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卻見邊的幾個掌柜也都紛紛教訓起自家的兒來，只因這一群孩子眼下都是七八糟的模樣，裳破了了，渾上下都糟糟的，有的甚至還丟了一只鞋子，倒好似在哪里匆匆忙忙跑回來似的。

正還想說幾句話，那東子的男孩卻“哇”的一聲哭了，只道：“萬禮湖……萬禮湖有人……”

眾人一聽，先是一愣，有個中年布男子道：“壞了，該不會是哪家娃娃掉水里了吧？”

萬禮湖常年都有戲水的孩溺亡的事，冬日里要些，可也并非沒有。就曾有孩子在冰面上玩耍的時候冰面崩裂，掉進水里亡的事。此話一出，眾人都變了臉，賣胭脂的掌柜是個古道熱腸的子，就急的跺了跺腳：“那還等什麼，先去看看吧，都是街坊鄰居的，誰家的娃娃落水了不著急，走，去看看！”

眾人一聽，皆是附和，便都跟著那掌柜往萬禮湖面上跑去。

待到了萬禮湖時卻驚呆了，只見冬日平時除了貪玩的孩會來，冷冷清清的萬禮湖邊上已經圍了不人，更多的人竟然是往湖中心走去。

“這……不是落水了吧。”掌柜喃喃道。

若是出了什麼事故，有些人會上去幫忙，有些人會看熱鬧，但是卻也不至于這麼多人一同往湖中心走去。尤其是往湖中心走的人中，竟然有許多都是飾華麗的富貴子弟，這就有些不同尋常了。倒不是說富貴人家不好，只是這世道本就個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富貴子弟對尋常百姓的事淡漠不理是常事，眼下……定京何時多了這麼多古道熱腸的人？

此刻，萬禮湖上亦有人往湖中心走去，蔡霖渾上下都冷的打哆嗦，雖然穿的已經極為厚重，外頭還罩著披風，可是湖面上歷來就比地上冷得多，尤其是腳下的冰塊兒寒氣便是隔著靴子直往腳底下鉆，便是讓蔡霖這樣生慣養的公子哥兒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這湖面上到底有什麼？”蔡霖問平日與他一同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怎麼大清早的就都讓人往這頭看。”

一大早，蔡霖找到平日里與自己玩在一的公子哥兒們，本來打算今日去賭坊里玩玩，誰知道朋友卻說萬禮湖有大靜，非要拉他一起來看。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人道：“不過我聽下人說了有什麼，就拉你一同來看了。嘿嘿，”他湊近蔡霖，低聲道：“平日里咱們只在戲文和書里聽說艷尸，今日就能看見貨真價實的艷尸了。”

“尸？”蔡霖嚇了一跳，連忙道：“我不去了。”他雖平日里也喜歡些獵奇的東西，卻也都是上說的熱鬧，到底骨子里還是有些膽小的。便是從前有小霸王之稱，也在兩年前被沈妙在校驗臺上滅了子，如今倒是顯得安分了些。

那朋友卻不依不饒，道：“都走到這里來了，就去看看，就看一眼，你怕什麼？”

蔡霖最是看不得人激，當即就道：“我哪里怕？現在就跟你去看！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值得你這般激。”

他們二人本就已經走了大半截的路，眼下離湖中央也很近，待走到最中央的時候，外頭已經圍了不人在那里指指點點。朋友拽著蔡霖將人群撥開，到最前面，指著中間的東西道：“快看快看，就是這個！”

蔡霖跟著抬眼往上看去。

定京城的冬日冷，尤其是近來更是如此。但凡是在院子外頭放上一桶水，第二日一看，不消說了，鐵定是結一桶冰的。而只要是沾了水的東西，譬如樹枝屋檐之類，經過一夜后，也必然會掛上冰凌。

而萬禮湖的中央，便是三個站立著的“冰雕”。

說是冰雕，其實并不準確，那三個人形的冰塊中，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明的冰面里，人的清晰模樣，也正是如此，便讓人可以清楚的明白，這并非是什麼能工巧匠心雕琢的東西，而是真正的，三個活生生的人，或者說是，活生生被凍死，以死前形態結冰為冰雕的人。

而最令人嘖嘖稱奇的便是這三人的姿勢。

最中央的顯然是一個人，衫輕解，出大半個雪白的子，而側的男子正手要去解的肚兜，后的男子則是雙手自后頭扶住這人的腰。人仰著頭半倚在男子的后，雖然表有些僵，可是這作，卻仿佛是活生生的春圖，讓人不浮想聯翩。而將這冰雕圍了一層又一層的人大多都是男人，有平頭老百姓，也有富貴公子哥兒，有的也許是為了獵奇，有的卻是抱著不看白不看的念頭，便是尸，總歸也是個漂亮人，況且這冰雕栩栩如生的，非但沒有讓人到恐怖，反而讓人覺得從里到外都出一子香艷的氣息。

而真相卻被人忽略了。

人們總是將所有目放在自己興趣的事上，男子們津津樂道的是這活生生的春圖是從哪里來，或者是從哪里找來這般放的子，卻無人想到，這是一樁怎樣的案子，三個人被活活凍死了，本該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蔡霖盯著那三冰雕，他本來也是有些懼怕尸的。可是這冰雕做的并不讓人覺得可怕，反而有種市井之中低俗取樂的意味，便也看著。邊的朋友道：“這人生的倒是好看的，你看，尋常人家哪里養的出這樣的人兒，偏還如此人姿態。”

話里話外，就如同在點評某個青樓里新來的姑娘一般。

蔡霖一邊附和朋友的話，一邊仔細的盯著那子冰雕。即便是隔了面上的一層薄薄的冰，卻也約能看得清楚子的五。五生的十分，甚至有些眼。

眼？

蔡霖問：“這姑娘我覺得有些眼，你想一想是不是哪家樓里的姑娘，咱們見過的？”

那朋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搖頭道：“不可能，定京上至青樓下至教坊，我都是去過的，姑娘也都是見過的，這一位卻是沒見過。”他隨口道：“看人家穿的肚兜都是鑲金的，說不定是哪家達貴人，宮里出呢。”

他本是無心之言，蔡霖卻是猛地一怔。

宮里出？

他抬眼看向那子，面前出現的卻是某個宮宴上，穿著薄紗金的年輕驕縱子，那張有些跋扈的臉和眼前僵的臉逐漸重合，最后變了一個人。

“明安公主！”蔡霖失聲道。

“什麼？”朋友一怔，這朋友不過是富商出，平日里是沒有機會接到宮里達貴人的，因此并不明白蔡霖說的是什麼。

而蔡霖臉瞬間變了，他終于明白為何會覺得這尸有些悉，之前在明齊的朝貢宴上，因著關注沈妙，和沈妙一起比試步，幾乎了他第二人的明安公主當時也被他留意過。那時候蔡霖心中還覺得和明安公主很有幾分同病相憐。

而眼下這冰雕里和兩個男子擺出香艷姿勢的人，不是明安公主又是誰？

蔡霖的話雖然沒有得到朋友的附和，周圍卻有耳朵尖的人聽見，紛紛問他：“你說的明安公主，可是那位秦國來的明安公主？”

“真的嗎？這里面的人是明安公主？”

“一國公主如何會這樣……假的吧。”

“這麼說起來，這人的穿著倒真的有幾分像公主。”

……

定京城萬禮湖上的這一軒然風波，明安公主和兩個男子以極其香艷的姿勢，被明齊的百姓津津樂道了個遍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宮里。自然而然的，也傳到了沈宅中。

沈妙因著昨夜里半夜和謝景行說話，后來更加睡不著，直到天微亮的時候才模模糊糊睡去，便起了懶。驚蟄和谷雨見沈妙睡的香也不敢吵，等沈妙起眼用早飯的時候，都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

一邊喝著廚房里做的粥一邊想著昨夜里謝景行的話，卻見羅潭風風火火的從外頭跑進來。

羅潭這些日子的傷勢在高的診治下好了不，雖然高一直強調要羅潭好好靜養，可羅潭哪里是個能靜得下來的子，照樣該干啥干啥，有時候幾乎讓人懷疑前些日子差點連命都沒了的那個人是不是。

“小表妹！小表妹！”羅潭沖進來，一屁在沈妙對面坐下。

沈妙眼都未抬，自顧自的吃著里的粥。這些日子沈信不許羅潭和沈妙再出門，免得如上次遇到歹人，因此羅潭不得不呆在府中，日里大約也是悶得出奇了。沈妙每每覺得遇上羅潭，仿佛羅潭才是那個當妹妹的人，也就寬容多了。

“小表妹，先別吃，聽我說個大事件。”羅潭正襟危坐。

沈妙無奈，放下手里的勺子，道：“又怎麼了？”

“明安公主死啦！”羅潭道：“今兒一早就在萬禮湖上被人發現了尸，和兩個男子在一起……就是做那種事。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凍了冰塊兒，眼下全京城都在說這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