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蘇黛拿起宣紙認真檢查，突然就有些心虛。

　前面還好，字很工整，運筆也有進步，后面四五張字跡卻抖抖，很明顯孩子已經沒力氣。

　“可以嗎？”

　南崽等著答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本來，親爹不在家礙眼，從頭發到腳趾頭都舒服的一批。

　萬萬沒想到，功課竟然會加倍，寫到最后，手都不是自己的。

　太難了！

　“歇著吧，”蘇黛不自在地出聲，“不？我給你拿點東西吃？”

　“又又，娘，你泡壺茶吧？”

　“小孩子不能多喝茶，只能喝白開水！”

　娘倆吃飽喝足又休息好一會兒，才聽到敲門聲。

　南崽還記得慕耀的囑咐，沒等蘇黛起就咯噔咯噔跑過去，“娘，我先看看是不是壞人？”

　門外慕耀心復雜。

　兒子聽話是好事，但是把自己當壞人就……

　抿抿，他著嗓子開口，“南崽，是我！”

　“爹爹，”南崽打開門后，探出腦袋又觀察一遍，確定真是慕耀才讓出位，“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遇到點事，你們吃晚飯沒？”

　“還沒有，”南崽扁，“我和娘一直在等你。”

　“是爹爹不好，”慕耀下蹲出手，“來，我抱你回去。”

　“才不要，”南崽著鼻子，無比嫌棄，“好臭！”

　說完，又咯噔咯噔地跑回去，還特意躲到蘇黛后面。

　慕耀：白瞎了滿腔真！

　這兒子，還是扔了吧！

　“耀哥，”趙嘉也覺得尷尬，“要不我們先回家洗澡換服？”

　三人下午蹲在地頭薅草，卻被嫌棄的一文不值，從頭貶到腳。

　現在回想起來，臉上依舊火辣辣的。

　“行，”慕耀想了想繼續提醒，“你們晚上對付吃一口，明天早點起，咱們去縣城辦戶籍。”

　“，那耀哥，咱們明天再見！”

　李念說完，捶著腰往前走。

　蘇黛聽到靜，抬頭就看到服破爛、滿臉污垢的慕耀。

　當即，下意識捂著鼻子，還用手扇了扇鼻翼，“怎麼搞的？你在泥坑打滾了？”

　“媳婦，”慕耀苦笑一聲，“我有這麼慘？”

　蘇黛沒接話，指指旁邊的水盆，讓他自己看。

　慕耀只匆匆瞥一眼，就覺辣眼睛，沒有猶豫，立刻洗澡換服。

　出來后，他把今天的事簡要代一遍：“過繼的事族長不同意，他提供一個更好的方法，收趙嘉三人為干兒子，讓他們以養子的份戶到自己家里。”

　“確實是個好辦法，”蘇黛眼前一亮，“別說，你大伯這人平時看不出來，關鍵時刻沒一次掉鏈子，腦子特別好使。”

　“嗯，”慕耀深以為然，“姜還是老的辣，他這幾十年族長也不是白當的，看事也比年輕人長遠，盡管李念他們答應改姓，其實多多還是有些不甘心。

　以前我想著世上沒十全十的事，卻忘記人終究會變，現在能理解不代表以后依舊能理解。”

　“后來呢，”蘇黛繼續追問，“你怎麼搞那樣的？”

　“被撣子的，”慕耀雖然不好意思，卻沒打算瞞，“一方面大伯覺得我做事莽撞需要教訓，另一方面則故意打給趙嘉三人看，他想讓三人明白拿戶籍并不容易，我幫忙承擔了人和風險。”

　“套路好深！”

　“也不算套路，”慕耀解釋，“趙嘉他們因為沒人教導，上小病多的，以前我提過，他們總覺得自己痛快就行，即便沒大伯這一出，我也得想辦法給掰正。”

　“那可沒現在的效果好，”蘇黛很篤定，“若是我沒猜錯，趙嘉三個今天肯定又激又愧疚。”

　“可不是，”慕耀笑了，“當初建議他們趁著農忙缺人打短工，一個兩個都不肯，覺得又累又曬，多工錢都不愿遭這個罪。

　今兒倒好，一文沒要，三畝地的草拔的干干凈凈，讓休息都不肯，全累的直不起腰。”

　農活大部分是重力勞，薅草算其中比較輕省的，然而即便這樣，沒接過的人依舊吃不消。

　慕耀雖然一貫懶，卻做慣這些，即便如此，腰依舊酸的厲害，更別說趙嘉三個。

　“他們總要習慣的，”蘇黛不以為意，“先提前經歷經歷也好。”

　“大伯也是這樣想，”慕耀笑道，“他要求糧食倉前，趙嘉三個都去溪下村干活。”

　“好的！”

　蘇黛琢磨一會兒，推測出慕族長的用意。

　老爺子迫于無奈收了三個干兒子，但是心里不滿意又憋火，這才找著由頭折騰人，順便挑教一番。

　趙嘉三個憨憨，這兩個月怕是有苦頭吃了。

　話又說回來，這未嘗不是三人的機會。

　他們自混跡市井，缺的并不是生存手段，而是來自長輩的經驗和教導。

　倘若能通過慕族長的考驗，別的不說，至不用擔心他們走上歪路。

　“對了，”慕耀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小周氏要離開村子，我把捎到鎮上的。”

　蘇黛沒反應過來，“誰？”

　“慕業媳婦，福寶的親娘。”

　“啊？”蘇黛驚的茶水濺到手背都沒察覺，“福寶親娘要離開老宅，什麼時候？”

　“下午剛進村遇到的，背著包袱牽著兒子，瞧著就可憐，當然，我不是同心泛濫，只是覺得老宅那邊應該會出來找人。”

　結果，騾車從中午停到天黑，別說人，連喊聲都沒聽見。

　要不是車廂里還備著吃食，搞不好娘倆都能昏過去。

　蘇黛：就很無語。

　那些人簡直離譜到家。

　自己開個門慕耀都不放心，這娘倆離家出走半天，竟然連個出來打聽消息的人都沒有。

　“現在在哪？”蘇黛站起來，“好歹妯娌一場，我去看看。”

　順便，旁敲側擊點消息。

　沒有反派攪和，主親娘都離家出走，慕家的戲還真能唱下去嗎？

　真的很懷疑！

　“人在客棧，”慕耀按住眉心，“聽小周氏的意思，他們娘倆準備常留在鎮上。”

　“這麼沖？”蘇黛真的好奇，“到底發生什麼？”

　才能讓一個弱子下如此大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