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白言蹊早早地就到了片場。
文戲已經拍得差不多了,今天開始集中拍武戲,這場戲場面恢弘, 群演極多, 可以想象得到, 絕對是場戰。
“老板!”換上一利落職場裝的漢服妹妹立刻湊了上來,“今天怎麼來得那麼早?”
現在這個時間點,別說演員了,連工作人員都沒到齊呢。
“我提前過來準備一下, ”白言蹊看到, 才想起什麼,“學得怎麼樣啊?”
不怪差點忘了自己還安排了個員工過來觀學習, 實在是后者這幾天在片場的存在太弱了,就像個小尾,沉默地墜在張清言后。
“老板, 張導好兇啊,”一提到這個, 漢服妹妹就滿腹怨言, “你不知道, 我第一天來就被他狠狠罵了一頓——就因為我穿著漢服!”
“第二天又因為我話太多罵了我一頓……昨天更離譜, 因為我先邁右腳!”
“噗嗤——”路過的一個工作人員聽到這段對話, 樂不可支, “不是曉曉, 你怎麼能污蔑張導呢,明明是因為你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 然后突然換腳,踩了張導一下。”
“對啊, ”另一位場務也忍俊不,“拍著戲突然被人踩了一下,以張導的格,沒直接打人都是看在你是生的份上了。”
漢服妹妹被打趣的小臉通紅,跺跺腳正想反駁兩句,那頭魔王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劉曉!在那魚呢?還不快過來!”
漢服妹妹蔫了,一步三回頭,突然語速極快地小聲道:“老板,其實我師到超多的,你放心,回去我立刻拍一部戲超過他!”
這下白言蹊也笑了,若有所思地看著漢服妹妹匆匆忙忙地趕向張清言,后者一臉不耐,卻還是站在原地等著。
“姐?”木白停完車走過來,就看到白言蹊一副吃到大瓜的表。
看到木白,白言蹊眼睛一亮,連忙拉過他,“小白,你覺不覺得張導好像對曉曉格外不一樣?”
當初可是三令五申,保證讓員工只觀學習,不需要單獨指導,張清言才勉強答應下來的。
現在好了,連調試機都要等著曉曉,說沒點貓膩白言蹊都不信。
木白有點無力,他看著在這方面格外遲鈍的白言蹊,“姐,我才來過四次。”
白言蹊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只是配合地點點頭,“嗯嗯?”
“連我都早發現了,”木白無奈,“你沒發現,這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了嗎?”
??!白言蹊震驚,拉過一個工作人員,忽視對方奇怪的臉紅,小小聲問道:“張導和曉曉……?”
“害,”那個工作人員一秒放棄面對偶像的矜持,進吃瓜狀態,“張導單方面而已啦,不過就他那追人技,我估計這輩子是追不上了。”
“!!”白言蹊忍不住追問,“你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很明顯嗎?”工作人員理所當然,“整個劇組除了兩位當事人應該都知道了吧?很多人在磕CP 呢。”
白言蹊恍惚了,白言蹊難以置信,白言蹊愣愣地看向張導那邊。
“不應該啊,”喃喃自語,“演員不該對緒很敏嗎?難道我在方面意外的遲鈍?”
木白:“……”您竟然才發現嗎?
他一陣心力瘁,突然覺得自己曾跟那些圍在邊的人爭鋒相對完全毫無意義——
當事人本就沒發現任何不對啊!
反倒是白言蹊看著一臉兇的張清言,很快就功安了自己,“肯定是張導的問題,他表現得太晦了。”
似乎徹底說服了自己,又開開心心地研究劇本去了。
木白:“……”
這什麼……大哥笑二哥?五十步笑百步?可可沒有腦袋?
*
今天的重頭戲要到外面去拍,白言蹊簡單地補了幾個鏡頭,就被拉到了室外。
說是室外,其實也是影視基地的一部分,整個景完全一比一還原了抗戰時期的城市——若不是張導提前申請了這塊地方用于拍攝,這里一般都是人滿為患的。
白言蹊換上軍裝,別著把槍,走在其間,恍惚間,仿佛真的穿越了。
或許這正是喜歡演戲的原因。
等白言蹊走完一圈,悉完場地后,一輛極低調的車停在了橫店門口。
一道有些悉的影從車上走了下來——白言蹊清楚地記得,這個帶著兜帽口罩遮了大半張臉的人經常出現在張導的左右,甚至連試鏡的時候都坐在角落。
木白清楚地聽到張的低語,“不會是曉曉的敵吧?”
他滿頭問號地跟著看向那個征明顯的口罩男:……倒也不必。
口罩男過來跟導演說了兩句話,他今天沒有穿著那標志的黑兜帽衫,而是穿了一西裝,雖然看不清臉,卻氣質驚人,莫名的帥氣。
也不能怪白言蹊誤會,路過的工作人員眼睛都幾乎要黏在口罩男上了,足見他魅力之大——而更明顯的證據是,張清言竟然笑了。
他吩咐了兩句,立刻有工作人員帶著男人離開了,白言蹊看著他的背影,總有種揮之不去的悉,突然靈一閃,口而出,“歸疏?!”
這聲一出,全場都安靜了。
所有人的作都停了下來,齊刷刷地回頭看去,男人的步伐停住了,郁的眉眼微微垂下,回頭看了白言蹊一眼。
也正是這一眼,讓白言蹊徹底確認了的份。
恍恍惚惚地聽從安排,快速地做完一整套武指導教的作,在后者相見恨晚的驚嘆中追上張清言,“張導,歸疏前輩怎麼……這麼瘦了?”
這正是沒認出來的原因,作為風靡國際的演員,歸疏當年絕對是健的代言詞,材黃金比例,穿顯瘦有的代表。
而絕不像現在這樣,雖然依舊筆,但西裝套在上,卻多顯得有幾分空的。
張清言本想敷衍過去,但對上白言蹊的眼神,不知為何,話鋒一轉,“……你如果了解過他的生平,就應該知道,歸疏最后拍的那場戲。”
白言蹊幾乎立刻反應過來,“是那部《地獄》?可是他不是沒去拍嗎?”
當年《地獄》可是借著歸疏狠狠地宣傳了一番,最后卻還是選了一個外國演員來當主演,而隨后歸疏就宣布退圈,在當年引起了軒然大波。
“是沒去,”張清言嘆了口氣,“但你不知道,歸疏拍戲,是要提前三天漸漸戲的。”
“這三天他會完全按照劇中人的格生活,一般來說,只要一部戲拍完,角有了結局,他就會慢慢出戲。”
但離譜就離譜在,《地獄》劇組在拍戲前夜,放了歸疏鴿子。
白言蹊幾乎立刻領悟到了其中的意思,臉難看,“因為那個角沒死?”
張清言點了點頭,再沒說更多了。
但他的信息量已經足夠多,白言蹊為演員,自然知道出不了戲意味著什麼,而且最恐怖的是,《地獄》的主角是個瘋子。
更的說,是一個被生活迫得不得不瘋的瘋子,是瘋狂世界的神領袖,是極端潔癖,是殺人狂魔。
他以嗜為生,畏,不到人世間一切好,在接連的打擊中徹底墮落。
就在墮落的一瞬,他卻了人們心目中的神。
曾有數不清的意難平,分析如果歸疏演這個角會是怎樣的效果,那個背景頗深的外國人本沒有演技可言,把主角徹徹底底地演了個完全的瘋子,那些掙扎與沉淪半點都沒有演出來。
白言蹊也意難平過,意難平于一部足以為經典的電影卻被演員毀了廢墟,然而這一刻,卻寧愿歸疏從未接過這部電影。
“歸疏的前半生,跟他太像了,”張導最后總結道:“所以他分不清——也走不出來。”
這句話的信息量巨大,白言蹊幾乎立刻回憶起電影里,瘋子可悲的一生。
他出生于一個中產家庭,有記憶以來就是父母無盡的爭吵與扯皮,兩人只有在看到他優異績的時候才會停歇片刻。
于是他拼了命的學習,然而在那場決定命運的考試前夕,父母徹底離婚了,母親一蹶不振,得了重病。
主角輟學了,他找不到工作,好在皮相不錯,靠在各大景區扮演角為生,但微薄的薪水無法支付母親的醫藥費,他只能早上靠賣力過活,晚上角扮演。
他的小板在搬磚業中顯得非常可笑,所有人都用或惋惜或嘲諷的目看他,搬磚的大叔們以他取樂,景區的同事又因他而沾沾自喜——那一段時間,他仿佛了所有人安自己無能的基石。
電影中到這,主角在工地了重傷,被景區辭退,施工方卻四扯皮不愿支付醫藥費,而他的母親也越發虛弱,就在他強撐著奔波,好不容易拿到一點點補償金趕回醫院的時候,剛好與他母親的尸肩而過。
晚了一步,每次都晚了一步。
劇中的主角走向了瘋狂的毀滅,劇外的歸疏在失魂落魄走出醫院的一刻,接到了電話——
他在景區打工的視頻被傳到了網上,他火了。
白言蹊作為自然知道歸疏是因為一段景區視頻火的,但從沒想過后面還有這樣的。
“好了?”
張清言的聲音喚醒了,跟著回過頭去,一張蒼白卻難掩絕的面容出現在眼前,他就像劇本中的楊立萬一樣,看到白言蹊的那一刻,那雙漂亮的眼睛帶著點卑怯嫉妒,郁的眉眼越發沉沉,強行出個微笑,“這不是白家大小姐嗎?怎麼沒跟著總督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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