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八章 春風知我意

楚玉追到了門口時，流桑已經打開大門，站在門邊定定地著外面。

門外不算寬闊的青石板道路上，停著一頂轎子，一條人影斜靠在轎邊，坐在轎桿上，悠悠地唱著歌。唱的是一支兒歌，一口吳儂語的江南小調，溫溫地順著春風送了過來。

那曾經令無數男子神魂顛倒麻骨的聲音，如今卻充滿了誠摯與溫，聲音的主人一邊歌唱，一邊專注凝視著流桑，好像看著什麼失去許久的珍寶。

曾經豔四的絕世容，此時卸去了昔日的鉛華，素淨而婉，如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這是楚玉不曾瞧過的，鍾年年的另一番面貌。

鍾年年慢慢地唱著歌，唱了一遍又一遍，而流桑也靜靜地聽著，待鍾年年停下來時，他已是淚流滿面。

楚玉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心中已經有了幾分明白。

胡地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淚水，流桑有些噎著開口問道：“這曲子你是哪裡學來的？”

鍾年年溫地著流桑，目中亦有晶瑩閃，低了低頭，聲道：“這曲子不是我學的，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許久不見了，阿桑……你還……記不記得姐姐？”

話未說完，的淚水自白玉般潔的臉頰上落，楚楚人更添風姿：“昔日我們家中破敗，我爲了還債跟人走了，你則送到一戶姓百里的人家寄養，算起來，你我姐弟已經有九年不曾見面。你不記得也是理所應當。”

流桑怔怔地看著眼前貌絕倫的子，已經淡去很久的影像又再一次地浮現在腦海中，記憶中的貌與眼前地絕子重疊起來。竟是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卻了如今的風。他慢慢地張口，低啞道：“姐姐……”這一聲終於喚出口來，卻讓他更加的確定。

接下來，一場認親大戲便在楚園門前隆重上演，流桑飛撲著抱著鍾年年大哭。而鍾年年笑中帶淚，不住地他地背脊，反覆道：“流桑，你長大了。”

這一番熱鬧也驚了桓遠，他走出來時，正瞧見流桑鍾年年姐弟相認，按說鍾年年算是與他有過節的，不過眼下時過境遷，再計較也是無用。更何況是流桑地姐姐，索就當忘了，不過令他奇怪的。卻是楚玉的表。

楚玉饒有興味地看著姐弟相認，見桓遠來了。連忙拉他過來品評：“你看鐘年年哭得多漂亮？”前世看娛樂新聞。說苦言片選主角，都是要選那種能哭會哭的。還要哭得好看，眼睛一眨不眨地深凝，兩行清淚便順著臉頰流下來，按這個標準來說，鍾年年的哭相顯然可以打滿分。

跟流桑抱著哭了一會兒，鍾年年乾眼淚，擡眼向楚玉，這時候開始說正事了，目盈盈，語帶哀求道：“公主殿下，昔日我命容公子，得罪之還要多請原諒。”

流桑愕然擡起頭來，也似乎想起了什麼，雖然他一直被養在公主府中，但關於鍾年年此人地份，以及給楚玉帶來的麻煩，他還是曾聽過隻言片語的，只不過方纔姐弟重聚，他心激，一時沒想起這茬。

害怕楚玉因這件事遷怒或討厭他，流桑下意識鬆開手，可又有些不捨，便朝楚玉投來懇求的目。

楚玉笑了笑，道：“過去的事我懶得追究，鍾年年，我知道你是了不起的子，也不必在我面前做出這麼一副可憐的模樣，直說吧，你今日前來，有什麼目的？”得知鍾年年是容止的部下，楚玉吃略一吃驚便又恢復如常，有了這一條前提，過去地事也算是能說通了，爲什麼鍾年年當初死活賴上，原來是爲了接容止。

鍾年年彷彿驚一般地低下頭，倘若不是見過長袖善舞的模樣，又吃過一點虧，楚玉恐怕真會覺得楚楚可憐，但是現在楚玉只到好笑，只聽鍾年年說道：“如今我已是自由之，想要補償這些年來與流桑分別的虧欠，還公主能允準我帶著流桑離開。果然是這樣。

楚玉還沒有什麼反應，那邊流桑卻起來：“我不要！”他直覺地不滿道，“我不要離開楚玉邊。”

料不到流桑會如此乾脆直接地拒絕，鍾年年地神帶著微微的傷，地朝楚玉看了一眼，輕啓朱脣道：“公主意下如何？”

楚玉盯著笑道：“你要是能勸得流桑自己跟你走，我自然不反對。”雖然鍾年年出現得太過突然，但楚玉細細想來，地份約莫不會是假地，倘若真有什麼不好的圖謀，只需要趁著流桑單獨外出之時派人強擄帶走，以地本事，做到這一點不難，但既然親自來見懇求，這邊說明了的誠意。

但。就算鍾年年真的是流桑的姐姐，想要帶走流桑，也得流桑自己願意。

雖然希流桑能離開邊，不要侷限於這麼一小片天地，可是並不希強行扭曲他的意志。假如流桑不願意，那也只有對不住這位親姐姐了。

說這話的時候，楚玉已經做好送客的準備，雖然接下來也許還會爲流桑的去煩心，可是並不願意有一一毫勉強流桑。

這時候，鍾年年做了一個讓在場衆人都吃驚的作，彎曲雙膝，也不顧地上有多塵灰，就這樣跪在楚玉面前，這個時候，眼中不再是僞裝的弱，而是一片坦的清澈：“多謝公主全。”

見如此，楚玉微微忡怔，隨即苦笑道：“流桑還沒答應呢，你謝得未免太早了些。”先前只道鍾年年一番做作好生有趣，此刻卻能到一片誠心，早已不是公主，鍾年年本無需對如此恭敬，如此小心，只怕多半是看在流桑的面上。

流桑看著鍾年年，心中有些不安，他方纔才喊出不走便有些後悔了，卻不是爲了不走，而是怕傷了多年不見的姐姐的心，想了想，他拉拉鍾年年的袖，低聲道：“姐姐，我不願與公主分開，反正這裡很大，你跟我們一起住下可好？”若是鍾年年住在楚園之中，這樣既不用離開楚玉，又能夠跟姐姐團聚，實在是兩全其再好不過。

流桑想得倒是很好，可惜兩方面都不太願意，楚玉盯著鍾年年的脣，生怕吐出來一個好字，先不說鍾年年跟容止的關係，可不願意這麼個招人眼球的萬人迷住在家裡，萬一給到惹來狂蜂浪蝶怎麼辦？

鍾年年目中也帶著幾分猶豫之，卻沒有直接回答，只站起來轉過頭，附在流桑耳邊說了一些話，說話的時候，流桑的面隨之變化，並且頻頻看向楚玉，顯然那話的容是與有關的，楚玉心裡好奇，卻不便這麼湊過去跟著聽。

待鍾年年說完了，直起腰離開流桑耳旁，流桑依然呆呆地站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心地道：“好的，姐姐，我跟你走！”

楚玉愕然：鍾年年說了什麼，這麼快便改變了流桑的主意？

楚玉反覆地問了流桑幾遍，問他是不是心甘願跟著鍾年年離開，得到的回覆都是他沒有到強迫，仔細觀察他的神，發現他只紅著臉，不像是被威脅強迫的模樣，雖然不解，但也只有由著他去。

目送流桑與鍾年年一同坐轎子裡，轎伕擡著他們遠去，楚玉心中揮之不去的卻是滿滿的悵然，雖然心裡很想流桑離開，可是當他真的離開後，卻忽然捨不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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