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看著槐生，斂下眉眼，道：“早些睡吧。”便率先走了出去。

的步子到底是走的急了些，謝景行跟上，待出了城東的這巷子，又到了外面的街頭。謝景行瞥見沈妙的神，道：“你對那孩子到抱歉？”

“抱歉也要繼續做。”沈妙道：“我也是個自私的人。”

“你做的沒錯。”謝景行漫不經心道：“你又不是菩薩座下的弟子。”

他拿沈妙方才說田力的話來說沈妙，到底是存了幾分安的心思，沈妙瞧了他一眼，道：“你是。”

謝景行挑眉：“怎麼說？”

“陪我大半夜的出行，又幫我威脅田力以絕后患，你是菩薩座下的弟子，不然怎麼這樣好心？”

謝景行輕笑一聲，道：“你好像一點不領。”

沈妙慢慢揚起角。和謝景行之間的關系無意之中在漸漸改變了，不用針鋒相對，因為對方亦是十分聰明，反而更加坦。好像有很多事并非一個人去做，也更加輕松了些。就比如此時此刻，在無人的雪夜街道，就像散步一樣的并肩而行。好像骨子里還是那個沈皇后，又好像多了些什麼從前不曾有的東西。

“常在青的事，需要我幫忙嗎？”謝景行懶洋洋道：“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慮一下。”

“那就不勞睿王殿下費心了。”沈妙一笑：“省的橫生枝節。”

“你又有好辦法了？”謝景行瞥一眼，似笑非笑道：“有時候覺得，天下什麼時候才能有你也解決不了的難題，或許你也會求我。”

“大概沒有那種事。”沈妙答。

“憾。”謝景行語含惋惜。

沈妙笑了。

……

定京城每日都有新鮮事兒發生，但是每日發生的新鮮事都會飛快的將前些日子的新鮮事兒掩蓋。譬如前些日子沈家和陳家打司一事，大伙兒也權當是看個笑話，看過了便忘了。至于沈府里，亦是一樣的，下人們該做事的還是該做事，唯一不同的便是秋水苑已經換了個新主子，新主子還頗得沈萬歡心，幾乎趕得上當年剛進門的沈三夫人了。

常在青比起陳若秋來，更會打點和周圍人的關系。大約是沒有陳若秋上那子自命清高的氣息，爽朗清秀，待人也讓人覺得十分舒服。不僅沈萬喜，便是沈貴和沈老夫人也覺得委實不錯，更覺得讓沈萬休掉陳若秋是個明智的決定。

沈萬待常在青好，沈老夫人特意尋了高僧過來相看，說是常在青肚里懷的這一胎鐵定是個男孩子。沈老夫人對常在青出的最后一點挑剔也就沒了。沈府里當務之急便是趕添個男丁，否則外人看起來，還會笑話沈府斷子絕孫。

沈萬每日都是笑呵呵的，常在青為他出謀劃策，又能將府里事打點的妥妥帖帖，好似十分練，他更樂得輕松。如此能對詩寫字，又能打理家業的賢助，大約是沒有男人不喜歡的。

這一日，常在青和沈萬又在院子里說話。常在青圍著厚厚的皮外，腳邊放著火盆，手里還端著個暖爐。因著怕著涼，沈萬讓周圍的丫鬟也是盡心盡力的伺候。

常在青道：“老爺今日倒是有些閑。”

沈萬拉著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笑道：“豈止是今日，這些日子朝中都無事，倒是可以多陪陪你和孩子。”

“那可真好，”常在青笑道：“孩子也能多親近親近爹。”

這話說的沈萬用極了，將常在青擁在懷里，嘆道：“如今我心中所盼的，也無非就是你誕下孩子，也才不枉我做的這一番事。”

陳若秋若有所悟，見沈萬眉心并未舒展，就問：“老爺可還是為前些日子沈五小姐的事而發愁？”

讓沈妙嫁給周王，或者是讓沈妙與周王傳出關系，無論是哪一樣，到現在也是一點兒風生都未曾傳出來。想來也是不順利了。常在青雖然不知道沈萬為何要這麼多，卻知道此事一定和沈萬的仕途不了干系。

沈萬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些日子沈信將沈妙看的極好，沈妙都不曾出府，實在尋不著機會。這般如鐵桶一般，教人難以下手。”說著說著又似有悵惘：“這樣下去可不行。”

常在青眼珠子一轉，笑著道：“這有何難，若是沈五小姐不出門，就讓沈五小姐主出門就是。說實話，要是沈五小姐出門，沈將軍知道，難免會讓帶著一眾侍衛，沈將軍畢竟出行伍，邊人個個都是高手，要是真想要手，未必就會一舉功。倒不如讓沈五小姐自己主出門，而且還是出門，不讓沈將軍發現，這樣一來，倒是容易的多。”

沈萬目閃了閃，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沈妙平日里并未有什麼，想要將哄出來很難。”便是之前沈妙有個好的小姐馮安寧的，這些日子也安安穩穩的呆在馮府中，而且再以馮安寧的名義讓沈妙出來，沈妙一定會警覺的。

“小姑娘嘛，平日里再如何鎮定，總歸是膽小的，而且心有后患。”常在青卻是笑的：“老爺不妨劍走偏鋒，譬如拿沈五小姐的爹娘或是兄長做筏子，說他們有危險或是什麼，心慌則，沈五小姐平日里再如何鎮定，關系到自個兒的親，想來也都會慌了神的，老爺不妨利用這個機會。”

沈萬聞言，先是細細思索了一番，而后卻是握了常在青的手，道：“雖還有些，可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再細細完善一番，也許真的能派上用場。”他有些激地看著常在青，目中不掩欣賞，道：“你總能給我驚喜。”

常在青微微低頭，笑道：“老爺真是說笑了。如今既然已經跟了老爺，便會盡心盡力為老爺著想。雖然此事不夠明磊落，可在青也知道，朝堂之上無父子，在青會以老爺為先。”

其實算計沈妙這回事，到底說出去算是一招毒計，雖然眼下沈萬是非常欣賞常在青為他想出的這招妙計，可是日后再想起來，難免會覺得常在青心狠。常在青率先自己說了出來，先是以朝堂之上無父子為理，再是以事事把沈萬放在第一位為由，非但沒有讓沈萬覺得不好，反而讓沈萬更加欣賞常在青，覺得襟開闊，又難得為自己一心一意著想，是個難得的奇子。

故而，沈萬深的看向常在青，道：“有此佳人，夫復何求。”

常在青也溫順道：“遇著老爺是在青的福分，老爺對在青的好，在青不敢忘懷。”越是伏小坐低，沈萬就越是憐，卻沒瞧見常在青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

在常在青的眼里，什麼男人，什麼都不過是過眼云煙。唯有真正經歷過窮苦的日子才會知道富裕的可貴，要牢牢抓住沈萬，卻不是因為沈萬這個人，而是沈萬能帶給的食無憂的生活。常在青和陳若秋不同，陳若秋的心中到底還是著沈萬的，因此陳若秋會因為沈萬的舉而失去理智。常在青的是沈府的財富和家夫人的份，因此才會更更清醒的明白自己要怎麼做。

如同沈萬這樣的男人，陳若秋這樣七巧玲瓏的人兒最后都免不得落到如今這個下場，常在青心中明了，單靠著詩詞歌賦，風花雪月是不足以抓住這個男人的心的。必須要展現出自己的才華，讓沈萬覺得自己對有用，沈萬才會永遠不會放棄自己。

常在青做的很好。

沈萬在這里陪了常在青坐了好一會兒，才起離開，他還有些公務要理，認真囑咐了一番常在青邊的下人，這才帶著自己的仆人離開。

待回到自己的書房，小廝卻是舉著一封信緩步前來，道：“老爺，門房那頭說有人了一封信指名點姓要送給老爺，卻不知道是誰送的。”

沈萬接過信來，只見信封上頭也是空空的，明顯是怕被人察覺落款。他們這些在朝為的，偶爾也會有一些機信件，因此沈萬不敢耽誤，便飛快的拆開信來。

拆開信的第一行字，便讓沈萬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了。

那行字沈三老爺，是否知道你寵的貴妾是個破鞋？

沈萬險些站不穩，他一手扶著桌子，定了定神，才將方才的信件飛快的看了下去。

信件真的寫的極為簡單，可是信上的容卻是一點兒也不簡單。那信上說常在青原先在柳州就已經嫁過人了，還有一個兒子。如今到了沈府了沈萬的貴妾，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的常在青還沒有與原來的丈夫和離，若是較真一些，沈萬甚至可以說是奪人妻室，是可以被人告上公堂的！

沈萬原本是不信的，是帶著幾分不屑的目看這封信的，他甚至想著這封信會不會是陳若秋挑撥的證據。可是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時候，他卻是子一，猛地僵住了。

常在青私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這是鐵骨錚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