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在行宮的九曲長廊之中奔跑,看見明晃晃的日從樹蔭之中傾瀉下來,聽得疊翠湖邊遙遙傳來一縷清越蕭聲。繞著疊翠湖是春柳,走在前面,撥開了柳枝,只見湖心小亭上裊裊素,臨風而立,如同姹紫嫣紅的花叢之中開出的一朵白芙蕖,見之忘俗。
“哥哥!”清脆地,如同花蝴蝶一般,后跟著一群驚慌失措的小太監,“主子!小主子您慢點,仔細摔著了!”
不害怕,知道那個年必然不會讓傷到分毫,果不其然,年收了笛子,無奈卻也準地將整個人攬懷中,像是拎起一個糯米團子,“小家伙,別吃了,你又胖了。”
“呸呸呸呸呸,臭皇兄,才沒有呢!”
“我都快抱不你了……”
“嘿,那是你該勤練武功,或者換個師父了!”
忽然之間,大火驟起,年的面容在火中扭曲變形,直到完全消逝,聽到了無休無盡的哭喊,看到了被火燒紅的半邊天空,摧拉枯朽倒塌的宮闈……突如其來的恐懼如同無形的掌握心房,梵音驚一聲,跌跌撞撞轉就跑。
小宮飄渺的聲音隨后追來,主子,為何不救救我?我好痛啊……救救我吧,主子,我不想死……我恨你……不救我……我好恨你……
梵音一面飛奔,一面淚如泉涌。
只能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青石磚地上清晰無比地回,一聲一聲,不知跑了多久,風真冷啊,空中是飄渺的孩
此起彼伏的哭泣聲,這條青石路卻怎麼也跑不到盡頭。
該死,出路在哪里?
突然地下一只慘白人手破土而出,握住了腳腕,那半個破碎模糊的軀,依稀可辨是在大火之中死去的娘親。
梵音在瞬間驚著哭出聲來,拼命掙扎,接著周猛地一震!
醒過來了,沒有刺耳的尖聲,只是口劇烈起伏,還在息著,額頭細細,一層冷汗珠子。窗外唯有細弱蟲鳴,襯夜后的寂靜,窗欞溢進幾縷平淡月,環顧四周,分明還置在聽風塢。
緩緩扶著桌角起,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逐漸趨向平穩,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飲下,轉床榻,驀然驚了。本潔白床鋪之上。流匯聚灘,唯有更深的邊緣,勾勒廓,原來在夢魘之中那腥,竟然是真實的!
驀然驚住,攥著袖的手指狠狠收,心底卻是茫然,不知所措地上前,于是那腥味愈加濃烈地充溢在鼻翼之間,梵音出手,看著上面的一團刺目,指尖微微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該拾起還是該放下。
思緒紛間,赤足踏在地板的涼意讓梵音逐漸冷靜下來,胡穿了短靴,匆匆執燈,推門而去。
師父在聽風塢只有一個婢,名喚小寒,但是小寒前兩日告假回鄉了,別無選擇,只能找瑤。夜的寒風頗為料峭,吹散上本就為數不多的殘溫,梵音開始后悔自己出門匆忙,只著了單薄白衫,此
刻只覺后背,脖領甚至四肢,盡是寒意。
好容易跑到了師父的房間,站在門口想要敲門的時侯,卻遲疑了。
這些日子朝夕相,知瑤乃是第一佛系修養之人,隨晨曦而起吐納調息,每日喝的都是山枸杞泡大棗,休息必然要夠六個時辰……
而今深更半夜,貿然敲響男人的門,會不會……腹部驟然襲來的尖銳疼痛讓梵音再顧不得許多,抬手叩門,心下分外忐忑不安。
屋沉寂片刻,靜漸起,腳步聲近至門打開。
男人點了一盞燈,披著檀道袍,許是睡夢乍醒,鬢發微微散,坐著椅從黑暗之中緩慢地走出來,問道,“怎麼了?”他聲音帶著三分倦意,很顯然是已然睡之后被驚醒的。
梵音方開口,早已打了個寒,換來瑤一蹙眉,“夜深重的,這樣單薄就跑了出來,著了風寒如何使得?”一面將道袍解下,單手遞了過去,“披上。”
“師父,我,我要死了……”話音才落,梵音積蓄已久的淚水瞬間涌出,噎起來。
瑤有些懵然,了眉心,似乎想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好端端的,何出此言?”
梵音哭哭啼啼地轉過,牙黃的宋上染了大片跡。
瑤一驚,面上殘存的睡意瞬間化作烏有,將椅轉過去,搭在的手腕把脈,蹙眉閉眼,“什麼時候的事,白日里怎也不說?”
“白日里我、我不知道……”
瑤的神到此刻
已然萬分凝重,卻仍是維持著表面的鎮定,“你先別怕,為師是不大懂醫,不過也不耽誤,去此地不遠我認識一位故人,你現下就推著我去找他。”
他拍了拍的手,第一次出了的名字,“梵音,別怕。”
男人掌心溫熱,指腹是習武之人特有的微微糙。那燭臺宛如孤燈亮著前方三兩石階,林中靜謐如斯,悉悉率率的,唯有二人穿行的聲。不知道為何,他的聲音無端讓梵音覺得心中寧靜,似乎能夠暫時忘卻周的疼痛。
長階將盡時,瑤忽然間愣了一瞬,抬手道,“等一下!”
梵音不明所以,停了下來。
“徒弟,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他為何突然一問,實話相告,“到年下及笄。”
瑤的臉上浮現出頓悟的神,口中喃喃,“原來如此,我只道是……”見一臉茫然,復道,“我們回吧,不必去叨擾孟兄了。”
梵音的心涼了半截,“師父說這傷沒救了?”
瑤被我問的一怔,言又止,仿佛在斟酌措辭,良久才道,“這個傷……沒甚麼奇怪,人,總會有的。”梵音仍舊茫然不解:“師父也有麼?也會這般痛的厲害麼?”
瑤面上第一次浮現出有些難以言喻的神,似乎很難解釋清楚,想了又想,最后道,“這個,容我慢慢同你解釋,你且去寧春溫泉,裳換洗了,然后來我房中。”說完之后,竟然自己轉著椅緩慢地走了。
梵
音茫然地目送他匆匆離去,仍舊不解其意。寧春泉是南殿一個活泉眼,水流溫熱,浸泡在其中,很不明白瑤的態度,為何先開始如此著急,為何出那樣難堪的神,為何有些倉促地離去,連一個解釋都沒有。
換洗完畢,他依言趕去他的寢房,路經他房中窗,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
爐上架著紫砂藥壺,瑤的側臉俱被籠罩在蒸騰的裊裊煙中,除卻平日剛之氣,那眉眼憑添出幾分來,卻是調和恰好,眉心間那點朱砂痣愈加迷離,他凈手焚香,端坐在那里,如同居深山的小神仙。
梵音推門而,輕喚一聲,“師父。”
男人將火熄滅,藥端上,“趁熱喝了。”
梵音端凝著捧過來的暗藥湯,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師父,您到底通不通曉醫啊?”
“……略懂一二吧。”瑤很實事求是地說。
“那您可知道,我這究竟是什麼傷?”
對面又不做聲了,屋燭火自然比適才那一盞油燈明亮,他的面竟微微紅了,又要笑,又是無奈,“你一定要為難我,只可惜小寒那丫頭不在,你等回來了聽解釋便是了。”
“小寒姐姐不是不通醫嗎?”
瑤深吸一口氣,生地岔開了話題,“你那屋子背冷,今夜就住在這里罷,不要著了風寒。”
“什麼!”
梵音正啜飲那甜的藥湯,聞言險些沒噴了出來,雖然男人的屋子寬敞,卻只有一個床榻啊,這,這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