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買賣當然需要公文和憑證。
或者說執照。
賣老虎當然也需要。
但是商九歌懵懂看著眼前的四個穿著皁的佩刀差,老老實實搖頭:“沒有。”
怎麼可能會有!
昨天晚上還在和老虎打架呢,今天就把老虎擺在大街上。
哪有什麼時間去批什麼賣老虎的公文。
四個差一聽瞬間來勁了——沒有公文就當街賣老虎?還有沒有王法?
“這隻老虎從哪裡來的?不會是自己是自己來的吧?”差順勢打量著商九歌和後的老虎,裝模作樣地說道。
“不是,是我在山裡自己打的。”商九歌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不過沒有想到,剛說完就聽到眼前這四位差哈哈大笑起來:“自己打的?你當你是武松啊?”
“這細胳膊細的,塞老虎牙都不夠,居然敢說是自己打的?”
“小姑娘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們大夥說說,你們相信這老虎是這小姑娘打的嗎?”
四位差這樣大聲說道,周圍圍觀的人都鬨堂大笑起來。
是的,說起來你信嗎?這樣一個看起來瘦瘦小小文文弱弱的小姑娘,自己親手打了一隻老虎?
而商九歌站在原,有點不想理論,又有點煩。
孤零零正在人羣之中,單獨面對這個世界。
而世界那麼大。
而方別薛鈴此時也在人羣之中,在薛鈴的強烈要求下,方別隻能回來,看看商九歌賣虎最終如何收場,只是沒有想到兩個人還沒有走近,就看到這四個差配著腰刀急匆匆趕了過來,將人羣驅散衝了過去,目標明確,顯然就是盯著商九歌來的。
“商九歌這次怎麼這麼安靜?”薛鈴小聲問方別。
以商九歌的暴脾氣,這裡的這麼多人也不夠商九歌打的啊。
方別搖頭看著在人羣中白黑髮的:“所以說,因爲是商九歌。”
方別淡淡說道:“你知道老虎爲什麼賣五十兩嗎?”
薛鈴搖頭:“不知道。”
“因爲撞壞了客棧的牆,萍姐讓賠五十兩銀子,順便把的那把劍當做抵押沒收了。”方別說道:“以及商九歌沒有任何反抗,你知道爲什麼嗎?”
薛鈴繼續搖頭。
“因爲認爲很合理。”方別淡淡道:“撞壞了牆,所以要賠錢,認可,沒錢,所以劍要拿來當抵押,也認可。”
“如果說湊夠五十兩銀子,萍姐因爲那把劍不止五十兩所以不給了,那麼就不認可,就算打不過萍姐,也要和萍姐鬧一場。”
“商九歌是這個世界上最講道理的人,哪怕只認自己的道理。”
“同樣你也聽過在那條河船上的故事了吧,黃河十七盜劫船,本來不用管的,也不想管,直到惹在頭上,纔出手,並且按照原來強盜的規矩收了每人一兩銀子。”
“後來押著黃河十七盜的財產順流而下,遇到兵把當做黃河十七盜來抓,最初也想講道理,但是講不了道理就手,因爲知道,自己不是黃河十七盜,自己沒有做錯事,所以說,他們沒有理由來抓自己。”
“哪怕說鬧到縣衙裡面,商九歌的態度始終都很清楚。”
“我沒有做錯事,我做的都是對的事,所以你們沒有資格懲罰我,來顛倒黑白定我的罪。”
方別說的平靜,明明白白。
而薛鈴則聽得有些出神。
薛鈴其實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就覺方別不想幫商九歌的忙是因爲他懶,因爲他怕死。
只是沒有想過,方別對於商九歌的瞭解,比自己對商九歌的瞭解多那麼多。
薛鈴只覺商九歌是一個英姿颯爽我行我素的劍道,從來沒有對商九歌的行爲邏輯上有過更深的研究和推理。
因爲也覺沒有必要。
但是方別卻能夠理解商九歌每一個行的心想法,並且能夠猜測商九歌的下一步行。
就好像當初在馬車上第一次談論商九歌一樣,方別最開始就說商九歌這次有驚無險,沒有什麼事的。
現在看來,方別的未卜先知,是建立在對於別人格和行事風格的瞭解上,所以事事多算一步,因此可以步步爭先。
所以說,方別之所以不願意幫商九歌,不像方別願意幫自己,願意默許自己收養端午一樣。
對於自己和端午,方別可能已經大致能夠估算出來麻煩和危險的程度。
並且方別認爲自己可以控制或者說改變自己和端午的麻煩程度。
但是對於商九歌,方別認爲商九歌就是商九歌,自己改變不了對方,而卻可能招惹更大的麻煩。
所以——方別纔不願意管。
何止不願意管啊,見商九歌就想逃得遠遠的好吧。
“但是現在不一樣。”方別接著說道:“首先,自己有顧慮,有累贅,因爲答應過萍姐,要還五十兩銀子,這隻老虎,就是用來還錢的本,在山林裡抓一隻老虎打死,並且把它運到城裡來,不要想得太簡單。”
方別靜靜說道:“因爲其實想想,就很難了。”
“一個人辛辛苦苦追著老虎跑,看這隻老虎的樣子,是用拳頭一拳一拳砸死的,然後再不知用什麼方法把老虎囫圇個搬運出來,畢竟這樣的架子車,是沒有辦法在山路行駛的。”
“這是整整一天一夜辛辛苦苦換來的果,不想輕易放棄。”
“最關鍵的是。”方別嘆了口氣:“確實不知道,當街賣老虎需不需要什麼府的公文。”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時候,這個世界都是灰的,但是商九歌頭髮那樣黑,服那麼白,本就是那樣黑白分明的人。”
“所以說在這個江湖之路,走得並不會那麼順利。”
薛鈴靜靜聽著,同時用力抓了抓方別的手:“抱歉。”
方別側頭,看著薛鈴,而薛鈴已經鬆開手分開人羣走了上去。
揹著籮筐走到了商九歌面前,商九歌有些意外地看著薛鈴,一方面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薛鈴,一方面,則是不明白薛鈴爲什麼站了出來。
因爲商九歌自己,真的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辦纔好。
所以說——商九歌從來才離人羣那麼遠。
因爲相比於人類,那些與山水,更讓覺安心。
“你們說買賣品需要公文嗎?”薛鈴站在商九歌面前,手將護在自己的後:“大周律哪一條規定了這個?”
冷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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