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最初來到的時候,也是在像現在一般的冬日。
靜靜地依靠在窗邊,楚玉悠閒凝從天空中飄落的白雪。雪片很大也很輕,好像天上雪白的羽,紛紛揚揚地落人間。
不知道容止現在如何?是否已經達了他的願,派遣去探聽消息的人現在還沒回來,兩千裡的距離實在是不方便。
要是有電話就好了,一通電話就能解決問題。
楚玉想得有趣,忍不住出微笑。
回到已經有一段日子,頭些天想起容止時,還會有些難過,但漸漸地,心中只剩下一片空靈安寧,就如現在一般。
在室弄個溫室養養花種種草,偶爾研究一下廚藝,看看古代的詩文筆記,排遣寂寞的方法有很多,有時候專心起來,便想不起容止了。
其實思念並不是一件太痛苦的事,只要確定他安好,遠遠地想著,自己也能有不的樂趣。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人匆忙闖,打破這一方小天地的靜瑟,楚玉訝然看去,卻見是家中姓陳的管家。
陳管家姓陳名白,他們幾年前頭次來的時候,準備去市場上挑幾個僕人,結果便看到了在人販子手上的陳白,桓遠見他氣質不同常人,便上前問了幾句,得知他本是南朝人,因家中經商破產,一個人背井離鄉來到北魏,幾經周折淪落至此。
因爲來自同一個地方,又兼其談吐不俗,桓遠起了惜之意,便買下陳白來,讓他負責家中的雜事。那時候陳白纔不過二十四五歲,年歲雖然不大。爲人卻極爲沉穩忠厚,行事亦是頗有章法手段,沒幾天功夫將家中的大小事務理得井井有條,省了桓遠不辛苦。
雖然陳白很能幹,但卻從來不顯鋒芒,平時沒事的時候,他往往是沉默而低調的。有時候楚玉甚至會忘記他的存在。
陳白闖院子裡,目一掃看見楚玉,連忙快步走來,他腳步如風,行間著拔傲然之意。不再是幾年來一直微微低頭的謙恭態度,而他面上神繃嚴肅,與往日和氣低調截然不同,平凡相貌裡生生破開幾分剛毅英氣。作爲管家,平常他是極來此的。有什麼事,也是先請人通報,從未如此失禮過。
在楚玉驚訝地目中。陳白走到窗前,欠一禮,道:“在下有十萬火急之事稟報。”
他神大改,語調神亦是變得堅毅剛健,即便楚玉心神還未完全迴歸,也輕易覺察出了反常:“什麼事?”
陳白三言兩語,便將自己的份來歷,潛伏目的說了個分明清楚。他直視楚玉,擲地有聲道:“在下本不應自承份,但近日形疑雲重重,兩日前城附近無端出現流寇搶劫行人,駐紮本地的士兵被調派離開。公子安排的人手今日忽然大半不知所蹤,而負責傳遞信件的信使也遲了一日未歸。在下負公子囑託,唯恐生出變化,請您隨我一道,前往安全之地暫避一二。”
容止說過,藏份只是其次,一旦出現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故,保全楚玉地安危纔是第一位。陳白雖然不能知道平城是否出了什麼事,但眼下的勢,確實是讓他嗅出來些許危險的味道,爲了取得楚玉的配合,他索坦承一切,否則一時之間,他很難找到理由和藉口騙楚玉跟著他一道走。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容止將他放在這裡,就是看重他的穩妥與縝,他冒不起風險。
至於是否會到楚玉地詰問和責難,這些都已經顧不上了。
楚玉目奇異地著陳白,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道:“在我家中一留就是幾年,你很了不起啊。”眼下看來,陳白該是容止手下的得力人,卻不顯山不水地做了好幾年的平庸管家,是這份忍沉定功夫,便相當了不得。
陳白微微苦笑,等著楚玉責罵,但楚玉只離開窗前,繞路走出門來,對著陳白長長一揖:“多謝閣下數年暗中維護相助。辛苦你了。”
雖然才聽陳白說他是臥底的時候,楚玉有些生氣,但理智地一想,這怒氣很快便消散了:陳白不過是聽命行事,真正作主的人還是容止,就算生氣,也該對著容止發;再來,陳白雖然是臥底,但他做管家時,一直盡心盡力不曾懈怠,如今更是一力維護以地安危優先,容止派來的人絕無庸才,這樣的人給做幾年管家,實在屈才。如此算來,不但不應怪他,反該謝他纔對。
陳白連忙讓開,道:“在下當不起,眼下形迫,請立即隨我離開。”
楚玉點了點頭,返回屋從櫃裡翻出件披風,走出來後披在上,才發覺這竟然是一件舊披風,正是幾年前最後一次見劉子業時,他給披在肩上地那件。這件披風後來再沒穿過,卻一直帶在邊,卻不料今天給翻了出來。楚玉心中一,但此時沒有多閒暇容再仔細換一件,只有下不安,道:“都給你了。”
危難當頭,當然是專業人士作主比較靠譜。
跟著陳白走出院門,楚玉才瞧見外面竟然齊齊地站著四五十人,而看清這些人的面孔後,面上的苦笑更加深一分:“原來你們都是。”
此時站在前的四十多人,各個神悍堅毅,佩刀帶劍,顯然是陳白召集起來的部下,但這些人楚玉大半都是認識的,其中有家中的園丁,馬伕,隨從護衛,乃至附近的鄰居,賣酒地商人,如今都以另外一番面貌出現在眼前。
容止那傢伙……究竟在周圍張下了多大一張網啊。
但是現在這時候,生氣也沒什麼用途,只轉向陳白道:“現在我們怎麼辦?就我一個人走?我希能帶上桓遠他們。”
陳白沉聲道:“是。我已派人去尋他們,請稍待片刻。”
沒過一會兒,桓遠阿蠻便給找來了,一道帶來的還有藍,就只有花錯沒找到,自從回到後,花錯便時不時不見人影,從早到晚不著家,誰都不知曉他去了何方,楚玉略一思索,覺得花錯就算是一個人,也有自保之力,便讓陳白帶路出發。
楚玉被前後簇擁著,快速走出後門,登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前後幾輛馬車將幾十人盡數裝下,護著最中間的楚玉桓遠,一行人淨走冷僻的小巷,穿過好幾條街道。
馬車飛快地印過石板路,陳白與楚玉同車,路上才慢慢解釋,又對桓遠說了一遍現在地局面,末了他道:“……如此這般,爲免有什麼差池,公子在還有一宅院,地方雖狹小些,卻勝在無人知曉,等平城那邊確實消息傳來,再回頭安頓不遲。”
他話說完時,馬車便在一座位置偏僻的宅院前停下來,陳白首先跳下馬車,隨即請楚玉下車。一行人正要走向門口,陳白彷彿忽然覺察到了什麼,搶在楚玉前,如臨大敵地盯著逐漸開啓地大門。
楚玉偏頭從陳白側看去,卻見緩慢開啓的門口,立著一個如一般鮮紅的影,那影單手執劍斜指地面,劍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著更爲殷紅的。
鮮紅如,他上,如同他手中劍。
楚玉張大眼:“花錯?”
當門而立的紅人,角泛起一妖異傲慢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