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周將軍正在殿外跪著。”

　殿門外的太監細聲通稟著。

　老皇帝冷哼一聲：“他喜歡跪就讓他跪著，孤好好的婳婳放在他邊才幾年，便接二連三地遭逢險境，禍及生命，孤便是將他千刀萬剮以車裂之刑也不足解恨！”

　老皇帝到底還是有自己的考量，他看向一旁抱著團團沒有出聲的蕭君策，蒼老的雙目里漸漸出現了疲乏。

　“太傅如何看？”

　他眸子里終于有了一亮，材偉岸清瘦的男人，即便是抱著個娃娃，也毫不影響他上的肅殺之氣。

　“臣只求陛下賜郡主一份休書，從此郡主與周將軍，男婚嫁，各不相干，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那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織著各種復雜的緒。

　“休書？”老皇帝擰起了眉頭，說：“孤的婳婳從不曾做錯任何事，便是要分開，也應當是和離！”

　休書對于一個人來說，是恥辱，被丈夫休憩，是要遭人笑話的。

　“是郡主休周將軍，郡主千金之軀，周將軍不過草莽出，郡主下嫁已屬周將軍高攀，自古以來便是男休，卻又何嘗不能休男？”

　他知道白婳生驕傲，又如何能忍自己被人休棄，故而只能是休了周易安！

　“陛下，萬萬不可！”

　跪在殿外的周易安忽然沖了進來，一袍擺跪下，目堅毅咬牙道：“郡主與我投意合，我們夫妻二人之事，豈容一個外人手！”

　不論是休妻還是休夫，周易安都絕不同意！

　憑什麼白婳把將軍府鬧得飛狗跳，還能安然無恙地全而退？

　他還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白婳就必須留在將軍府！

　且現在將軍府所有的開支都靠著白婳的嫁妝支撐著，一旦分開，偌大的將軍府又拿什麼去支撐？

　“既然是投意合，為何今日郡主遇刺，周將軍卻冷眼旁觀？周將軍寵妾滅妻，這就是你口中的投意合？”

　蕭太傅鐵了心要讓二人分開，他不管什麼白氏江山，也不管他們皇室宗親，今日白婳遇刺，已經到了他的底線，這種事，他決不允許還有第二次發生的可能。

　“哼，蕭太傅還真是信口胡謅，你何時見到本將軍冷眼旁觀了？本將軍分明又讓人擋在郡主面前，奈何那潑婦不管不顧地沖上來，本將軍還未來得及反應，郡主便已經遇險，接著蕭太傅你就強行帶走了郡主，如今還在陛下面前諂妄言讓郡主休夫，這天底下何曾有過休夫一說？真是天下之大稽！”

　即便是要休，也是休妻而非休夫！

　若是休夫，往后他周易安的面往哪兒擱，他會淪為整個大端朝的笑柄，男人的尊嚴告訴他，決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他盯著蕭君策，角泛起一冷笑說：“倒是蕭太傅三番兩次夜闖將軍府，挑撥郡主和本將軍之間的夫妻，究竟意何為？”

　周易安變得聰明了不，還知道舉一反三了。

　見他是鐵了心不肯放白婳離開將軍府，便是陛下再寵白婳，也得依照大端律法來。

　且清難斷家務事，這二人之間是剪不理還。

　“周將軍既然執意，孤自然不會強迫，不過……”明德帝目銳利地盯著他。

　說：“你府中的那位妾室，便再也留不得了！”

　周易安瞳孔一，陛下這是要他舍棄了長歌？

　這怎麼可能？

　長歌遭逢大難，如今還在恢復中，若被他攆出府去，一個弱子，往后只怕是沒有活路了，陛下這是要生生將死啊！

　“陛下！長歌乃一介弱子，離了微臣便活不下去了，微臣只求陛下給長歌一條活路，從此往后，微臣會和郡主夫妻和睦，白頭偕老！”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出這些話來，手卻握拳。

　眼神里的恨意翻滾，卻又被藏得嚴實。

　時至今日，他都依舊覺得完長歌弱得不能自理，卻從未想過，很久以前，白婳也是如此。

　“周易安，孤已經給了你選擇的機會，孤的婳婳難道還比不過那個罪臣子嗎？”

　龍震怒，昭殿的太監宮們瑟瑟發抖地跪了一地，他們高呼著陛下喜怒，一時間噤若寒蟬，無人再敢講話。

　當年完一族意圖謀反，留下來的叛軍和逆賊依舊沒有清理干凈，而他卻不顧一切娶了那個人，便是公然要和老皇帝作對。

　他深知自己已經完全不能被陛下所信任，如今更是淪為太子手中的一顆廢棋。

　倘若再這般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一無所有。

　周易安痛苦地閉雙眼，再次睜開時，眼里只剩下一片冷靜。

　他說：“微臣明白，從今往后，完長歌將不再是將軍府的二夫人，會淪為將軍府最低等的婢，只求陛下能恩準長歌留在將軍府，留一條命在。”

　他以額抵地卑微地乞求著。

　周易安已經不能奢求更多了，讓為最低等的奴，無疑是在踐踏的驕傲。

　可周易安沒有辦法，如果將趕出將軍府，陛下和蕭君策又如何能容許活著。

　他雙手死死地扣在地面上，心卻在止不住地痙攣搐著。

　“看在你也曾也有過汗馬功勞的份兒上，孤便準了你的請求，但你要記住，一日為奴，便終是奴！”

　終是周易安輸給了蕭君策。

　奴隸的烙印一旦刻在上，便也在沒有可能去除了。

　“微臣謝陛下隆恩。”

　即便心中怨恨憤懣，可他依舊要謝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因為他是天子，是這大端朝給予生殺的真龍天子，他也從未有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落得這般境。

　夜幕降臨，風冷中終于夾雜了一初春的暖意。

　昭殿燭火通明，長信宮燈的影子均勻的灑在他角上，床上之人呼吸均勻，赤烏窩在頸窩。

　說：“婳婳，你要是再不信，他們可就要當你是真的死了。”

　許卿說過了，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但就是一直不醒，太醫們不甘離去，守在偏殿隨時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