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
韓熙呼吸一頓。
紀延聲說他在紀家只跟老爺子關系好, 且他現在正在住院,最需要安心的療養環境。
作為一手創下紀氏基業的人,紀延聲最在乎的親人, 就算他現在半副子進了棺材, 韓熙也不能不把他當回事。
“貓, 我是不會棄養的。”努力讓語氣更克制一些,生疏禮貌的表達的立場。“您那套封建迷信的言論我不認同, 至于紀延聲, 手腳在他自己上, 他不過來招惹聽聽, 聽聽自然不會撓他。”
“如果您擔心他傷, 等會兒他回來您可以好好勸勸他,讓他離我的貓遠點。”
紀延聲明明比還要喜歡逗聽聽。
“夫人, ”李嫂仍不甘心,還要勸。“爺從來都不喜歡小,之前讓您養多半也是顧忌您的喜歡做了讓步,他委屈了自己, 您難道還真視若無睹顧著自己?”憤憤不平。
門不當戶不對,婚前搞出孩子爺負責,讓爺不得不娶。這樣的人留在爺邊,李嫂真是一萬個不放心。
紀延聲不喜歡小?
睜眼說瞎話呢。
真的是看著紀延聲長大的老人麼。
韓熙懶得再跟浪費時間, 想起紀延聲說的話,下所有的負面緒,跟說:“紀延聲說您是過來照顧我的, 現在我了,可以準備晚飯了。”
下微抬,示意后面就是廚房。
“廚房該有的食材都有,我吃不了辣,您看著做吧。”
韓熙沒再看,抱著聽聽上了樓。
李嫂沒能功理掉那只貓,中梗著一口氣。朝墻上掛的表看了眼,的確是該準備晚餐的時間了。
朝廚房走過去,心里想到韓熙剛才說不吃辣,轉而又開心起來。
酸兒辣,肚子里懷的肯定是個男孩。
太徹底落下的時候,院子里傳來汽車的引擎聲。
紀延聲把車停到車庫,下車前探過子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起特意繞路給韓熙買的一大捧百合。
昨天隨口提了一句,說家里新買的花瓶還空著,沒有鮮花顯得不完整。他便說今天回來給捎一捧。
他本來是想買紅玫瑰的,可等真進了花店,他一眼就看上了這些白百合,他覺得這個和韓熙更相配。
指紋解鎖開了門,紀延聲突然想起李嫂下午已經過來照顧韓熙了,他今晚應該能嘗到李嫂的手藝。一時之間,意激增。
不料他人剛進屋,鞋還沒換完,就聽見廚房那邊傳來吵鬧聲。
韓熙的聲音他不會聽錯,平時淡定平和,此時卻有些尖利,聲調也揚了起來。
“我尊重你,是看在你是看著他長大的老人的面子上,是為了給紀延聲面子,拋開這兩樣,你和我什麼關系都沒有,您還真倚老賣老上了?”韓熙站在餐桌邊,臉上不屑的笑了笑。“誰給你的臉?”
紀延聲倏地把花扔在鞋凳上,踩著拖鞋往廚房奔過去。
“怎麼回事?”他跑過來就看見韓熙和李嫂隔著一張餐桌面對面站著,兩人臉都不太好。
李嫂氣的臉發白,瞧見紀延聲出現,仿佛一下子見到了救世主,上前拉著紀延聲的胳膊,尚未開口便紅了眼眶。
“爺,我都是為了孩子好啊——”指著滿滿一桌各式各樣的菜,微微哽咽。“這些都是適合孕婦吃的,又營養又健康,味道也不差,可是夫人就是不肯賞臉,非要去點外面那些不健康的外賣,那對孩子不好啊!”
紀延聲微微皺眉,拍了拍李嫂的背。
他大概聽懂了原因——李嫂給韓熙做了飯,韓熙不吃,要點外賣。
他抬頭去看韓熙,看見垂著眼盯著地面,整個人干豎在那里,有些心疼。
可是一想起一進門聽見的對李嫂說的那些話,再心疼也下了。
他問:“李嫂特意給你做的,為什麼不吃?還對李嫂說那麼難聽的話?”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幻聽了,那麼諷刺譏誚的話,居然說的那麼自然。
難聽嗎?不覺得。
韓熙抬起頭,臉上早已恢復平靜,聽見他的問話,道:“有種反應孕吐,我看見做的菜就犯惡心,不想吃,點個外賣都不行嗎?”
說的可都是實話,那些菜確實營養富,可惜都是葷的,油水都不,一看見就想吐。
一個老人家,難道不知道現在看見油葷會孕吐,還非一直勸吃。
沒完沒了。
后面還給來了句“爺在家都聽我的勸,夫人總不能把爺越過去吧。”
以為自己是誰。
好不容易下的關于聽聽的怒意,全被激出來了。
“外賣都不干凈,吃出病怎麼辦?你現在有子,不能只考慮自己,萬事都要為孩子考慮。”李嫂又開始念叨。“再惡心,你也要為了孩子吃下去!”
抓著紀延聲,“爺,我說的不對嗎?什麼能比孩子重要?”
紀延聲輕聲安,復又沖韓熙嘆了口氣。“李嫂也是好意,你多吃些。”
韓熙卻不愿這麼輕易的把這事掀過去,敏銳的注意到紀延聲對李嫂的話的認可以及包容。
也是,一邊是剛認識沒幾個月的,一邊是看著自己長大相十幾年的長輩。
怎麼想,肯定都是向著那邊。
眼睛閃了一下,認真的看著紀延聲。問:“你也認為,為了肚子里這個孩子,我必須要喪失自己的意愿和喜好,全部都圍著他轉嗎?”
“這幾道菜,我不想吃就是不想吃,我就想點外賣吃我想吃的,不考慮孩子暫時的營養需求,只考慮我的個人喜好。”
“紀延聲,你也覺得我錯了嗎?”
這是真正意義上,和紀延聲第一次價值觀上的撞。
韓熙很愿意為一個合格的母親,但這并不代表要舍棄自己,一切以孩子為出發點。
努力給他一個鮮的份,厚的質,最好的教育。
自己可以選擇為孩子付出什麼,不需要別人打著為孩子好的名義干涉的生活。
幾口菜而已,就要哭著喊著非讓吃,不吃孩子就活不了了嗎?韓熙的孩子就缺這幾口嗎?!
“沒有這個孩子,你能嫁進紀家麻雀變凰嗎?不想辦法好好照顧他,反而瞎糟蹋自己的,你這是造孽啊!”李嫂一想到對肚子里的孩子這麼不上心,心里就恨不得大聲罵。
“李嫂——”聽見這麼說,紀延聲連忙喊住。
韓熙手掌微攏,指甲頂在掌心。
難怪這麼有恃無恐,一來就敢對付聽聽。也不是拿紀老爺子的當令箭,自己本來也看不上。
都以為靠孩子進門,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
“回答我的問題,紀延聲。”韓熙又問了一遍,“你也覺得我錯了嗎?”
“我沒有那麼想,不會讓你為了孩子犧牲掉自己。”紀延聲重重嘆了口氣,要是他那麼想,豈不是又是重蹈他母親的悲劇。“我只是覺得李嫂是長輩,特意過來照顧你,一片好意,你至要諒幾分,再不舒服,多吃幾口。”
“你說的不對。”韓熙聲音平靜,眼神淡淡。
“首先,是你的長輩,不是我的。其次,不是我讓過來的,是自己主過來。”
“你最好現在就把送回去,我不想再在小洋樓看見。”韓熙冷笑一聲,“過來本不是來照顧我的,就是給我來添堵的。”
不想繼續跟他們爭辯下去,轉就要上樓。
這話明里暗里也是在打紀延聲的臉,畢竟他中午還信誓旦旦的跟韓熙說李嫂專門來照顧,是個和藹的長輩。
紀延聲要是忍了這句話,無疑是在變相承認自己眼瞎,看錯了人——他認為的和藹長輩一直在給韓熙添堵。
他怎麼可能會承認,況且,紀延聲也真的沒覺得李嫂做的不對。
本來人家辛辛苦苦做好一大桌子,你是孕吐惡心,但一口不吃,就是沒做到最起碼的禮貌。
紀延聲舌尖輕抵角,也顧不上剛才還說韓熙沒錯。冷著張臉,神不佳,直接跟韓熙說:“道歉。”
韓熙微怔,像是沒聽清他說什麼似的,回頭有些茫然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讓你向李嫂道歉。我們結了婚,我的長輩就是你的長輩,你再有不滿,也不能這麼跟說話。這是最起碼的禮貌問題。”
紀延聲把李嫂拉到自己前,眼睛盯著韓熙,眸子里有些許怒意。
他現在跟是夫妻,他代表韓熙,韓熙也代表他。有些事韓熙做的不對,他有責任教,讓改。
李嫂這時候也不哭了,人往那里一站,腰板也直了,目切切的著韓熙。
禮貌問題。
招呼都不打直接把聽聽關起來,跟講禮貌了嗎?!
韓熙站在樓梯上,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掃了李嫂一眼。視線又轉移到客廳沙發上帶來的貓籠,角一勾,嘲諷毫不減。
對上紀延聲的眼睛,冷呵一聲。
“你做夢。”
回了房間,韓熙把門一鎖,趴到床上,整個腦袋往枕頭中間一鉆。
聽聽躺到邊,韓熙抱著,親了親它的耳朵,聲音很低:“對不起。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況了。”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不要你的。”
韓熙又躺了一會兒,剛才樓下也沒真的氣吵起來,可還是覺得非常累,跟以前學校測跑完八百米似的。
腦袋里很空,李嫂的態度就是紀老爺子的態度。
他還沒見過,就能毫不顧忌的讓李嫂上門,先是理聽聽,后面呢?
是不是等生下孩子,他見了重孫,就會跟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去母留子?
韓熙忽然打了個寒。
院子里引擎聲又起,估計是紀延聲開車把李嫂送了回去。
他這麼在乎這個長輩,自然不忍心繼續把留下來的氣。
其實韓熙一開始是想先跟他說李嫂把聽聽關起來的事的,可是李嫂先撲上去惡人先告狀,這話也就卡在了邊。
而且,李嫂信誓旦旦的說紀延聲不喜歡小,他之前在外面也一直沒顯這點。
好像還有意瞞著。
韓熙真正和他住在一起才發現他是個絨控。
要是當李嫂的面跟他說聽聽的事,指不定他是什麼態度。說不定為了掩飾他絨控的屬,故意不追究這件事。
索就沒說。
韓熙撇了撇,翻下床。
重新下了樓,沒有了李嫂的影,覺整個房子里的空氣都清新了一些。
找了幾個垃圾袋,把桌上那一堆看著就想吐的菜都倒在一起,仔細打上結。又把客廳的貓籠拖過來,打算把這些李嫂留下來的東西都扔個一干二凈。
走到玄關,突然看見一捧新鮮的百合。
韓熙腳步一頓,先把籠子和菜扔到了院外。
回來看著那些百合發呆了一會兒,想起紀延聲剛才讓道歉的臉,半晌做了決定。
是誰說要好好過日子的,說的全是屁話。
把那一捧花都丟了出去。
“王八蛋,誰要你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謝評論指正,百合對貓咪有毒,千萬不要把它們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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