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越寒獨白（29）

“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現在恨不得一刀殺了墨離，想直接跑到南邊把自己變一道水壩去擋住洪水救回那些百姓！可是你能嗎？”

“你以爲你是誰，你是東尋國的皇帝又怎麼樣？皇帝不是人嗎？就一定堅不可摧嗎？你現在明明累的要死，就不能躺下睡一會兒嗎？”

我驚異的看著眼前那個怒氣橫生的咒罵著的人，一時間不知道眼前這個一邊罵著卻一邊知道我在想什麼的人究竟是哪一個。

是曾經的無憂，還是早已經變了的無憂。

直到，直到忽然哭了，在我眼前真真切切的哭了出來，默默的流著眼淚，卻是狠狠的瞪著我。

我在眼中看到真實的心疼，不是虛假的，是真實的心疼。

我淡笑，讓回去，卻一把拽住我，非要拉我進去睡覺。

我何曾不想睡覺，可是事不解決完，我睡也睡不安生，明日就要出宮前去南部，一是查看災，二是駕親征打退外敵。

我想睡，可是不能睡。

“別任。”我全當這個人在任，不想承認剛剛在因爲心疼我而落淚的時候自己心頭的一小小的震撼。

我輕輕甩開的手，俯下想要將地上那一封一封揍折撿起來，心早已經疲憊的麻木了，我嘆息著俯下。

卻不知，那個人忽然同時低下頭，站到我面前一把撐起我還未完全俯下的，擡起頭直接以吻封箋，甚至在我微微一僵時，重重咬住我的。

圓睜著雙眼用力的瞪著我，在覺到兩人中夾雜了一腥味的時候，忽然鬆開，認真的看著我，一字一句的低語：“蕭越寒！你給我聽清楚！我柳無憂現在發誓！絕對不會再對你說一句謊話！絕——對——不——再——騙——你——！”

說從一開始就錯了，一反平常的這麼認真的說著自己的錯誤。

這個人最大的病就是向來喜歡把所有責任推到別人上去，可是此時，明明誰都沒有對誰都沒有錯，卻含著淚說，說錯了。

勸我去休息，說的那麼誠懇，那麼認真。

含著眼淚仔細的看著我，看得讓我心裡發疼。

“別再，這樣排斥我……別再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小心翼翼的說著。

我頓時明瞭。

原來把我幾天偶爾的冷淡，當是排斥，當是不相信。

其實也沒錯，確實有些時候，在防備著的每一句話，這個人向來喜歡演戲，這彷彿是天生的一個本領，所以我常常會不自覺的防備，儘管，儘管是我的人。

可是防備之心，卻向來是一個帝王必須該有的。

而我卻該死的真的一直都不敢完完全全的信任。

直到忽然站在我的面前，對著我發誓，說，絕對不會再騙我……

因爲我的沉默，似乎是被傷到了，咬著脣看著我：“好吧，如你執意要一直這樣下去，那我也不休息，我陪你看奏摺，你幾天不睡，我就也幾天不睡。”

說著，轉開始撿地上那幾十封散開的奏摺，一封一封……

我心頭忽然閃過了一什麼，控制不住的連忙出手，輕語：“別撿了，朕去休息。”

於是，我承認自己終於還是抵抗不過這個人的眼淚。

因爲很在我面前留淚，甚至很這麼真心，甚至這麼心疼的看著我，此時是真的全心全意的爲我好，我自然明白。

若是這種時候再對有任何的懷疑，我想我蕭越寒便也就不配做人。

於是，那一晚，我霸道的摟著睡去，卻因爲明日就要出宮前往南部，爲了不讓這個人擔心或者是要跟著去，我只好在蠟燭裡彈上一枚藥。

直到懷中沉睡的人兒漸漸被藥力影響，我忽然瞟見手上的中指。

執起冰涼的小手，看著那中指上越來越長的黑線，昭示著生命離終結越來越近。

不知道，此時離開，何時能回來。

更也不知道，回來時，還能不能見到這個人。

找了太多的太醫去查解藥，卻依然沒有個結果，尋訪了太多的神醫，也依然是無藥可救。

這個人……

這個窩在我懷中沉睡的人，竟然最終只是這樣一個悽慘的等死階段。

我不允許，可是又能怎麼樣？

導致這個結局的罪魁禍首，其實就是我。

我閉上眼，長長嘆息。

第二天，整裝待發前去南方，我怎麼也想不到，就在出宮之時，那個人竟然鑽進了隨行的馬車裡，一路顛簸著跟著我們一起走了出來。

“爺，天已經黑了，我們走的是小路，這裡是東邊的蒼山附近，要等我們繞過這座山的南側才能走向小路，這附近沒有客棧，只有前邊的一片樹林和這間好像很久都沒人住過的草屋……你們看，咱們是不是先在這裡休息一晚？”

在路過一個山腳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隨行的車伕在前邊低聲問。

我應了一聲，便要出馬車，卻猛然聽見後有人衝了出來，一陣嘔吐的聲音響起。

我募然轉，只見一個穿著男裝的形卻像是人的影正站在那裡難的嘔著。

那背影，怎麼看起來那麼像那個人……

我瞇起眼，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