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章 久置的菜餚

容止笑了笑，道：“還是喚我容止吧。”

楚玉撇了撇：“這一年來，從頭到尾，以觀滄海份出現的人都是你？”

容止擡手輕拂去落在髮際的柳葉，神淡然：“不盡然，初時幾次是真的滄海師兄，那時候他對你所說的，也多半是真的，但後來說十有九次是我。”

楚玉心說難怪有時候觀滄海對的態度稍微有點疏淡，當初未曾細想，只道是他那日心不佳，卻全不知曉竟是換了一人的。

停頓一會，容止道，“你是何時覺察是我的？又是如何發覺我便是觀滄海的？”答案他心中已經差不多有數，但總是想聽楚玉親口說出來聽聽。

楚玉下意識冷聲道：“方纔那個形下，我若是再認不出你，就真是傻瓜了。”話纔出口，又猛然回憶起親暱的片段，火熱的脣瓣相，幾乎能燒去神智。

瞥見容止含笑的脣，脣上鮮豔不同於以往所見的蒼白，楚玉臉上霎時通紅，簡直快要冒出煙來。

垂下眼簾，楚玉住心緒，繼續冷言冷語：“還有，你上的藥味沒洗乾淨。”容止一年以來一直假扮觀滄海，但是錦帶裡用的藥卻是與觀滄海相同，長期與藥香相伴，讓這種味道侵了他的，縱然此番容止仔細清理後纔來，卻依舊還留下了些許破綻。

一旦意識到前的是容止，以及分辨出他上的藥味後，一年來的時隨即在腦海中倒轉，楚玉剎那間發覺，在許多細微之。那個“觀滄海”竟然是與容止那麼地相似。

一個人想要完全扮演另外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識地人面前。楚玉雖然不悉觀滄海，但是悉容止。

一想到自己居然給矇騙了一年。無名火登時從心頭躥到腦門，衝散了滿懷的不自在，鎮定地轉過頭，上下打量可以說是一年多未見，又可以說是一年來時常見的容止。

容止靜靜地著。地目明亮銳利，眼神警惕戒備，再不見一年以來，面對觀滄海時毫無防備的爽朗親。

楚玉盯著容止，角慢慢翹起極淺地冰冷笑意，道：“好吧，請你直說，你要做什麼？”

容止眨了眨眼，十分和地道：“我要做什麼？我不想做什麼啊。”語氣神極之無辜。

這個語調。這個神態，楚玉彷彿又回到了前年春日，初來之際。

那時候的春。也是與現在一般地好，春中年衫如雪。清雅溫。剎那間便令怦然心。

春日杏花吹滿頭，誰家年足風流。但是。時至今日，一起都已經不一樣，前年的春天早已經追隨落花流水飄零而去，再看著這個人，也只能冷漠相對。

楚玉掀了掀角，出一點兒微微的譏誚：“你這一年來假扮觀滄海，跟我接近，難道不是在圖謀什麼？我不信你會做全無回報沒有價值的事，現在刻意阻攔我離開，也是爲了某個目地吧。”

一字一頓地道：“眼下的我，可不會再被你矇騙欺瞞。”

容止的笑容彷彿靜默了片刻，原本漆黑的眼眸彷彿又深了些許，他很輕地道：“你這麼想？”

楚玉璨然一笑道：“難道我還應該自作多地以爲，你喜歡上我了？”這可太不切實際了，連做白日夢時都沒想過這等事。

容止笑地道：“有何不可？這麼想難道不會歡喜一些麼？”

楚玉的笑容很燦爛，目卻是異樣地冰冷，居然被欺騙了足足一年，這個事實幾乎讓怒不可遏，但是沒有大喊大，反而竭力讓自己冷靜，十分清楚地道：“先不說我明知道這是假的，縱然是真的，我也不會高興，因爲我現在不要了。”

兩人含笑對視，乍看上去彷彿相融洽，可是他們之間卻樹立起一層無形的高牆。

容止目略約閃，有些奇怪地問道：“爲什麼？我以爲你是喜歡我的。”

楚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容止，你還是不懂啊，我跟你打個比方，比如有一盤味佳餚，但是我吃不到，爲了不讓自己因爲吃不到而難過，我會讓自己努力地忘卻，等過了許久地時間，我再去看那盤佳餚時，那盤佳餚早就已經腐爛了。”

一個人，那是一種非常勇敢無畏，又非常容易凋零的東西，喜歡的時候極喜歡，一旦意消逝，又會變得極冷漠。

“我不後悔曾經喜歡，但是現在，我要保護我自己，我要忘記你。”楚玉目毫不退避地與他對視，吐字清楚地道：“就如同佳餚，是有保質期限地，過期的意如同久置地菜餚，沒人會稀罕多看一眼。”

那種東西，吃了會食中毒地。

有那麼一瞬間，楚玉覺得自己好像看到容止的目碎裂開來，可是下一秒，他從容不迫地笑起來，那種穩固掌控地氣韻讓立即認爲方纔所見的不過是錯覺。

容止輕聲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別有目的。”他的聲音有一點飄，仿若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楚玉聳了聳肩，哼笑一聲，站直起，回頭了一眼平緩的江面，水之上，已經瞧不見畫舫的影子。王意之走了，這個認知讓微微失落。但是……走了也好。想跟著王意之走，其實是有些逃避了，與王意之不同，王意之能放下一切，可是還有許多的牽掛羈絆，不能真正地無憂無慮，容止這一阻攔，反而是幫做了正確的選擇。

真相大白，看容止的樣子，似乎也不打算明說接近的目的，楚玉更是懶得追問，橫豎也是問不出結果。

思路一清，楚玉猛然想起來，倘若沒有上船，那麼阿蠻應該還在等著……念及此，趕忙朝江邊跑去，將容止拋在後。

容止出聲：“楚玉。”

沒有回頭，也沒有緩下腳步。

正如所言，真的沒有再多看一眼。

容止著楚玉逐漸被層層柳枝掩蓋住的背影，心中彷彿模模糊糊地了悟：有的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也許永遠都追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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