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夢想是有代價的。

　沒有人能夠一直撲下去，每個月靠拿幾百一千的全勤過一輩子。

　張奇人蹉跎在網文底層已經快兩年了，每年撲一本，本本訂閱兩位數，這次已經是他的第三本上架作品。

　事不過三。

　無論是生活的力，還是家人的眼神，沒有人能永遠死撐下去。

　此前兩年，張奇人是一邊送外賣維持生計、一邊寫書追夢的。幾個月前和家人大吵一架，最后連送外賣都停了，破釜沉舟搬出家，循著寫手合租信息到了楚戈這里，全心全意琢磨一本新作。

　他已經沒有經濟來源了。

　幾個月下來，之前送外賣攢下的積蓄也用得差不多了，這次的再撲，張奇人再不甘愿也只能放棄這份夢想，聽從家人的安排找個廠子上班去。

　這不是寫哪類文的問題，與此無關，張奇人本就不擅長戲，更擅長腦與吐槽，本就更適合無主。書能不能起，有能力因素，也有機遇不合。

　楚戈在這行混跡更久，目睹了多信心滿滿進這行的年黯然消失，或者滿懷不甘地化噴子在全平臺所有作品下面找茬挑刺。

　那背后都是不甘夢碎的聲音。

　外人眼中的“無業游民”，背后的殘酷淘汰又有幾人知？

　楚戈的境和張奇人半斤八兩。以前也是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覺得這樣下去的人生枯燥無味，便開始追逐起了文學夢。運氣還可以，第一本書的收就勉強能吃飯，恰逢與領導鬧了矛盾，便干脆辭職寫作，直至如今連撲兩三本，積蓄也用得七七八八，因此目前這本書的績對他很重要。

　比張奇人略好一點的在于，楚戈的家人是支持的。或者索換個說法，家人顧不上他。

　楚戈的父母據說是保單位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爹媽在干嘛，反正長年不見人影兒，也就偶爾通個電話。其中和老媽聯系稍多，老爹的聲音已經一年沒聽見了。要說以前還不至于此，也就這幾年不知道怎麼了……

　二老唯一焦慮的就是他的婚姻大事，對別的很置喙，老媽對兒子能寫書還自豪，到宣揚我兒子是個作家，尬得楚戈只想捂臉。

　沒錯，相親時顧若言口中的“吳阿姨說你是個作家”，那位吳阿姨就是楚戈的親媽。也不知道和顧若言哪認識的……

　話說家里沒人還要搬出來租屋，也是因為煩了周圍的目。沒事一出門就遇到什麼鄰居啊長輩啊笑瞇瞇的：“小楚啊，我認識XX皮革廠的經理，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下……”

　楚戈也笑瞇瞇的回：“不用了，留給他小姨子吧。”

　轉個仿佛就能到人們在背后的嘀咕：“楚家那兒子廢了，二十七八了還游手好閑在家里蹲著。”

　索搬出來，眼不見為凈。

　這本就是這個行當的尷尬，顧若言在相親時的表現，楚戈實在太習慣了。

　總之不管家人支持不支持，楚戈二十七八的大男人了當然不好意思手向家人要錢，還死撐面子告訴他們自己收不錯的……到了現在如果撲街，以后日子還真不知道怎麼過了。

　兩個同病相憐的男人擼著烤串喝著小酒，張奇人倒也真給了點后續改稿的建議：“你這文，前面是有些后宮傾向，但一個都沒確定關系，都是循序漸進在鋪墊的，可能與你的子也有點關系……這恰好留了后路，后面妥妥可以轉炒流，最后給個開放式結局，誰也不知道主角選了哪個還是一個都沒選……”

　楚戈沉默片刻：“你這個樣子在我們群是要被打的。”

　張奇人笑：“我不信你自己沒這麼想過，不然好端端說什麼整理大綱請假？”

　楚戈之前真沒這麼想過，主要是慣常的思維不是這一掛的，一時半會很難往這方面考慮，如今被提醒真是醍醐灌頂。

　張奇人的提案不僅可以規避后宮問題，反正最后誰都了，誰還在意秋無際一個？過程還同時討好后宮黨和單黨，說不定績還更好，也就是完本后要挨罵罷了，那時候錢都賺完了還怕個屁罵？

　好還有一項，就是之前頭疼的秋無際戲份可以不要怎麼砍，一樣可以按照原設劇走，只不過是把和主角的關系改正常的宗主與門人，曖昧相關的不寫就完事了，讀者猜收不收又有什麼關系？

　簡直是個兩全其的方案。

　楚戈敬了杯酒，由衷道：“奇人，你不火真是沒天理。你對這些的鉆研和理解，比好多人都深。”

　張奇人目炯炯：“我也覺得我不火沒天理。”

　他頓了一下，目卻似開始游移，眼神有點小小的復雜。

　楚戈順著他的目看了過去，卻見一名十七八歲模樣的黑從街邊走來，默默路過燒烤攤，走進了他們的小區。

　路過之時，酒味醺然。

　楚戈認得這。

　因為就住在他們同層，對面的屋子。

　這年頭鄰居關系淡漠，大家在同一層住了這麼久，互相連話都沒說過。偶爾電梯遇見也是各自低頭看手機，招呼都沒打，自然也不知道姓名。

　寫手的生活日夜顛倒，這也差不多，大家經常在半夜遇上，每次看都是酒意醺然。

　有的時候額角還帶了小傷……

　一般人對此的第一判斷都是陪酒，或者小太妹，反正差不離。

　“做過游戲主播，我刷到過。”張奇人低聲道：“只是不怎麼說話，默默打自己的，所以人氣很低，怕也是養不活自己。”

　楚戈道：“行業的撲街，如我們一樣？”

　張奇人抿酒不語。

　直播和網文，其實有很大程度接近的，很容易代共鳴。

　大家都是撲街，誰瞧不起誰？

　楚戈忽然道：“你喜歡？”

　張奇人握杯的手了一，漫不經心道：“看長得漂亮，饞當然有那麼點饞，多正常，你沒饞過？”

　實話說楚戈也饞過，還腦補過去哪個場子里玩正好點到陪酒呢，男人的事兒嘛，論跡不論心，YY而已多正常，高中時還YY過隔壁班語文老師呢。

　真要說實際，大家也沒那錢去什麼場子玩啊！

　很快張奇人就續了下去：“喜歡是不至于的，這種工作的怎麼可能……反正我們自己都養不活自己，就算知道在哪個場子都沒個捧場的錢，還談什麼喜歡不喜歡。”

　楚戈舉杯一飲而盡：“加油，你會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