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艾納有想出來要怎麼說了嗎？”

　艾納被問得噎了噎，就像是被了一針的氣球，泄氣地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

　喻笙對崽一向很有耐心。

　于是坐在秋千上搖搖晃晃，著午后暖洋洋的風吹過面頰，安靜地等待著小崽的回答。

　過了好半晌后，喻笙才聽到艾納有些扭的聲音響起：

　“對、對不起……”

　喻笙停了下來，微微偏過頭看著這只別扭的小崽：“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艾納微微抿，下意識撥弄著手指，低著頭就是不敢抬頭看喻笙。

　“我摔壞了你的油畫棒……”

　那麼好看的油畫棒，一定要很多錢吧？

　艾納突然沮喪了起來，覺得剛才生氣發火的自己簡直是太差勁了。

　明明現在兒園的況很不好，他還要給園長叔叔添麻煩。

　也不知道他平時存下來的那些零花錢夠不夠……

　喻笙看著突然沮喪外加一臉疼的小崽，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的零花錢夠不夠賠償你。”

　正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艾納聽到這話，想都沒想直接口而出。等到反應過來后，小崽當即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有些慌地擺著手否認：“不是、我不是……我就是……”

　他說得磕磕絆絆的，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后干脆抿著，一張小臉繃得的。

　這樣的崽實在過于可了一些，喻笙沒忍住下了秋千，俯下了艾納的臉。

　“不用你賠。”

　艾納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微微仰起頭，震驚地看著喻笙：“不、不用賠？”

　但是很快，艾納又搖了搖頭，語氣堅定：

　“不行，園長叔叔說過，損壞別人的東西一定要賠的。”

　小崽頓了頓，語氣有些遲疑：“這個油畫棒……很貴嗎？我其實有一些零花錢，但我也不知道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艾納咬了咬牙，閉著眼大聲說出：“我可以不可以分期付？你放心，我一定會賠償的！”

　喻笙一怔。

　葛吉爾先生把這些崽教育得很好。

　他們雖然還不會很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但是言行舉止都很有禮貌，并且有著自己的準則。

　喻笙沒有拒絕艾納要賠償的決心。

　歪了下頭：“好啊。”

　聽到這話的艾納莫名松了一口氣，當下就在心中默默算起了自己現在一共有多錢。

　園長叔叔每個星期都會給他們一點錢讓他們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不過在偶爾得知兒園況之后，艾納就再也沒有花過錢，而是努力地把這些錢攢起來。

　他想，或許有一天他也能攢到能讓園長叔叔能夠得到暫時放松的錢。

　但是現在……

　小崽有些沮喪，等待著最后的“審判”。

　“至于要賠償多的話……”

　喻笙了下，狀似思考了起來。

　看著艾納陡然張起來的神，忍不住笑出聲：“艾納答應我一個小要求，好不好？”

　艾納愣愣地“啊”了一聲。

　“對我來說，艾納真心的道歉就已經很棒了。”

　喻笙了小崽的腦袋：“更何況，油畫棒只是斷了而已，并不是不能繼續畫下去了。不過我還是希艾納能夠答應我，下次生氣前先深呼吸，至我們得控制好自己的手。”

　艾納忍不住了手，有些難為地低下頭。

　“雖然油畫棒可以修好繼續畫畫，不過上面的裂紋卻很難消除。它會一直存在那里，提醒著我們曾經發生過的事。說的話也是。”

　喻笙抱起了艾納，放到了秋千上。

　子被騰空抱起，艾納下意識摟住了喻笙的脖子。下一秒，他就被放到了秋千上。

　秋千慢慢晃了起來。

　喻笙的聲音不不慢地落在艾納的耳邊。

　“都說說者無意聽者有意，有時候語言也會為一把利刃，尤其是在盛怒之下說出來的話。那些話是緒的發泄，它雖然不會傷害，但會讓人心里覺得很難過。”

　“艾納，你覺得之前你說的那些話，是發泄嗎？”

　艾納沉默了好一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出那些……”

　崽小聲地開口：“但是我一想到園長叔叔，我就很難。諾頓什麼都不說，他還——”

　他還怎麼樣？

　艾納也說不出。

　他知道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些都不怪諾頓。園長叔叔說了，諾頓之前過得很不好，所以他希艾納能夠像大哥哥一樣好好照顧諾頓。

　一開始艾納也是這麼做的。

　可是諾頓經常抗拒別人的接近，甚至明明園長叔叔為了諾頓辛苦了好多好多，可是諾頓依舊不領。

　艾納覺得很生氣，他為那麼好的園長叔叔到不值得。

　后來他看到園長叔叔為了保護諾頓被那些人帶走，可諾頓依舊是那麼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甚至連警察過來的時候他都一言不發，甚至一點信息都無法提供的時候，艾納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明明園長叔叔是為了保護他才會被人帶走的，他憑什麼什麼都不說？他憑什麼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可無論當時過來的警察怎麼問，艾納怎麼威脅，諾頓都是閉著一副木愣愣的模樣。

　艾納并不清楚諾頓之前發生過什麼，園長叔叔也只是告訴他諾頓之前過得很不好，僅此而已。

　作為兒園里最大的崽，艾納只能告訴警察，那些人是過來想要帶走諾頓的。

　“其實他只要開口說一句，我都不會那麼生氣的。”

　艾納小聲地解釋，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喻笙的時候，艾納就有一種想要訴說心里想法的沖。

　“所有人都在很擔心園長叔叔，可他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艾納握著繩索的手了，又有些委屈：“可憑什麼呢？”

　明明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才會發生的啊！

　有時候艾納都會覺得自己很惡毒。

　因為他甚至都不希諾頓出現在這個兒園，這樣之后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