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呆得久了確實氣悶,皇帝吩咐海棠給南窗開道兒,回對側福晉說:“那朕上外頭略坐一會兒,下半夜還是朕來守著。”然后舉步走出了暖閣。
外頭空氣很涼,冷熱對沖強烈,加上太長時間沒合眼,忽地天旋地轉,腳下便是一趔趄。幸好有人上來攙扶,只覺一陣丁香撲面,他轉眼看,竟然是殊蘭。
年輕姑娘,從沒有這樣近攙扶過男人,被他把眼兒一瞧,愈發紅了臉。輕聲細語說“萬歲爺小心”,皇帝愣了愣,才發覺手肘挨在一團綿的云絮上,頓時一陣驚慌,揚手把人格開了,尷尬道:“朕不要你扶,前有人伺候,你快回靜憩齋去吧。”
殊蘭呆了下,顯然消化不了那句“朕不要你扶”。這一切來得很突然,過來攙扶原本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恰好的時間,恰好心念一。和他是表兄妹,當初也算兩小無猜,到今兒各自都大了,論起來,勢必比別人更親近些。是壯著膽兒,做出了勾欄院兒里人才做的事,本來就得無地自容,只因為自己笨不會說,料著這樣他多能明白的心意,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的反應。
不要扶?一時面紅耳赤,剛才的一切變得毫不旖旎,甚至有種恥的覺。想辯解兩句,又無從說起,只得低頭道是,慌忙退出坤寧宮,匆匆往靜憩齋去了。
皇帝拂了下袖,心里很是不悅。后宮的人即便期盼圣眷,也不會做出這種舉來。先前殊蘭那樣,到底是心的,還是自己不留神上的?要是前者,他很有道理生氣,要是后者,那倒有些對不住人家了。橫豎無論如何,不能再讓留在宮里了,等皇后一醒,趕打發回家去吧。
他是西玄冷漠狠戾的王,卻因一名女子,一夜癲狂,華發如霜。她,便是大臣口中被他專寵的佞侍。“除了朕,誰都不能碰她!” 案一宮宴,某女給了挑釁妃子一記耳光“勾心鬥角太累,本宮喜歡簡單粗暴。” 某帝“手疼不疼?” 某女斜睨某妃“這就是我跟你的差別,懂?” 案二某帝鳳眸輕抬“把朕推給其他嬪妃,朕在你心裏就那麼不值錢?” 某女聳肩“不就是個男人?我若想要,滿大街的男人任我挑。” 轉身某女便被吃幹抹淨,某帝饜足哼笑,“挑?”
楚琳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與夫君和離。 畢竟在許多人眼中,她出身低微,見識淺薄,是攀上高枝的麻雀,本配不得風流倜儻的新貴重臣。既然能攀上這等高枝,又是一路苦熬,自然要牢掛枝頭。 如今,她入周家八載,一路扶持夫君寒窗苦讀,乃婦人勵志楷模。夫君年輕有爲,與她舉案齊眉,前途無量。膝下有七歲稚女,清靈可愛。婆婆更是爲人長者,寬和慈祥,家中的妾室也敬奉她這個正室,滿府上下,其樂融融。 不過也只有楚琳琅本人最清楚,以上都是屁! 二十四歲生辰那日大雪,楚琳琅拿着一紙休書,頂着丈夫“你莫要哭着回來求我”的嘲諷,在皚皚白雪中,形單影隻離開了經營八年的周家。 當她在馬車中默默搖着龜殼佔問前程時,馬車的簾子被人撩起,只見朝中專權跋扈的“佞臣”——與她私怨甚深,冷意十足的司徒晟,正在飛絮飄雪中揚着劍眉與她策馬同行。 楚琳琅深吸一口氣:這廝有多記仇?頂着大雪來看她的笑話? 她不知道,司徒晟等這一日,已經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