉看：“沛國公不同意，你就準備改口嗎？”

　口而出說不是，旋即反應過來，又虎著臉瞪他：“你這是把我騙到手，就什麼都不怕了？”

　“珠珠，我怎麼能是把你騙到手的呢？”

　他聲音低沉如玉，姜莞臉頰又是一紅：“行吧。但說真的，過兩年阿耶回了盛京，肯定不會給你好臉看。”

　撇撇：“從小把我帶在邊，他肯定覺得你心積慮，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在打我的主意，然后等我長大了，就把他唯一的掌上明珠給走了。”

　趙行也不去糾正言辭之間這些奇奇怪怪的字眼：“不怕，了不起讓沛國公打一頓，皇嬸會替我說好話的。”

　姜莞翻他一眼：“那你真厲害，就這麼會兒工夫，哄的姑母也偏心向著你了。”

　趙行笑了笑沒再說話。

　姜莞越發往他邊湊了小半步，兩只手牽上他袖口，試探著去挽他手臂。

　“我找了你們半天，怎麼跑到這里……”趙然也不知道從哪里一路跑著過來的，有些氣，等把眼前的景看清楚，呆呆的說完最后兩個字，“來了……”

　趙行蹙眉就往外了下手。

　姜莞眉心一挑，更抱著不放。

　他沉聲：“珠珠，松開。”

　姜莞依言放開他，撇的委屈樣卻沒逃過趙行的眼。

　趙然一時進退兩難：“就……我有事兒啊……”

　趙行橫去一眼，轉了個，背對著他，低頭看姜莞，了聲：“不是兇你，人前這樣不好，對你不好，你乖一點，聽話。”

　姜莞知道他什麼意思。

　在這上面，趙行一向很克制，對管的也很嚴。

　就像是行宮不摘兜帽那次一樣。

　從小跟在他后，馬車能坐同一輛，他的寢宮也出自由，不過從十歲之后，他連進的院子都要阿兄陪著才肯進，人前也不太準有莫名的肢接，個頭，搭個披風，這就已經算是極致了。

　說到底也是為了著想。

　姜莞本就不是真覺得委屈，不過做做樣子給他看，更類似于撒。

　聽了這話，面上的霾一掃而：“好吧，但你要帶我再去聽兩場戲，給我道歉。”

　趙行無奈應下：“聽十場八場都行。”

　見老實下來，才轉過看趙然，眸泠泠：“你有什麼事兒？”

　趙然心說您二位還能想起來這兒站著我這麼大一個人呢？

　偏上不敢說，方才看見的只能裝作沒看見，得忘個一干二凈。

　他上前幾步：“柳國公夫人突然病重，高燒不退，這會兒應該給宮里遞過了帖子，要請醫到國公府去診治，病中昏睡，胡言語柳明華的名字，柳國公上了折子想把柳明華從大相國寺接回家呢。”

　姜莞眸一凜：“什麼時候的事？”

　趙然看那個眼神，就知道柳明華那事兒本就沒放下。

　什麼清修三月便算了，上說說而已。

　這丫頭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學的這般古怪！

　要他說，柳明華這樣黑心下手想要取人命，就該告到家圣人那里去，哪有那麼多的說辭，要什麼證據不證據的。

　可答應了，連二兄也幫著。

　趙然咬了咬牙：“方才約了幾個朋友在茶樓吃茶，正好撞見柳明華的大兄，他過來同我們打招呼，結果他家小廝匆匆追過來，草草說了這麼一通，我這才知道，就撇下他們，趕回來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