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潭走后，沈妙嘆了口氣，拉開窗戶，外頭有樹影婆娑，冬夜冷的凄清。

謝景行可真行，想，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麼自作主張的給“下了圣旨”。下了圣旨不算，眼下連人都不見了，這種正需要解釋的時候，他不出現是什麼意思，完就跑？

沈妙“啪”的一下關上窗戶，無恥！

聲音震得從掏了掏耳朵，想著大約是夫人葵水來了，這般喜怒無常……

另一頭，沈信夫婦的院子里，沈信也正和羅雪雁商量著這事兒。

沈信道：“和一起去大涼？”

羅雪雁點了點頭：“咱們不在邊，若是在大涼有了麻煩，天高地遠，咱們不曉得的委屈，當初……不也有嫁到別國的小姐，都被夫家人害死了，這頭都不知道麼？”

“他敢！”沈信然大怒，隨即又抑住自己生出的怒氣，道：“我是可以去，只怕皇上不會放人。”

羅雪雁聲音低下去：“如今大涼和明齊局勢這麼張，咱們也一道跟去大涼，皇上定會以為我們倒戈……確實不妥。可是真就沒法子了嗎？”

無奈中，沈信背對著羅雪雁，著墻上的一副字畫出神。

那是沈老將軍贈與他的字畫“忠報國”。

他忠心，他報國，可是得到的是什麼。沈家講究的是天下無不是的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為什麼他此刻卻覺得后悔呢？

這個君王，一直提防他，打他，控制他，沈信不覺得有什麼，哪怕君王利用他。

但是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兒？

天下君主都是這麼對待忠臣，還是僅僅只是這一個是？沈信想，若是文惠帝在睿王面前，有一點兒反抗，或是一點兒為了沈妙爭取，他都不會像現在這般不滿文惠帝。正因為文惠帝答得干脆利落，好似為了天下江山，沈妙什麼都不算一般，就讓沈信心里有了疙瘩。

若是明齊再強大些，是不是就不用在大涼面前俯首稱臣，一個睿王就能得君主六神無主？

沈信突然就對文惠帝的無能有了一厭惡。

他卻沒有意識到，在這場易中，自己對文惠帝生出的怨憤之心，遠遠比對那大涼睿王要多得多。

他自然也不曉得，自己這份心思的轉變，也在很早之前就被某人預料到了。

羅雪雁還在念叨：“睿王怎麼會突然想娶呢？大涼可不缺這點兒兵權，就算是為了挑撥，也不至于如此吧。”

沈信道：“明日我再去打聽打聽，先睡吧。”

可今夜，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

文惠帝是在上朝的時候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宣布圣旨的，因此斷沒有瞞的道理，不過短短一日間，定京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上至家，下至百姓，都在談論著這件事。

公主府一片沉肅。

榮信公主坐在主位之上，不住的冷笑起來。

怎麼就沒看出來，自己這個侄兒還有這樣的本事！

謝景行分明在兩年前就對沈妙另眼相看了，后來搖一變了睿王，榮信公主以為，憑借睿王的份，就算謝景行再如何青睞沈妙，這輩子和沈妙也應當是不可能的。沒想到謝景行就是有這個本事，還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下午的時候，榮信公主得知這個消息后就進宮見了文惠帝一面，知道文惠帝不會無緣無故給沈妙賜婚，堅持要知道理由。文惠帝對這個姐姐還算尊重，就將來龍去脈告訴了榮信公主。

榮信公主說不出心中是什麼，只是覺得有些脊背生寒。

那個漂亮的年，總會笑瞇瞇的“容姨”的年，和記憶中的樣子相去甚遠，如今的謝景行，滿都是陌生的氣息。他可以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蟄伏幾年，他想要的最后都會得手。霸道的姿態，凌厲的手段，毫不留的威脅……他更像是一個上位者。

榮信公主心里有些怕了。

不知道應不應該將謝景行的份告訴文惠帝。

雖然即便告訴了，也不會有什麼事發生。謝景行既然敢來，就一定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不過告訴了的話，至能讓明齊的天下百姓都知道謝景行的面目，而不是整日整日的說什麼“英年早逝的年英才”吧。

榮信公主想了一會兒，腦子里卻又浮起時的畫面來。日不外出，又與人往甚，連丫鬟都不準們夜里進屋來。那時候適逢駙馬祭日，傷了風寒，第二日躺在床上起都起不來，渾冷得出奇，尚且五歲的謝景行自小廚房里端了熱騰騰的粥來，一勺一勺的喂吃，還拿個小板凳坐在床前，讀詩給聽。

長得這麼一個貌的小男孩兒做這般心的舉，只要是子，就沒有不的。

恍惚算來，十年轉瞬即逝，他們明明不是母子勝似母子，怎麼就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一邊是國仇，一邊是數十年的陪伴。榮信公主的心里突然就憂傷了起來。

要怎麼辦才好？

榮信公主不曉得，這些日子公主府的一舉一都被人盯著，且還不是一人。他們公主府因著不與外人往，連侍衛都憊懶了幾分，的一舉一，幾乎是被人監視著的。

平南伯府上，蘇明朗看著婢端來的糖蒸酪，義正言辭的拒絕：“我不吃，拿去給大哥吧。”

如今的蘇明朗也到了“”的年紀，比起從前圓滾滾白生生的團子來，蘇明朗更愿意做一個玉雪可的“小公子”。所以這些甜甜的東西，雖然聞著很香，他卻決計是不肯一的。

隨即又突然想到什麼，住那侍，道：“算了，別端給大哥了，大哥若是日后娶了沈姐姐，沈姐姐嫌棄大哥是個大胖子怎麼行？”

侍瞧著蘇明朗小大人的模樣，有些無語，端著盤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蘇明朗見狀，長嘆一口氣，道：“既然你這樣為難，我就勉為其難的吃了吧。”又兇的警告侍：“不許告訴娘我搶了大哥的糖蒸酪吃！”

侍：“……”

屋里，蘇明楓卻沒有心思去吃什麼糖蒸酪，他在屋里來回踱著步，神很是焦灼。

蘇煜同的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兒子，爹知道你心里難過，可是這圣旨是陛下親自下的。爹也無能為力，只能說你運道不好，看上的姑娘與你沒有緣分。不過幸而沈姑娘要嫁給睿王，就必然要去大涼，眼不見為凈，過些日子你就會把忘了的。”

文惠帝下了圣旨，蘇煜和蘇夫人最怕的就是蘇明楓不住這個打擊，好容易委婉的告訴了他后，蘇明楓就將自己關進了書房。蘇夫人怕蘇明楓尋短見，特意讓蘇煜進去勸他。

“爹，您就別給我添了行嗎？”蘇明楓不耐煩道：“我不是因為這個難過。”

“兒子，你心里想什麼爹還不知道？”蘇煜道：“人不風流枉年，爹也是從你這個年紀走過來的，沒什麼，天涯何無芳草，你要想開一點。”

蘇明楓忍無可忍，道：“好，爹，我知道了，我現在想一個人呆著，不會尋短見，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可以嗎？”

見一向溫和的蘇明楓面上都開始出現不悅之了，蘇煜也怕再說下去又會刺激到蘇明楓那顆脆弱的男之心，便訕笑著道：“總之，爹會努力再為你尋一位天仙似的姑娘做妻子的，不要傷心了！”灰溜溜的離開了。

蘇老爹走后，蘇明楓一屁在書桌前坐了下來，心中莫名煩躁。

文惠帝突然下旨給沈妙賜婚？這讓蘇明楓很是意外，畢竟前些日子沈妙才和太子扯上了關系，怎麼今日就和睿王攪在一塊兒了？

文惠帝的心思，蘇明楓沒空猜想，他想的是沈妙。沈妙和謝景行兩年前似乎就很有淵源，前些日子因為那只虎頭環，蘇明楓篤定沈妙和謝景行之間有些特別的關系。蘇明楓甚至還懷疑謝景行活著。

想要找到謝景行的消息，就必須關注沈妙。

可是為何沈妙和睿王結親的事，會讓他這麼不安呢？仿佛有什麼東西呼之出，又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似的。

這種奇怪的預讓蘇明楓整個人今日都很反常。正當他坐立不安的時候，外頭有人回來了。這是蘇明楓派出去的探子，負責派人監視公主府和沈宅。蘇明楓覺得榮信公主也許知道點什麼，而沈妙就更不必說了。

那探子朝蘇明楓行了一禮，就道：“前些日子爺讓屬下查的事有門路了。”

蘇明楓心中一喜，立刻坐直子，問：“快說！”

“屬下的人跟著公主府的侍衛，發現有人一直在監視睿王府的靜。屬下猜得沒錯的話，應當是榮信公主的吩咐。”

“睿王府的侍衛，似乎有幾人潛伏在沈宅，不知道是監視還是保護沈五小姐。”

蘇明楓眉頭一皺，怎麼都是睿王？榮信公主監視睿王，睿王監視沈妙？

可他明明要找的是謝景行的線索啊！

難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頭閃過。

蘇明楓的心劇烈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