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秋當即就鬧了起來，一直鬧到了榮景堂中。

榮景堂里，沈老夫人高坐在中間的位置上。常在青和沈萬站在一邊，沈萬倒是沒什麼表，沈貴有些看好戲的模樣，常在青垂眸不語，似是十分慚。兒陳若秋卻是生生的著自己收起眼淚，拿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派頭。

“行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似是終于煩悶了陳若秋這幅做派，沈老夫人不耐煩道：“自家夫君收個姑娘又有怎麼回事，值得你這般哭天搶地。”

“娘，”陳若秋喊了一聲：“若是老爺自個兒好好的將姑娘收進來，按禮抬了妾，媳婦自然不會多說什麼，甚至還會主給夫君準備。可他們二人卻是不聲不響的，就在這院子里，當著我的面兒做這種事。整個院子就將我一人蒙在鼓里，分明就是故意給我下臉子。娘，我也是您的兒媳，您也是人，若是夫君想納妾，我還能攔著不？何必用這樣折辱人的法子？”

“三夫人，”常在青忍不住開口道：“今日之事全是一場誤會，是我喝多了才起，與三老爺無半分關系，在青不為人妾，此事權當是沒有發生過吧，明日我就收拾包袱離開沈府，還姐姐不要因此怪罪三老爺。”

和陳若秋咄咄人相比，常在青既沒有否認和沈萬之間的牽連，卻是一口將所有的過錯都兜在自己頭上，越發顯得本人通達理。沈萬的神微微一變，就道：“說什麼離開？我自己做的事，自然也該給你個代。”

陳若秋本來聽著常在青的話就有些刺耳，此刻聽聞沈萬這還挽留常在青，越發是火上澆油，當即就道：“代？你要如何代？是不是要將我趕走，將這個正妻的位置也讓給？”說罷又轉頭看向常在青，指著常在青的鼻子罵道：“好你個白眼狼，你來沈府，是我供你吃供你穿，誰知道你竟然起了這樣的歹心，連姐夫的床也爬，真是好不要臉！勾引不了沈信，你就來勾引旁人的夫君，難怪這麼大年紀都嫁不出去，這樣傷風敗俗的婦，誰家正經兒子敢要？”

這一番話說的不僅沈萬呆住，連沈老夫人也有些愣怔。自詡書香門第的陳若秋，也如街頭潑婦一樣罵人，這場面未免也有些太難看了。

沈萬氣的說不出話來，常在青咬著，面亦是十分忍。倒是一邊看戲的沈貴忍不住說了句話，道：“弟妹啊，你這就不對了，夫君想要納妾，你這個做夫人的自然要幫著持。原先三地院子里就沒有別的人，本就有些不合理，好容易有了一個能為你分憂的姐妹，你干嘛還阻著呢。”沈貴本就好，對常在青這樣的人自然也是青睞有加，只是既然常在青是沈萬的人，他也不會去兄弟的人。不過陳若秋這幅潑婦做派讓沈貴十分瞧不上眼，當初任婉云在的時候，可沒攔著他不讓他納妾啊。

可是眼下的陳若秋本就敏到了極點，沈貴這一番話非但沒有安到，反而讓像是被踩到了痛腳一般，立刻就不分青紅皂白的連沈貴也一起罵上了，道：“二哥竟然還有閑心來關心三房里的事，只怕二哥自己的事都未曾料理好，眼下都已經斷子絕孫了，就算納個十個八個又有什麼用？照樣沒有人傳宗接代！”

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子嗣是沈貴的痛，誰知道陳若秋卻恰恰往往沈貴的命門上。沈貴當即就氣的臉鐵青，沈老夫人面也不大好看。

“陳氏，那你說到底要如何？”沈老夫人怒道。

“我嫁到沈家這麼多年，也不是什麼不通理之人。將常在青攆出去，我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陳若秋道。

“不可能。”沈萬怒道：“我既然了，自然要為負責。”

“誰都可以，就不行！”陳若秋指著常在青大喊。不能忍常在青竟然背叛最后爬了沈萬的床，這讓有一種遭了奇恥大辱的覺。更重要的是，陳若秋太了解常在青了，常在青才比起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模樣又好，便是陳若秋自己，也很難對常在青生出惡來。尤其是事發到了現在，沈萬話中有意無意對常在青的維護，更讓陳若秋心中有了危機。作為人，比任何人都明白沈萬的心思。只怕常在青進了門，不僅要與分寵，獨寵都是有可能的。不可能給自己找這個大一個勁敵！

“為什麼不行？”說話的不是別人，卻是沈萬。沈萬此刻也是怒不可遏，大約是從前這麼多年陳若秋在他面前都是溫婉約的模樣，今日卻如潑婦般無狀無理，讓沈萬看越發不堪。

陳若秋怒道：“那你就休了我！你若要納，就先和我和離！”

直把沈萬氣了個人仰馬翻。陳若秋卻是仿佛突然有了底氣，越發的咄咄人，道：“得了一封和離書，我自然二話不說便離開，你納誰便納誰，扶正也沒有關系，總歸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說完，兩行眼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到底是有了幾分楚楚可憐之態。

陳若秋此話本就是氣話，和沈萬年夫妻，就算這些日子多有矛盾，之前卻也是和和睦睦這麼多年。陳若秋了解沈萬，沈萬對到底還是有些義，如今不過是被常在青一時迷了眼，要為了常在青而休，想來沈萬是萬萬不可能的。

可惜陳若秋千算萬算，算準了沈萬對還有余，卻沒算到沈老夫人的態度。

沈老夫人冷笑一聲，仿佛看跳梁小丑一般的看著陳若秋，道：“和離？你倒是想得，不過你怕是打錯算盤了。老三是不可能給你和離書的，最多，也就是給你一封休書罷了！”

正想要開口說話的常在青聞言，便將里的話咽了下去。

陳若秋也不甘示弱，就問：“憑什麼就要給我休書？”

“憑什麼？”沈老夫人看著：“老三自娶了你進門，院子里再無別的姑娘，別說是妾室，通房都沒有。你為主母，卻不想著為丈夫打點，就是善妒無德！老三心腸寬厚，我也不想手老三院子里的事，可是這麼多年，陳若秋你算算，你到沈府來近二十年，都未曾為三房生下一男半，我且問問你，定京城里有哪個像你一樣，嫁夫家生不出兒子，卻也不讓丈夫和別人生兒子。你是想我沈家絕后是不是？”

“你善妒，無子，七出之條中就算有這兩條，就足以賜你一封休書了！”

若說沈老夫人出自市井之中，沒什麼見識，可和人理論的時候，口舌上卻是不會吃虧的。尤其是本就對陳若秋頗有怨氣，如今逮著陳若秋的不是，幾乎是節節高漲，直把陳若秋說的無話可對。

是啊，是無子這一項，沈家就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陳若秋上。就算是拿到大庭廣眾之下，陳若秋也是被指點的那一位。陳若秋心中倏爾劃過一無力，一直以為自己牢牢把握住沈萬的心，也以為自己和沈萬可以恩一輩子。可是到了如今，沈萬護著常在青的態度卻像是狠狠的一掌，將陳若秋的自以為是全部打散！

沈萬和別的男人沒什麼不一樣，仍舊是貪鮮。自己和別的人也沒什麼不同，一旦年華逝去，年老衰，還是要給年輕的姑娘讓道。可是那些年老衰的還有兒子傍，可以坐穩當家主母的位置，連兒子都沒有，于是這位置也就坐的岌岌可危了。

沈老夫人看向常在青，慢慢道：“老三，既然你了人家，我沈家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自然是要負責任的。常姑娘家里已經沒人了，若是常姑娘同意的話，還是得過了明路，提個貴妾吧。這府里進來晦氣頗多，也該沖沖喜。”

提個貴妾......沈老夫人這分明就是故意在和陳若秋對著干，是在和陳若秋下臉子。

陳若秋看向沈老夫人，沈老夫人壑縱橫的臉上，似乎是極快的閃過一笑意。那笑意恍然讓陳若秋心中大悟。

如何發現常在青和沈萬一事，是沈老夫人讓去西院送布匹的時候發現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時候去，沈老夫人莫不是故意的？這些日子心沈玥，顧不得別的，沒有發現常在青和沈萬的貓膩，沈老夫人未必就沒有發現。沈老夫人一心想要給沈萬納妾，發現常在青和沈萬有往來，只怕高興還不及，或許還在其中推波助瀾了一番，為的就是今日這個局面。

讓常在青進府，到如此境地。

沈老夫人......陳若秋心中猛地生出無限恨意，咬著牙道：“如此辱，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