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城外,一座清澈的小溪邊。
初春的天氣,還帶著一些料峭的春寒,林秀和薛凝兒并肩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將自己的外袍下來,披在上,然后將有些冰冷的手握在手中。
薛凝兒靠在林秀肩上,癡癡的著遠的天空,喃喃道:“林秀,我不是在做夢吧?”
做夢都不敢做這樣的夢。
明明已經一敗涂地,在不抱任何希時,忽然反敗為勝,得到了失去的所有。
是趙靈珺給了機會。
既然自己不珍惜,也就不能怪了。
抬頭看著林秀,說道:“我讓父親在外面給我買一座宅子吧。”
的總是這麼直接和熱烈,林秀看著的眼睛,說道:“凝兒,你要想清楚,我和趙姑娘的婚事,是陛下賜予的,在我和的實力,強大到可以反抗這一切之前,我沒辦法給你什麼名分。”
除了原先的婚約之外,林秀和趙靈珺,還是皇帝賜婚。
這意味著,他們不能和離。
一旦和離,便是欺君。
有足夠的實力,欺君也就欺了,不說無上之境,哪怕他們有一人到達了天階上境,就不是他讓林秀娶誰他就得娶誰,而是林秀和趙靈珺讓他娶誰他就得娶誰,即便是陳圓圓,他也得娶。
但現在,林秀和趙靈珺還沒有這樣的實力。
薛凝兒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要什麼名分,嫁給不喜歡的人,哪怕是做皇后也不開心,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沒有名分又如何,我只要你在我邊,其他的什麼都不奢求……”
已經失去過林秀一次,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林秀上輩子一定積了很多德,這輩子才能遇到這樣一個孩子。
他握著薛凝兒的手,說道:“回去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很快的,他就和薛凝兒飛回王都,落在一座府宅的院子里。
林秀對薛凝兒道:“你以后若要找我,就來這里,大部分時候,我都會在這里。”
第一次來這里,薛凝兒就將這里當了屬于和林秀的小天地。
開心的在院子里走來走去,打量著這里的一切。
“這里有些空曠,我們在這里建一個花園,種一些喜歡的花在里面,等到夏天,院子里一定滿是香味……”
“后院這里可以種菜,這樣到時候,我們就能吃到自己種的菜了。”
“廚房里怎麼連炊都沒有,我一會讓人買一些送來,以后我做飯給你吃。”
林秀詫異的看著,問道:“你會做飯嗎?”
薛凝兒俏臉一紅,說道:“不會,但我可以學,你喜歡吃什麼菜,我先記下來,回去讓廚娘教我……”
有一座大大的宅子,宅子里花園有菜地,和喜歡的人一起在這里生活,一起修行異,修煉武道,一起養花種菜,一起做飯洗碗,一起看日出日落,花謝花開……
這是林秀夢寐以求的生活,也是他兩輩子都不曾實現的夢想。
他著旁一臉憧憬的,說道:“謝謝你,凝兒。”
薛凝兒道:“謝我什麼?”
林秀沒有回答,攏了攏額前的秀發,說道:“沒什麼,宅子里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添置,我們一起出去買吧……”
薛凝兒已經將這宅子當了和林秀的小家,迫不及待的想將這里布置喜歡的樣子。
但如果兩人就這麼出去,一定會惹人非議。
靈機一,說道:“要不我們上秦王殿下吧,上次他也請我們幫忙了……”
林秀的宅子,距離李柏樟的新宅不遠,只隔了半條街。
此一時彼一時,林秀覺得,這個時候上李柏樟,有些太不人道,但薛凝兒考慮的很周全,他剛剛親沒兩天,如果和薛凝兒兩個人出現在街上,被別人看到了,恐怕會傳閑話。
他需要一架僚機。
沒有人比李柏樟更適合了。
片刻后,李柏樟的新宅子中,他怔怔的看著林秀,問道:“你能不能做個人?”
本來得知趙靈珺大婚之夜離開的事,他對林秀是很同的。
太子妃雖然不好,但大婚之時,的脾還沒有表現出來,他們的房花燭之夜,也還算和諧滿。
相比于林秀,他要幸運的多。
他本想安林秀,但萬萬沒想到,需要安的是他自己。
林秀不僅沒有安他,還要誅他的心。
讓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和薛凝兒你儂我儂,郎妾意,還不如一劍殺了他算了。
林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這麼小氣,這次你幫我,下次我幫你。”
李柏樟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去,死也不去。”
林秀想了想,說道:“大不了讓凝兒介紹幾個閨中友給你認識……”
李柏樟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說道:“朋友一場,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走吧……,對了,凝兒姑娘什麼時候方便引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多幾個朋友……”
谷大夏男之間的風氣,雖然要開放一點,但除了夫妻之外,一男一走在街上,還是會讓人非議和猜測。
多一個人就不一樣了。
有李柏樟的掩護,就沒有人會懷疑他和薛凝兒的關系,林秀和薛凝兒一起,花了半天時間,為新宅子添置了鍋碗瓢盆,以及另一些生活用品。
還有一些家大件,則需慢慢添置。
到了晚上,林秀在府門口掛上兩個點亮的大燈籠之后,至從外面看起來,這里已經和一座正常的府邸一樣了。
只不過,這座五進的府邸,就只有林秀一個人住。
薛凝兒自然是不可能住這里的,還是一個黃花閨,如果被林秀拐的夜不歸宿,薛國公府的人不會放過他。
說起薛凝兒,林秀和表明心跡容易,但再進一步,卻很難很難了。
無論以他的角度,還是從薛凝兒的角度,兩個人都不可能明正大的在一起,這是他們兩個人都明白的事。
一個人睡五進的宅子,說實話,的確有些孤獨。
不,是十分孤獨。
即便已經一個人睡了半年,林秀還是不習慣一個人睡覺,尤其是在這麼一座大宅子里。
從外面修行歸來,林秀的已經很累了,但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也沒有半點睡意。
他在思考,和趙靈珺親,到底給他帶來了什麼?
活了兩輩子,他才有一個完整的家,親之后,卻有家不能回,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宅子,又有什麼用?
他忽然懷念起上一晚,雖然是睡在地上,但好歹有個人可以說說話。
夜已深,林秀還睡不著,他離開府邸,一個人走在街頭,路過林府時,他在門前駐足了很久,最終還是沒有走進去。
讓他們知道他和趙靈珺婚姻的真實況,也只是徒增他們的煩憂而已。
馬上就要宵了,他不能在外面太久,林秀重新回到新宅,發現門口的臺階上坐著一個人。
一名子坐在那里,雙臂環膝,初春的夜里還有些冷,輕微的著手臂,發現有人靠近,抬頭向他。
秦婉看著林秀,沉默了一瞬,問道:“怎麼又是你?”
林秀看了一眼,說道:“你坐在我家門口,問我這個問題,你覺得合適嗎?”
秦婉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這宅子不是無主嗎?”
林秀道:“現在有了。”
他從腰間摘下鑰匙,打開府門,走進去之后,腳步頓了頓,說道:“進來吧,你打算在那里坐一個晚上嗎?”
他已經從趙靈珺那里獲得了自由,自由真好,晚上想收留這種無家可歸的大姑娘,也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秦婉緩緩的站起,跟著林秀走進宅子。
林秀為收拾了一間廂房,說道:“你晚上就睡在這里吧,我也是今天剛剛搬進來,被褥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睡。”
秦婉問道:“你買下了這座宅子?”
林秀道:“陛下送的。”
夜深人靜,孤男寡,共一室,一般話本中描寫到這種環境時,都會發生一些不正經的事。
不過,安頓好秦婉之后,林秀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也沒有問,便直接離開了的房間,順便幫將門帶上,說道:“你欠我的銀子還沒還,就別花銀子住客棧了,早點睡吧,我不收你錢……”
林秀沒有睡在正房,而是在秦婉的隔壁收拾了一個房間。
他們的床,只隔了一堵墻。
心中知道,這堵墻的另一面,也有一個人睡著,林秀便不覺得寂寞了。
一墻之隔的地方,秦婉躺在床上,被子里要比外面暖和得多,偏過頭,著近在咫尺的這堵墻,覺得心里也暖和了一些。
孤男寡,一墻之隔,卻沒有任何曖昧旖旎。
因為這不過是兩個沒有家的人,在互相取暖而已。
第二天一早,秦婉起床走出房間。
林秀在院子的練槍,看到走出來,說道:“廚房有早飯,現在應該還熱著,你可以吃了再走。”
秦婉走進廚房,發現鍋里有熱水,還有幾個用碗隔著水的包子,依舊熱氣騰騰的。
走出廚房的時候,手里拿著兩個包子,倚在廚房門口,一邊小口咬著包子,一邊看林秀練槍。
片刻后,吃完了包子,對林秀道:“我走了。”
林秀隨手扔出一,秦婉手接過,發現是一枚鑰匙。
林秀看了一眼,說道:“以后常來,那房間給你留著,但只能晚上來,白天會被看到,我怕別人誤會……”
秦婉并未說什麼,收起鑰匙,一言不發的離開。
林秀在院子里繼續練槍。
杜甫有“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的宏偉抱負,林秀雖沒有這種遠大的志向,但在能力范圍之,他也很樂意收留幾個像秦婉這樣無家可歸的可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