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妙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就算這一回不能打倒他，也必須要傅修儀掉層皮才可。

一個沈萬可不行，這出棋局務必還要更彩一點。沈妙讓驚蟄將莫擎從外頭進來，低聲囑咐了莫擎幾句。

……

從花團錦簇的府邸到牢獄，不過是一夜之間的事。

沈萬覺得這兩年來，沈府很是倒霉。就像是沖撞了什麼似的，諸事不順。原先是二房出事，二房出事后就到三房。現在整個沈府里的人都鋃鐺獄，噢，除了大房。大房眼下已經被文惠帝重新啟用，不管日后是何景，至眼下是比他們風的。

說起來，沈府接連霉頭，就像是從大房分家之后開始，或者更確切點，是從兩年前沈信回京開始。莫非是有人在背后給沈府下了什麼詛咒不？

隔壁的牢房里，關著的是沈家的眷，沈老夫人和常在青關在一。沈萬聽著沈老夫人的抱怨和，心中漸漸地生出了一些煩躁。

遙想兩年前，威武大將軍沈府每天來拜訪的人比比皆是，雖然都是沖著沈信的名頭。可沈信常年不在京，沈府不缺銀子，走出去誰不說氣派。沈貴和他自己雖是文，可也是逐年都在攀升，兩個兒亭亭玉立，攀上一門好姻親還可為助力。沈元柏和沈垣還健在，而任婉云明，陳若秋溫，倒是一副家和萬事興的好景象。

不過短短兩年，是人非，竟然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沈貴病懨懨的問：“三弟，你究竟是犯了什麼事？陛下竟然會連咱們整個府都抓起來？”

“我犯事？”沈萬冷笑一聲，道：“二哥也是在朝廷中當過差的人，不知道陛下有心想要捉拿誰，隨意個理由也能將人捉了麼？這便是陛下拿我的理由。”若真是差事不利，決計不會將整個府的人都抓起來，這分明是要興師問罪的意思。

隔壁的常在青聞言，驚呼一聲，話語中都帶了幾分焦灼，道：“竟是陛下故意的麼？陛下為何要故意這樣做？莫非老爺在什麼地方怒了陛下？”

若是平常，沈萬定然還會寬常在青幾句。可一想到自己接到的從柳州傳回來的消息，常在青竟然是有丈夫和兒子的人，便覺得惡心壞了。眼下看常在青這般集，也不知出自是何心理，沈萬心中竟然有些快。常在青一心奔赴著富貴前程，所以瞞自己的真實模樣，可是眼下富貴都泡影，只怕現在后悔都來不及。

他揮了揮手，有些不耐煩道：“不知。”

心中卻是想到長隨給他的那封信來。

長隨給的信是一位與他私甚篤的朝臣寫來的，那朝臣不知道從哪里得來一個消息，沈萬的死對頭上了一封折子，這折子上書寫的不是別的，正是這幾年沈萬和傅修儀之間往來的證據。

沈萬這幾年雖然并不是真的為傅修儀辦事，但是早年間搖擺不定，不想要放棄定王這步棋，態度還是有些曖昧的。看在別人眼中，倒像是他和定王之間早早的就結同盟。而這些證據被文惠帝看到，文惠帝大為震怒也是可想而知，只怕此事想要善了是很難了。

至于他的死對頭怎麼會突然有那些證據，沈萬的心里其實約約猜到一個人。陳若秋與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因為陳若秋自己不懂朝事，沈萬也沒有刻意防過陳若秋。有些事是很私的，如果是陳若秋在背后捅的刀子，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想著原先陳若秋待他溫可人，如今發了狂魚死網破，沈萬的目落到隔壁常在青的上，面就漸漸沉了下來。如果沒有常在青，他和陳若秋何至于夫妻離心，也不會有眼下這一遭了。這麼一想，連帶著常在青腹中的他的骨，沈萬也是漠然以對。

……

沈萬一家獄的事，表面上是辦差不利，知曉的人都知道，文惠帝這是震怒沈萬私下里和傅修儀走得近。此事牽連了沈府一家，當然，定王傅修儀也免不了好。

傅修儀在宮中的眼線蔽而眾多，很快就得知了事的原委。傅修儀怎麼也沒想到，沈萬和陳若秋的夫妻家事，竟然也可以牽扯出自己。眼下正是關鍵時候，萬萬不能讓文惠帝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起了疑心。

同時傅修儀也十分疑。今年文惠帝的子大不如從前，所以對皇子與朝臣的關系比往年都要敏的多。就在這個敏時候，傳出他和沈萬走得近，這時間點似乎也太巧合了些。雖然坑的是沈萬，可事實上，他所擔的損失不比沈萬。越想越是氣悶，傅修儀冷冷道：“事不足，敗事有余！”

裴瑯思忖道：“殿下眼下最好還是早些與此事撇清關系。不管用什麼法子，都要自證清白。”

“我自然知道是。”傅修儀道：“先生以為如何？”

“證據確鑿，極力否認反反而刻意。殿下不妨順勢承認，將此事推到沈萬一人上。雖然陛下忌諱皇子私自結黨，可若是沈萬主投奔，殿下煩不勝煩，陛下的心也許要寬些。”

傅修儀點頭：“先生與我想的分毫不差。沈萬這步棋只有犧牲了。不過這樣的廢子，留著也多生事端，早些除了也好。”這話的意思就是要犧牲沈萬了。奏折上的事是否認不了的，一樁一件都有證據，有心去查誰都能查到。可若是這都是沈萬一個人的主意，是沈萬想要的攀上傅修儀，傅修儀不為所，這一切便顯得有可原，傅修儀反倒是被連累的那一個了。

只是這樣一來，沈萬上所加諸的罪孽會更重，文惠帝震怒之下，對沈萬的懲也就會越重。不過傅修儀當然不會在意沈萬的下場，對他無用甚至惹來麻煩的人，傅修儀從來不會給與多余的分。

“我和沈家還真是有緣。”傅修儀面冷然：“幾次三番都壞事在沈家手中，不知為何，這一次雖然是陳若秋而起，我卻覺得沒那麼簡單，好像背后有人在縱一般。”

裴瑯心中一跳，面卻還是如同方才一半淡然，道：“當務之急，殿下還是先自證為好，時間拖得越久，陛下余怒未消，恐是連累殿下。”

傅修儀哂然一笑：“雖然麻煩了些，倒也不是死局。不過……先生以為沈家留還是不留？”

裴瑯溫聲答道：“既然阻了殿下大業，當是留不得的。”

傅修儀朗然一笑，盯著裴瑯道：“先生這話正合我意。我還有些事，先生下下去，有要事我會再與先生商量。”

裴瑯點頭稱是，告退之后轉離開。

卻沒有看到，后的傅修儀盯著裴瑯的背影，目閃過一鶩。

……

沈萬一家下牢獄之事，傳的人盡皆知，自然也傳到了秦王府上。花園中的石桌前，沈玥聞言頓時愕然不已，倒是皇甫灝瞧了來報的探子一眼，問：“哦？真的全府都獄了？”

“千真萬確，”那探子道：“聽聞皇帝十分震怒，這次要治死罪呢？”

皇甫灝轉頭去看沈玥的神。沈玥驚詫之余，有些不可思議，唯獨不見的卻是難過心傷。不由自主的，的腦中又浮現起那一日陳若秋對說的話，當時沈玥就覺得陳若秋話里有話，莫非沈家今日之果，都是由于陳若秋而起？沈玥不敢讓皇甫灝察覺出自己的緒，假意低下頭，出一副悲戚的模樣，道：“怎麼會……”

“單是辦差不利，文惠帝怎麼會抄了家，怕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皇甫灝笑笑：“只怕另有原因吧。”他說完又看著沈玥，問：“玥兒想去看看沈大人嗎？”

沈玥嚇了一跳，結結道：“眼下前去，只怕會讓父親傷懷，也給殿下添了麻煩，不、不必了……”

沈府抄家，是被嫁到“王家”的人，所以才沒被牽連。可若是讓人發現沈玥尚且還在，誰知道會不會把一起關起來。大難臨頭各自飛，沈家對沈玥無，沈玥對沈家也沒存什麼道義，生怕連累自己，躲避還來不及，哪里會眼的湊上去？

聞言，皇甫灝倒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笑笑作罷。沈玥心中暗自松了口氣。待皇甫灝走后，沈玥想著給陳若秋寫一封信，問一問陳若秋，此事是不是與陳若秋有關？

雖然心中還有些后怕和惶恐，不過眼瞧著沈家一大家子人陷囹圄，沈玥心里竟然有幾分幸災樂禍。尤其是常在青，這個霸占了自己母親地位的人，如今還不是得跟著沈萬一起苦。這樣想著，沈玥便覺得自己能給皇甫灝當侍妾，也沒那麼低賤，甚至還有幾分沾沾自喜起來。若是留在沈府，如今一起鋃鐺下獄的就是了。

沈玥是這般想的，不過第二日，定京城就出了一則聞，這樁聞如同投水底的石子，激起千般浪花。讓外頭看熱鬧的人又找著了新的趣事話頭，街頭巷尾都說個不停，為人津津樂道不已。

也讓沈家徹底的為了一個路人茶余飯后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