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雪雁有些怒，若是換了從前的沈妙，也會賭氣難。然而如今卻不同，任憑那些個夫人小姐說的熱鬧非凡，沈妙都矜持的用飯喝湯，的一舉一都帶著一種威嚴的貴氣，竟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并不是那些人故意冷落，而是沈妙自己本就不屑于和這些人說話。

仿佛一拳打在綿綿的棉花上，多來幾次，眾人便也都有些興致缺缺了。

易夫人笑道：“都說蘇州那頭鐘靈毓秀，我原先還不相信，如今見了這老夫人家的表小姐，方覺得此話不假。咱們京城里可養不出這麼水靈的姑娘。”

沈老夫人在宴席上表現出了對荊楚楚十二萬分的看重，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諸位夫人卻都不是傻子。既然沈老夫人要抬舉荊楚楚，話兒說的漂亮些總沒有壞。

荊楚楚得滿面通紅，低下頭去不吭聲。沈老夫人笑了：“易夫人這麼說老可不依，易小姐也是水靈的很，我看著都喜歡。”

易佩蘭笑著謝過沈老夫人夸獎，待荊楚楚倒是更加有點好奇起來，小聲問沈玥：“老夫人看起來還真是很喜歡你表姐啊。”

沈玥含含糊糊應了，心中也有些疑。

而沈冬菱坐在宴席的角落中，萬姨娘是沒有機會上這樣的場合的。而一沒有生母幫襯著，二沒有沈老夫人抬舉，倒也顯得默默無聞。盡管如此，沈冬菱也沒有出一不甘的神，只是訥訥的吃著自己碗中的東西，和一個規規矩矩又不得寵的庶一模一樣。

沈老夫人一邊囑咐著荊楚楚多吃些，一邊又與人說荊楚楚的好話，直把個懂事聰慧的小家碧玉說的天上有地下無。

直到過來倒茶的婢子一不小心將茶水濺到荊楚楚上，這樣的抬舉才停止。沈老夫人責罵那不小心的婢子：“怎麼做事的？燙到表小姐怎麼辦？”

“無妨。”荊楚楚笑道：“茶水不燙呢，我沒事。”

“裳可弄了。”沈老夫人看著荊楚楚襟面前大片的水漬，關切道：“這大冷天兒的，可不能穿著裳。喜兒，你帶表小姐下去換件干凈的裳。”又囑咐荊楚楚：“千萬莫要著涼。”

荊楚楚低頭看著自己的襟，冬日的裳就算是再薄，那也是有分量的，茶水洗到棉花中去，穿在上怪不舒服的。當下便也沒有推辭，紅著臉對沈老夫人道了一聲好，又沖在座的眷們告了辭，才隨著領路的丫鬟離開。

江夫人道：“荊家小姐真是個有福氣的，得老夫人這般看重。”

“哪里是有福氣，”沈老夫人笑的臉上的褶子都皺在了一起：“是老的福氣，這丫頭乖巧懂事，老喜歡。”

聞言，眾人又是奉承一番。陳若秋看了一眼沈老夫人，目下意識的朝著沈妙飄去，大約是察覺到了的目，沈妙也朝陳若秋看來，目中微微帶了疑。

陳若秋一笑，低下頭去，心中閃過一快。卻沒有看到，在低頭的瞬間，沈妙眼中的疑已經盡數收取，取而代之的，卻是極淡的笑意，若是認真去看，那笑容中，似乎還含著某種莫名的興。

倒是桌上的沈冬菱，不著痕跡的看了沈妙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吃碗中的東西。

男眷席上，比不得眷席上的細致，到底是場上的做派，一派酒酣耳熱。沈信和沈丘雖然被冷落，卻也有幾位同僚過來敬酒，幾杯過后，沈丘的頭就有些暈沉。

“臭小子，才幾杯就醉了，沒吃飯嗎？”沈信怒道。

沈丘了眉心，搖頭：“不知道。”作為在軍營中長大的男子漢來說，這點子酒自然不在話下。要知道平日他們在軍營都是拿壇子喝酒的，定京城中的酒向來瞧不上眼，覺得不夠烈，誰知道自個兒今日就被打臉了。

“真是白教你這麼多年。”沈信恨鐵不鋼。

“大伯父別氣。”卻是荊冠生笑著解釋：“表哥不是沒酒量，而是將扶頭酒和銀酒混在一起喝了。”他指了指沈丘面前的酒杯，果然，那酒杯中的酒不似扶頭酒泛紅，也不似銀酒剔，反而有種混在一起的模樣。荊冠生繼續解釋：“這里有人和銀酒，有人喝扶頭酒，表哥大概沒注意，倒在一起了。銀酒和扶頭酒一塊兒喝，旁人半杯就倒了，表哥這會還清醒著，已經實屬不易。”

“哈哈哈，”一位大人聞言就笑道：“世侄這酒量已經很不錯了，沈將軍也莫要責怪他。”

沈垣掃了一眼沈丘，道：“大哥再這麼喝下去可不行，還是扶到房中休息的好。”

沈丘揮了揮手，里含含糊糊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看來已經醉的不輕了。

“要不我送表哥回去吧。”荊冠生笑著道。

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因為沈妙的事，沈信對荊冠生頗有微詞，不過自從在院門口放了護衛以來，荊冠生倒也安分。沈信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就麻煩你和阿智一塊兒把他扶回去。”

荊冠生正要起，卻見沈丘一把抓住一邊的沈垣，搖頭道：“阿智，你帶我去。”

沈垣一怔，沈信皺眉：“這小子，把你當阿智了。”說著就對沈丘道：“臭小子，快點松開你二弟。”

沈丘不。沈垣目微微一，就道：“表弟和我是一樣的，既然如此，我送大哥回房吧。”他扶起沈丘，不等沈信拒絕，就往外頭走去。

沈信正要說話，沈萬已經端著酒過來：“大哥，我敬你一杯！”

……

宴席上的這點兒波折，誰都沒有放在心上，中途有人出去有人進來，也不過是極為尋常的事。只是直到宴席結束，諸位夫人在院子里閑談散心的時候，白夫人似乎才想起：“怎麼荊家小姐還未回來？”

荊楚楚被婢子打翻的茶水弄臟服后，就回頭換裳去了。可是自那以后便沒有出現。沈老夫人一愣，對邊的喜兒道：“去找人問問表小姐怎麼還不過來？”

“許是有些醉了吧。”沈玥笑道：“方才飲了不酒，雖說甜的很，后勁兒卻大。表姐喜甜的，方才忘記攔，指不定有些犯暈，在房中休息呢。”

喜兒應聲出去了。

馮安寧撇了撇，悄悄推了推沈妙：“原以為你們府上兒多，家宴定是很熱鬧，虧我還非得跟著我娘，如今看來，也一樣無聊的很嘛。”馮安寧是祿勛府上掌上明珠，沒有這麼多姐妹，可是沈妙縱然有這麼多姐妹卻也不親，甚至還被故意冷落，看在馮安寧眼中，只覺得沒意思。

“歷來如此。”沈妙答道。

馮安寧瞧了一下左右：“我要去凈房，等會再過來，等我啊。”

待馮安寧隨著婢子走后，喜兒也回到了沈老夫人邊，搖頭道：“老夫人，表小姐不在房中。”

“不在房中？”沈老夫人拔高聲音，諸位夫人的目全朝這頭看來，沈老夫人連忙低聲音道：“那在什麼地方？”

喜兒搖了搖頭：“下人們也不知道。”

“這個丫頭，”沈老夫人有些焦急：“不會是出什麼事兒了吧？”

這般模樣，落在了的各位貴夫人眼中，自然心中就起了思量。

“老夫人？”恰好陳若秋從另一頭走過來，詢問了究竟出了什麼事之后就笑著道：“老夫人不必擔心，我方才從老爺那里回來，想來是因為楚楚醉了。說來也巧，丘兒那孩子也醉了，已經送回房休息了。咱們家宴上的酒后勁兒大，楚楚指不定是到了其他的房間。”

有意無意的點名了“沈丘也喝醉了”的事實，沈妙的目便陡然銳利。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道：“你去尋幾個人找一下楚楚吧，總歸就在這個府里，只是若是著了涼就不好了。”說著又看向眾人：“說起來，老最近得了一副金佛圖，是張巧仙繡的雙面繡，就掛在老正堂中，各位若是有心想看的，老倒是愿意領各位去瞧一瞧。”

張巧仙是明齊的刺繡大家，一封刺繡有價無市，聞言沈老夫人這里有一副，眾人都想要開開眼界。沈妙角一嗤，那副雙面繡是宮中的賞賜，早幾年間就被沈信送給了沈老夫人，只是吝嗇如一直沒有拿出來給眾人看過而已。如今這模樣，舍得出，必然是為了其他的事了。

只是……真的能如沈老夫人的愿麼？

夫人小姐們果然很熱絡的隨著沈老夫人去看那副刺繡圖。榮景堂的正堂是一個供客人休憩的類似于茶室一樣的房間，平日里很有人去，因為沈老夫人的客人不多，茶室大多數時候都是空著。

然而方走到門口，卻瞧見門口有些異樣。

閉的房門中傳來一些響，那聲音暫且聽不出來是什麼，似乎有什麼東西打翻在地。

眾人驀地駐足。

“誰在里面？外頭守門的人去哪了？”沈老夫人問道。

“回老夫人，之前還在這里呢，應該無人在茶室呀。”喜兒疑道。

“真是養了一幫閑人！連個門都守不好，”沈老夫人有些怒：“把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