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和執念的問題，蔡伯並不興趣，他只在意人。

“一個個不省心，一個個自稱勇武。”他看著桌面上的書信，“謝燕來不是號稱養傷，怎麼還敢發號施令？對方以民衆牆做威脅，他竟然讓兵馬退百里, 拱手讓了一城，這什麼什麼勇武。”

謝燕芳笑道：“哎，這個就德了，頗有宋襄公風。”

宋襄公也不是什麼德，蔡伯有些好笑，但想到如今的事又笑不出來：“謝家不需要他的德。”

說罷忍不住踱步。

“和西涼的戰事落定, 鍾長榮雖然沒有死，但殘了一條胳膊，也可以讓他休養。”

“但現在能爭搶權利的人都離開了。”

他看著桌案上的書信，冷笑一聲。

“爲了戰功，爲了榮耀，有皇后娘娘在，哪裡到他們戰功。”

謝燕芳笑道：“能和皇后並肩作戰，就是最大的戰功啊。”他倚著憑幾，手拄著下頜，視線悠然看向窗外，“我也很想去。”

“公子你現在就是在和皇后並肩作戰, 要不是你在京城，皇后哪能毫無顧忌去迎戰蕭珣。”蔡伯說。

謝燕芳搖搖頭：“那不一樣，距離不同，覺不同。”

什麼距離覺的, 還真認真想這個了啊，蔡伯無奈說：“公子不要說笑了。”

謝燕芳一笑, 輕輕了額頭, 嘆口氣：“這世間的事想得再周全, 結果也不一定如願。”

蔡伯也收起了無奈, 回到先前的話題, 不過心裡還是閃過一個念頭，公子這兩年越來越喜歡說笑了。

“他們真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就可以自作主張。”他再次看桌案上堆放的信件，“不想想能有今天不過是別人擡擡手推了一把。”

擡手能扶起，反手也能拍死。

謝燕芳輕嘆一聲：“也可以理解，螻蟻尚且生。”

他微微一笑，看著桌案上的棋局。

“人跟棋子還是不一樣啊。”

要把人變棋子一樣並不容易。

這就是人世間的棋局。

“好了，事已經這樣了，不要想了，還是先說眼前的事。”他坐直子，揮揮手，結束這個話題，看一旁懸掛的輿圖，“讓我們皇后早點得勝吧。”

蔡伯有些不悅：“皇后還是吃點苦頭好，要不然真以爲自己無所不能呢。”

謝燕芳含笑道：“皇后不用吃苦頭，爲皇后就是要無所不能。”他指著桌案上散落堆積的信件，上面有不同的標識, “告訴那邊我們結的朋友們，現在是他們回報我的時候了。”

蔡伯應聲是, 又道：“公子爲皇后做了這麼多，可惜皇后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謝燕芳影響了，他突然也想說笑。

謝燕芳哈哈笑，笑意在角閃耀著。

“不，不需要知道。”他說。

等那些無干的枝枝蔓蔓的人都除掉，邊只有他，他的心意就是的心意。

話說到這裡時，杜七推門進來了。

“公子。”他低聲說，“於商失去消息了。”

蔡伯看向謝燕芳：“看來邊郡還兇險的。”又問杜七，“有人在查問於商的消息嗎？”

杜七看了眼手裡的信報，點頭又搖頭：“雲中郡那邊有，但是，是他幾個悉的買家，說是於商欠了們一些貨，遲遲收不到，也找不到人，所以跑來府報案。”

這很正常，不算有問題，蔡伯看謝燕芳。

謝燕芳視線在輿圖上沒有移開，哦了聲，道：“這樣啊，不用過問了，把他的家人照看好就可以了。”

一個人聯繫最的就是家人，切斷和家人的聯繫，就掃去了在這世間的痕跡，蔡伯應聲是。

謝燕芳從桌案上撿起一封書信，向外走：“我去趟皇宮，看看阿羽。”

......

......

謝燕芳走過來的時候，遠遠就聽到殿前有嘈雜聲。

初冬的午後，日溫暖，寢殿前擺著一張椅子，鋪著氈墊，穿著龍袍的蕭羽坐在其上，雙手搭著扶手，臉上帶著笑意，看著殿前的熱鬧。

兩個小太監正扭打在一起，他們襟散，臉上都帶了傷，但儘管如此，依舊沒有停下。

站在四周的侍們也安靜地看著。

“這是怎麼了？”謝燕芳走過去，含笑問。

蕭羽笑了笑：“舅舅來了，朕的書房需要個研墨侍，兩個人都要來，爲了公平，朕讓他們一決勝負。”

謝燕芳點頭：“不錯，用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求，這樣很公平。”

旁邊有侍捧來一碟點心：“陛下，您要的桃。”

蕭羽手拿過一個，對謝燕芳示意：“舅舅，你嚐嚐，新做的，特別好吃。”又讓人給謝燕芳看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打完，坐下等吧。”

謝燕芳也拿了一塊桃，但謝絕了看座，含笑道：“馬上就要分出勝負了。”他對蕭羽指了指，“那位更厲害——”

他的話音落，就見其中一個侍抓住另一個將頭狠狠地上一摜，那個侍了聲，手腳抖掙扎片刻，不了。

在青石地面上蔓延。

“我贏了，我贏了。”先前的侍毫不察覺，只欣喜地喊。

蕭羽點點頭道：“你贏了，以後朕的書房就給你了。”

那侍狂喜咚咚叩頭：“奴婢謝陛下。”

他的額頭污一片，不知道是先前被打破了，還是染上地面的。

蕭羽將桃嚥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收拾收拾吧。”說罷向走去。

磕頭的侍再次叩謝皇恩，要起，腳步踉蹌，但他沒有摔倒，而是被涌來的三四個侍扶住。

“小心。”“別，我們攙扶你。”“先去治傷。”“我去太醫院給伱請人。”

原本無人在意的侍被人簇擁著離開。

另有侍將死在地上的侍拖走，嘩啦潑水灑掃跡。

“陛下。”謝燕芳跟著蕭羽邁殿，“以後不要這樣做。”

蕭羽回頭看他一眼，神有些不安：“舅舅，朕做錯了。”

但他的眼裡沒有毫不安。

謝燕芳不去揭穿孩，笑道：“陛下可以做想做的事，但不要給出理由，而是讓他們自己找到理由。”

蕭羽臉上的不安散去，若有所思：“朕明白了，朕不該讓他們相爭，而應該是他們自己想要爲朕相爭。”說到這裡嘆氣一聲，“是，朕這樣做真不好，會讓人發現朕很無聊，拿人取樂。”

謝燕芳問：“那陛下應該怎麼做呢？”

“朕旁觀，然後獎賞爭鬥勝者就可以了。”蕭羽說，“這次是順序反了。”

這個孩子現在在他面前毫不掩飾子裡惡的一面，謝燕芳笑而不語。

蕭羽將最後一口桃放進裡，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舅舅今天來是有楚姐姐的消息嗎？”

謝燕芳將一封書信取出來：“不算是好消息，最近楚姐姐沒能取得勝戰，反而丟失了兩城。”

蕭羽臉上綻開笑容，手接過信：“只要有楚姐姐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過又輕嘆一口氣，眼中些許憾。

“這樣的話，姐姐不能回來一起過年了。”

......

......

當吹在臉上的寒風宛如夾雜沙塵打得生疼的時候，興平三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到來了。

楚昭將被風吹落的兜帽戴上，看到遠一隊兵馬疾馳而來。

隔著風雪首先闖視線的是飛揚的大旗，其中有悉的邊軍大旗，還有一面悉又陌生的樑字大旗。

有人在耳邊重重咳了一聲。

“你的老相識來了。”

楚昭轉頭看邊用斗篷把自己裹的嚴，只出一雙眼的謝燕來。

“我們的——”一笑，糾正說，“老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