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九章 對影雙人

悵然地從巷口收回目，楚玉向旁的桓遠和阿蠻，強笑道：“今後就剩下你們陪著我了。”雖然家裡還另外住著一個花錯，可是那傢伙每日只顧著瘋了一般的練劍，完全將這裡當旅館使用，還時不時去找觀滄海過招，因爲觀滄海從不對他下重手，但是卻能指導他劍上的偏差。

也不知道花錯發的什麼瘋，在知道了馮太后，觀滄海和容止三人的關係，以及他們在此的原委後，竟然依舊死活認定容止便在這城，堅定地守在這裡不挪窩。

不過花錯平素只在院子裡活，並不怎麼外出惹事，楚玉存著多養個保鏢的心思，也便放任他在楚園住下。

桓遠看著楚玉失落的神，心中有一衝想要平眉間所有的擔憂，但是還未有所行，他的心便陡然警醒，理地剋制住了不該有的作。他垂下眼眸，低聲道：“我們回去吧。”楚玉點了點頭，率先往走，桓遠遲了片刻纔跟上，兩人之間，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從過去到現在，默默地默默地，始終是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

既不會太生疏，也不會太曖昧。

如此便恰到好，退一步是不捨，進一步卻是危險。鍾年年與流桑坐在轎子裡，兩姐弟細細地說這些年來分別之後的經歷，多半是流桑在說，鍾年年在聽，不時地聲附和兩句。

說了不。流桑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姐姐，你怎地知道我與楚玉住在這裡？”他們逃出南朝時還是頗花了一番功夫的。方纔見著鍾年年心激忽略不事，現在想來。卻很是奇怪。

鍾年年被問得一怔，眼波流轉，便綻出笑意道：“我昔日遊廣闊，想要尋什麼人，實在是再容易不過。更何況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自然時時令人留意你的去向，莫說你是從南朝來了北朝，便是去了那荒蠻之地，我也一樣會找著你。”

說得真意摯，毫不費力地便讓流桑放下疑慮，抱著道：“姐姐你真好。”

流桑偎依在鍾年年旁，著轎子微微地搖晃，又忍不住憂慮地問道：“姐姐。你方纔說我這麼一味地沒出息，楚玉永遠會當我是小孩子，倘若我將來有出息了回來。真的會對我另眼相看？”

方纔鍾年年附他耳邊，並未如何勸說。只問：“你自以爲。你比起容止如何？比起桓遠如何？甚至的，比起墨香之流如何？你是願意一輩子在後做個孩子。偶爾被腦袋便當作安，還是願意正眼看你？”

說地幾個人，正好都曾經是楚玉邊的人，並且都有流桑及不上地地方，最後的一句話正說中了流桑的心事，他眼看著楚玉跟觀滄海越走越近，他卻只能用小孩子的手段撒耍賴，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別的法子，他心中不是不難過地。

所以，他要改變。

即便是多麼不捨得，他也要暫時離開楚玉，今後回來時，他將會是一個不一樣的百里流桑……不，現在他應該改回本姓了，鍾流桑。

鍾年年正想順口敷衍他一定可以的，可是瞧見他晶亮的眼神和期待的目，心中霍然領悟他是認真的，目不由自主地了下去，停頓一會兒，才道：“我不能將話說死，縱然你真能有所就，也未必會重視於你，可是我能直言，倘若你就只這麼跟在邊，你永遠只是眼中的小孩子。”

流桑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他今日大哭了一場，方纔說話又有些疲累，到了現在有些支持不住，他合上眼，靠在鍾年年肩頭，很快便沉沉睡去。鍾年年眼中流出溫的芒，擡起手，將流桑的小心攬懷中，就這樣靜靜地抱著他。

轎子一直擡出城外，卻是在一輛馬車前放下來，鍾年年輕輕地放開流桑，走出轎外，就在馬車前行了一禮道：“謹尊使命，已經將流桑帶出來。”

車地人沒有說話，這沉默讓鍾年年額頭不知不覺地沁出汗來，忐忑不安地等著下一步指示。

鍾年年雖然卻是流桑的姐姐不假，可本不是想這麼快地便來接流桑，一來姐弟分別了這麼些年，心裡竟是有些怕兩人生疏，二來則是因爲爲人效命的時日未滿，只不過前些日子卻忽得傳訊，言道提前放自由，但卻要讓再做另一件事，乃是一併將流桑帶走，且教了哄流桑自願離開地法子，如若辦得晚了，便等著收流桑的。

駭得無以復加，只有乖乖照做，雖然不曉得流桑是哪裡礙著了上頭那位地眼，但是儘快將他帶離是非之地總是沒錯。

終於，車發出了一聲輕輕地磕擊聲，接著車旁侯立著的隨從便給送上早已準備好地行李與文書，鍾年年略約翻看了一下，看到其中有一份地契，便放下心來，朝車再行一禮，復又返回自家轎。

凝視著伏在座上睡的流桑，鍾年年目中浮現溫之，捋了下流桑額前的髮，接著緩慢在轎所剩不多的空位坐下，雖然前途未卜，可是從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充滿了希。流桑走了數日，雖然一切的生活依舊照常，可是楚玉卻總覺得邊彷彿了些什麼，長時間地沒有人黏過來纏著，反而讓無端莫名地生出一失落。

失落歸失落，但楚玉並不後悔，也沒有因此萌生出將流桑找回來的想法，只不過嘆息聲多了些，平白讓觀滄海的耳朵折磨。

“我說……”當楚玉又一次嘆息出聲後，觀滄海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前些天你還在煩惱如何打發那小鬼，如今可算是天遂人願，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這麼一聲聲的嘆息，不是故意在折磨他的耳朵麼？明知道他是以耳代目的。

楚玉瞥他一眼，不但沒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再用力嘆息一聲，纔開口道：“我只是一時有些不慣罷了，你就忍耐幾天吧。”頓了一下，猶疑著問，“你說我是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要不要乾點什麼，比如開個店什麼的？”

觀滄海毫不客氣地冷笑道：“你？你還是好好做你米蟲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去吧。”這句話中的一些名詞，他前些天才聽楚玉說過，如今轉眼便恰到好地返用在了楚玉上。

“喂，喂，不用這麼打擊我吧？”

“我這人慣來實話實說。”

“信不信我咬你？”

“你有本事就來咬啊。”如既往地歪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到了最後楚玉自己也忘了方纔要說什麼，但這一番下來，心中的鬱結卻是舒展不，最後竟暢快地笑出聲來。

閒扯半日送走楚玉，觀滄海慢慢地往回走，他居住的屋子很大很寬敞，有好幾個相連的房間，平素除了僕從來打掃整理外，並沒有外人出。

但是觀滄海進屋關門後，屋卻有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人影道：“你還打算留多久？”

另一個人影卻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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