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沈萬平靜的看了陳若秋一眼。到了這個時候，再怪責陳若秋一怒之下將罪證呈上去已經沒用了。更何況究其原因，是沈萬為了常在青而休掉陳若秋，再說長遠些，說不定是有人設了一個局，將他們所有人都算計在其中，再來怪責誰又有什麼意思？不過各個俱是心灰意冷，疲憊不堪罷了。

但是毒蛇，就算是臨死之前，也要念念不忘著要咬人一口。沈家人就是這樣的毒蛇。

沈萬冷冷道：“咱們的一舉一，都被別人監視著。這其中固然也有定王的人，多‘聊聊’沈家大房，總歸會讓定王起疑心的。”

想來之前定王既然要他娶撮合沈妙和周王，就已經對沈妙有幾分懷疑。如今再多多提起沈家大房，定王一旦想到是沈家大房坑了他，讓他被文惠帝懷疑，只怕只會想立刻滅了沈家大房。

定王是什麼人，那是九個皇子中，藏得最深，比起軒王來說更加像笑面虎一樣的人。被定王盯住，沈萬相信，沈家大房接下來的日子都會很難過。

即便是改變不了這個既的結局，也要給沈家大房埋下一顆毒瘤。總有日后破土發芽的時候。

他低聲喃喃，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聲音說道：“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大哥。”

……

定京城有關沈萬這樁案子，結案結的非常快，以至于百姓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都有些莫名其妙。

前威武大將軍沈府抄家，家丁皆流放，主子全斬。

明齊許久沒有出過這樣的大案了，而這樁案子看起來也并沒有嚴重到如此程度。府似乎是刻意保，到現在的罪名由頭也不過是一個“辦差不利，惹下大禍”。

只是那個“大禍”究竟是什麼，卻是無人知道的了。

為人臣子就是這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文惠帝要死個什麼朝臣，有時候連理由都不屑想。尤其是沈家這樣的人，為的人也不過是沈萬和沈貴，這二人如今在仕途上也漸漸衰微，連為他們二人說話的人都沒有。當然似乎也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推，總而言之，一切快的讓人始料未及。

斬的那一日，沈妙是要去看的。

羅潭詫異的看著沈妙，問：“小表妹去看什麼，那樣淋淋的場面，腦袋——嘎嘣一下滾下來，晚上會作噩夢的。還是不要去了。”

沈信和羅雪雁是不會去看的，他們還有軍務，當然就算沒有軍務，也不會去看。對于沈家，羅雪雁沒什麼，沈信大約有，不過那些復雜的也都被這麼些年沈家干的那點子事也消磨的一干二凈了。相見爭如不見，不會主給自己找不痛快。

沈妙道：“我要去看。我還沒見過斬首。”

羅潭：“……”氣急敗壞道：“斬首有什麼好看的！”心中卻暗自為沈妙焦急，兒家總是心的，雖然沈家那一戶人家都不是什麼好人，可沈妙好歹與他們相了那麼久的日子，難免會有些哀戚，這會子上去，不過是自找難過。

“我陪妹妹去吧。”沈丘道。沈丘直到沈妙的執拗子，若是不讓去，沈妙只怕也會自己溜出去，省的多事。他倒是不怕，況且邊跟著護衛，也能保護沈妙。

“我也一道去。”羅凌微笑著開口：“我也沒見過斬首。”

“胡說什麼呢表哥。”羅潭睨了一眼羅凌：“從前在西北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被軍令斬的人，砍頭都看的不耐了，說什麼第一次。”

沒想到會被自家堂妹這般拆臺，羅凌的微笑有些僵。沈丘聞言，倒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羅凌，直把羅凌看的有些心中不安，才道：“那就一起去吧。”

羅潭見眾人都去了，一咬牙跺了跺腳，才道：“那我也跟著我，我才不像一個人留在府里……小表妹，你等會兒千萬要捂好我的眼睛啊。”

待一行人到了刑場的時候，外頭圍觀的百姓都里三層外三層的將行刑臺外頭圍得水泄不通。因著沈丘一行人隨行都有侍衛，那些百姓便主的開道。周圍有人認出了沈丘的，就小聲議論，指指點點著沈丘和沈妙兄妹。

早知沈家大房和二三房不和，卻沒想到二三房被問斬，大房的兄妹倆卻還來觀刑。有人說大房是因禍得福，當年被二三房著除了名，卻躲過了這一劫，也有人說沈信兄妹太過冷，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家人被死而無所容。

刑臺之上，沈萬一行人都帶著枷鎖跪著，穿著臟兮兮的囚服，蓬頭垢面的哪里還有當初富貴人的模樣。而沈玥和沈老夫人的里還被堵著破布，似乎還能看到沈玥拼命搖著頭目驚恐。向來對于死亡，沈玥和沈老夫人是十分害怕的。大約到了現在都無法接這個事實，還想著能有什麼挽回的余地。

沈妙角微微一揚。

的目朝著臺上的人一個個掃過去。

沈萬、陳若秋、沈貴、沈玥、沈老夫人……聽聞常在青在獄中小產，等第二日獄卒發現將抬出去的時候，子都了。當是活活出死的，倒也好，不會被人眼睜睜的瞧著砍頭，留了個全尸。可那又有什麼用，命都沒了，滿定京也都曉得拋夫棄子的勾當。

“小表妹，你在想什麼？”羅潭悄聲問。

“想些以前的事。”沈妙輕輕答。

想到在后宮中同楣夫人爭權斗利的時候，就是臺上的這行人，在大房后面不留余地的捅刀子。他們害死了沈丘，害死了羅雪雁，害的沈信憔悴不已，害的婉瑜和傅明都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母家支持，只能犧牲在皇家的金鑾殿中。明明有著最正統的，活的卻像是低賤的庶子庶。而這一切，都是敗眼前這些人所賜。

沈玥說：“五妹妹，我們可不是一家人。”

不是一家人，是仇人。至從現在開始，隨著臺上這一行人的死去，和沈家的那些豺狼虎豹也就是真的再沒有一星半點的關系了。

沈玥在臺上慌的四查看，卻突然看向沈妙的方向，在瞧見沈妙的同時，目猛地迸出強烈的恨意來。若非上有枷鎖被人押著，沈玥只怕都要越人群撲到沈妙面前抓花沈妙的臉了。

沈妙隔著人群，沖微微一笑，也不管沈玥能不能看清，卻是微微抬了抬下，以一種挑剔而俯視的目看，就像是看一條狗。

沈玥被沈妙的目激怒了，越發的起來，押著的差不耐煩的給了一腳，沈玥似是被人踹疼了，暫時安靜了一會兒。卻又向另一個方向看去，表極為憤怒。

沈妙順著的目看去，便見在離自己不遠，正有悉的影子，那是一名妙齡子，著富貴華麗，略略垂著眉眼，尖尖的下，大大的眼睛，不是沈冬菱又是誰？

沈冬菱也瞧見了沈妙，溫一笑，竟是朝著沈妙走過來。待走的近了，對著沈妙福了一福，輕聲道：“五妹妹。”又看向沈丘，道：“大哥。”

沈丘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沈妙卻是仔細打量著沈冬菱。

沈冬菱本就長得好，隨了萬姨娘的相貌，三分俏幾分，這樣的長相其實很有做正房的。大多都是些小妾才會有這樣的相貌。娶妻娶賢，納妾卻要納個千百的。從前沈冬菱在沈府里總是低眉順眼，都忍讓順從，好的相貌也被那一灰撲撲又寬大的裳蹉跎了。現在看來，也許是養得好，臉兒的能掐出水來，目也是水潤潤人，穿著裳鮮艷，顯出苗條的段兒，活的能人的姿。

再看看邊跟著的隨從，看來王弼待也不錯。否則不會讓一個嫁了人的子這麼隨意在外頭拋頭面。

因著沈冬菱在沈府里都很出院子，更別說出外頭了，因此周圍的百姓卻是沒有一個認出來的。羅潭有些好奇的打量沈冬菱。沈冬菱看著沈妙笑盈盈道：“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著五妹妹，真是緣分。”

沈妙微微一笑。

沈冬菱的態度十分自然，神不見一哀戚。聽聞萬姨娘也被接了出來，都被王家給拿了賣契。可是臺上的沈貴卻是沈冬菱的父親，沈冬菱竟也是沒有一容，與沈妙攀談間，竟像是在看一場賞花宴般隨意，仔細看來，甚至有幾分喜悅。

“我來，是來尋個痛快的。”沈妙看向沈冬菱：“三姐姐來，是為了什麼？”

沈冬菱聞言，卻是不不慢地掩一笑。同從前截然不同，如今的一舉一態橫生，仿若當年年輕時候的萬姨娘，哪里有從前的半分怯懦。

道：“五妹妹尋痛快，我可不敢。”沈冬菱看向臺上：“不過是聽聞定京城這樁趣事兒，來看個樂子，圖個開心罷了。”

正說完，就聽見臺上監斬扔了個牌子下來，長聲道：“時辰到，行刑——”

幾道同時噴薄而出。

沈冬菱拿帕子掩著，瞪大眼睛，頗為可惜的模樣，輕聲道：“真可憐。”

“是啊，”沈妙平靜開口：“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