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時的突然怒是誰也沒想到的。

不是被鉗住的胡嬸驚得喊。

就連抱著胳膊看了半晌熱鬧的宣于淵的瞳孔都是無聲一震。

他不聲地看著玉青時鉗住胡嬸的手法眼底生出暗，察覺到屋沖出另外一人時，手中拐杖毫無征兆地橫出一擋，腳步微晃，整個人突然就擋在了玉青時的后，將來人隔在了不到玉青時的地方。

沖出來的是胡嬸的丈夫，胡安。

他今日喝多了酒原本在屋里躺著，聽到外頭的靜也沒想出來。

直到聽到胡大壯的哭喊，酒意瞬間散了大半，連滾帶爬地沖出來想朝著玉青時撲過去。

宣于淵看似什麼也沒做，卻穩穩地擋在他的面前，讓他寸步不得進。

胡安赤紅著眼指著玉青時，怒聲大吼：“玉青時你想干什麼！”

“你快放開！”

玉青時眼底微沉尚未答言。

看似吊兒郎當的宣于淵就譏誚道：“大哥，人的口角紛爭，哪兒就值當如此怒？”

“讓們自己解決吧。”

“你算什麼東西也得到你？”

“識相的就趕給我滾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宣于淵眉梢微揚，邊含笑，杵著拐擋得更嚴實了些，要笑不笑地說：“哦？”

“是麼？”

這廂兩人僵持不下。

胡嬸聽到胡安的吼聲像是從中獲得了什麼力量，掙扎得越發厲害，扯著嗓子嚷了起來。

“不得了了！”

“玉青時發瘋了！”

“不得……”

“啊！”

玉青時抬腳穩穩地踹在的膝蓋上，一腳把人踹倒在地的同時，反手將摔到地上打碎了的瓷碗碎片抓起，鋒利一端死死地抵在了胡嬸的脖子上。

胡嬸驚恐尖出聲。

玉青時不悅皺眉。

“胡嬸，你口口聲聲說我發瘋，你真的見過我發瘋是什麼樣兒的？”

“你今日言辱亡母，若是識趣點兒說聲對不住，認個錯也此事也就罷了。”

“可你要是不愿……”

玉青時低低一笑，淡聲道：“那我就真的要讓你見識一下，我發瘋是什麼樣子了。”

言輕字，哪怕是笑聲都帶著難以言喻的輕緩。

可就是這麼溫的聲調，卻生生讓人從中到了刺骨的冰冷。

胡大壯和元寶都被現場變故嚇得哭了起來。

這里發出的聲響功引起了來往村民的注意。

有與玉青時相的人見了，趕上前道：“遲丫頭！你這是干什麼！”

“還不趕把人松開！”

“三嬸兒快去幫我人！玉青時已經瘋了！要殺了我！”

“遲丫頭！你……”

玉青時對周遭響起的勸聲充耳不聞，突然就拔高了嗓音：“這聲錯，你認還是不認？”

“我……”

“啊！”

“我認！”

“我認……”

到脖子上的瓷片越發近，胡嬸膽裂地哆嗦了一下，著脖子帶著驚恐說：“罵你娘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說的……”

“你……”

“你趕撒開，不然我……”

“不然你待如何？”

玉青時面無表的緩緩收手，將手中沾了些許跡的碎瓷片隨意朝地上一扔，冷冷地說：“胡嬸，平日里你是如何在外弄嚼舌說我家的是非，我都可以不在意，也可以裝作沒聽到。”

“可若是再讓我聽見一次，你辱沒亡母，那我就真的要對你不客氣了。”

玉青時說完轉就要去牽哭得臉都憋紅了的元寶，可沒等走幾步，后就響起了一聲驚呼：“小心！”

玉青時心頭猛下意識地向下俯，側滾了一圈用一種旁人沒有的敏捷之速，抓起散在地上的一子朝著撲過來的黑影狠狠地砸了過去。

胡嬸本想趁玉青時不注意在背后襲。

可手中的石頭還沒等砸出去，腰上就被玉青時攔腰狠劈了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就面無人捂著肚子倒了下去。

玉青時杵著子站起來，拍了拍上的灰轉捂住了元寶滿是淚痕的眼。

“乖。”

“別看。”

胡安見狀憤怒大吼，不顧攔在前的宣于淵就要去抓玉青時。

宣于淵角微抿，拎著拐杖作隨意地向后劃拉了一下。

正要沖過來的胡安不知為何腳下突然一疼，毫無防備地就朝前撲倒在地上。

他捂著腳嗷嗷咒罵。

宣于淵卻像是到了驚嚇似的，拽著拐杖朝一邊躲了一下。

他捂著自己的拐杖一臉驚惶地說：“你自己倒下去的，我可什麼都沒干。”

“你休想賴我。”

玉青時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正想開口不遠就響起了村民的呼聲。

“村長來了！”

“村長來了！”

雙雙倒地的胡家夫婦聞言如蒙大赦地亮了眼，掙扎著大喊：“村長！”

“村長！”

“玉青時瘋了！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村長用了多年的拐被宣于淵拿走，弄了個新的用著不稱手，哪怕是有人扶著，走的速度也不快。

等他晃晃悠悠地到了地方，玉青時的眼眶早就紅了一片，眼里甚至還含著晶瑩可見的淚花。

加上躲在懷里的元寶哭個不停，這一大一小皆是瘦弱，看著就讓人于心不忍。

默默往前挪了些的宣于淵見此角無聲而勾，抱著拐杖往角落里挪了挪。

落在玉青時上的目滿是不可測的幽深之意。

老村長被人扶著到人前，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象，頭大道：“這到底是怎麼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好好的，怎麼就打這樣了？”

胡安夫婦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指著玉青時就說：“是！”

“發瘋了！莫名其妙就沖到我家門前來手打！還想用碎瓷片殺人！”

胡嬸指著自己被劃破了皮的脖子朝著老村長的跟前，后怕道：“村長你瞧，這就是拿瓷片劃的！”

“你胡說！”

元寶手腳并用的從玉青時的懷中掙出來，淚眼婆娑地指著胡家夫婦就喊：“分明是你先罵我娘的！”

“你罵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混賬！”

“罵我姐姐是沒娘教養的野種……”

“嗚嗚嗚……是……是你……”

“明明是你先罵我娘的……”

“我娘都沒了……你憑什麼罵……你憑什麼……”

元寶又驚又嚇，哭得連話都說不清，可還是拼著全的力氣，張開了小胳膊想擋在玉青時的面前。

“我……我不許你罵我娘……”

“也不能罵我姐姐……你是壞人……”

“村長爺爺……是先罵我娘的……”

元寶哭得近乎暈厥，小板也在控制不住地發抖。

玉青時怕他哭出點兒岔子來，趕蹲下了他的眼淚，啞聲說：“別怕。”

“姐姐在呢。”

“什麼也做不了。”

“姐姐……”

“姐姐罵娘……娘……”

玉青時飛快閉眼下眼底猩紅，深吸氣轉對著村長重重地跪了下去。

以首俯地聲道：“諸位叔伯親長在前，我不敢妄言辯駁自己手之錯。”

“可胡家嬸子字字辱罵亡母，咒我家人兄弟，玉青時既生為人，就不可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今日手傷人是不得已之舉措，但我不悔如此。”

“若我再聽得半句對亡母不敬之言，只要玉青時有一口氣在，也定如今日。”

“胡家嬸子聲稱自己無辜，說我傷人是錯，那我也想問一句，我護亡母之譽，錯在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