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泠不想同他過多糾纏, 推開他抬就往外走,袖就被人從后面拽住, 謝明儀的聲音很低,也不知道是他生病了,還是怎麼了, 語氣竟然有一祈求的意味。
“郡主,你別走,我還有話想跟你說。”
“沒什麼可說的,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趙泠冷漠地拂開他的手, 兩人拉開一道不短的距離,“你若再說什麼我之繆言,或者待我真心之類, 你信不信, 我現在就撞柱子, 死在你面前。你知道的罷,皇上想要你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只要我死了,下令死你, 不就有了極好的理由?”
什麼都懂, 什麼都明白。正因如此,才不想跟謝明儀多作糾纏。一個權臣,注定要在朝堂上攪弄風云, 日后哪怕東宮太子繼承了大統,也不見得會放過謝明儀。
他早晚都是個死,而又何必同一個將死之人多作糾纏。明哲保才是最聰明,最理智地選擇。
“你能待我妹妹溫款款,可待我卻如避蛇蝎。阿瑤和我乃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打斷骨頭連著筋,難過,我就難過,同理,我難過,也不會好過。”謝明儀不肯松手,因為攥得太過用力,指尖都微微泛白,他渾然不知,癡癡地著趙泠明艷的側臉,“郡主那般喜歡阿瑤,應該不會忍心見傷心難過。”
“你是在威脅我麼?我最討厭別人威脅我!”趙泠抬眸剜他,字字珠璣,“那你現在出去問問,看認不認你這個親哥哥。阿瑤已經如此這般了,你竟然還想利用達自己的目的?謝明儀,你的心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可是你的親妹妹,不是你用來爭權奪利的棋子!”
說著,一把將袖了回來,謝明儀愣了愣,臉上登時火辣辣地燒著,他現在無論做什麼都是錯,說什麼都不對,郡主總是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他。
他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讓郡主看在阿瑤的面子上,待他稍微改觀,可事卻越來越糟糕。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最差的方向發展,好像已經無法回頭,也無法挽回了。
沈非離躲在書架后面聽,氣的個半死,恨不得一盆冷水給謝明儀淋清醒。他就是太不會跟姑娘家聊天了。什麼話題容易吵架,就專挑什麼話題展開,平時的冷靜自持,聰明才智,全部都喂狗了。
眼看著兩個人的矛盾越來越大,他著急得用折扇敲著手心,忽然腦中靈一閃,可又隨意自我否決,若是事敗,局面只會更加糟糕,郡主一旦到傷害,謝明儀怕是要當場跟他反目仇。
可已經沒有那麼多時間考慮了,沈非離咬了咬牙,一把將前的書架推倒,趙泠聽見邊響,抬眸一瞧,無數卷書砸落下來,本躲避不開,呆愣愣地著。
謝明儀從后面一把將拽至懷里,抬臂將砸落下來的書卷盡數擋下,沈非離見狀,暗道了一句:“表弟,對不住了。”
隨即一把將謝明儀后的書架推倒,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兩個人雙雙被埋在書堆里,趙泠一直被他護在下,并未傷。可謝明儀卻被砸下來的書架撞到了頭頂,大片的鮮從傷口迸發而出,順著發蔓延開來。有幾滴甚至濺到了的臉上。
“對不起。”謝明儀推開上的書卷,抬袖幫把臉上的干凈,也不知道是對弄臟的臉到抱歉,還是對之前的冷落到愧疚,他先將趙泠從書里提了出來,“你沒事吧?”
趙泠被他臉上的嚇了一大跳,愣了很久才搖頭。目視著謝明儀,親眼看著他艱難萬狀地把書架從自己上推開。
謝明儀今日穿的服淡,鮮一暈,就特別刺眼。趙泠正在遲疑,要不要給他遞方手帕,或者詢問一下他的傷。
蕭瑜等人就從外頭沖了進來,后還跟著不員。
“泠泠,你怎麼了?快讓表姐看看,可是傷了?有沒有事,流沒有?哎呀,你快說啊,你急死我了,到底有沒有事?”
趙泠搖了搖頭:“我沒事。”抬眸了謝明儀,抿了抿。
蕭瑜順著的目了過去,道:“呦,這不是首輔大人麼?怎麼,今個閣這麼閑的,大人不用理公務的?還是說,首輔大人玩忽職守,來這國子監另有?”
謝明儀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將袖上的褶皺平,他隨手了一把額頭,到滿手的潤。若是旁人這般狼狽地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定然要落荒而逃。
可他神淡然,同往日并沒有什麼差別。蕭瑜冷嘲熱諷兩句,便也說不下去了,手搗了搗蕭渙,低聲音道:“哥哥,你位大,還是他的位大?能不能直接讓他出去?”
“他,”蕭渙面苦笑,的確是沒有謝明儀位高,只得拱手見禮,“首輔大人閑來無事,來國子監作甚,可是皇上有什麼旨意?”
謝明儀面不改心不跳地點了點頭,正道:“這藏書樓里的宗卷和經書,太長時間沒抬出去晾曬,好些都已經毀損,有監生特意提了出來,皇上便命本過來看一看。”
他說著,抬眼剜了一眼蕭瑜,又接著道:“閑雜人等還是不要放進來為好,一來,免得宗卷二次毀損,二來,藏書樓不可大聲喧嘩。”
蕭瑜拽了拽趙泠的袖,小聲道:“泠泠,謝明儀說你是閑雜人等。”
趙泠:“……”
蕭渙:“……妹妹?”
阿瑤撓了撓頭,不明白“閑雜人等”是什麼意思。
謝明儀面薄怒,低聲音道:“胡說八道!”
“你才胡說八道!讀過幾本書了不起啊,有本事你自己把宗卷抬出去晾曬,麻煩我二哥哥作甚?”蕭瑜嗆他,“還有啊,你把這里弄得七八糟的,怎麼收拾啊!”
謝明儀心里暗道:唯有子與小人難養也。轉眼瞥見趙泠,又暗暗補充一句,郡主是中君子。
誰料蕭瑜偏頭去問趙泠,滿臉憨:“泠泠,你說對不對?”
趙泠沒想到戰火一下子燒到了自己上,若是說對,好像有些不地道,若說不對,可不就是當眾打了蕭瑜的臉?
所有人的目都向,就等的回答。蕭瑜搖了搖的袖,惱道:“你說話啊,對就對,不對就不對,你一句話的事,快,爽快點!”
話雖如此說,可暗暗了趙泠的手心,滿臉寫著:“你若是敢說不是,我掐死你。”
趙泠無可奈何,只得點了點頭。
謝明儀的心,一下子碎了|末。并且立馬推翻了此前的話,心里暗道:同流合污。
沈非離躲在書架后面看戲,幾乎要被蕭瑜氣笑了,他好不容易安排了一場英雄救的大戲,就被蕭瑜三言兩語全部破壞掉了。他氣得攏起折扇敲了敲書架,好巧不巧,前的書架原本就搖搖墜,被他一敲,轟隆一下倒了下來。
要死不死,整個人暴|在了眾人面前。蕭瑜嚇了一跳,驚了一聲往蕭渙后面躲,幾個人互相對視,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沈非離結滾,正暗暗想著怎麼把這件事圓過去,誰料趙泠揚手給了謝明儀一耳,怒道:“混蛋!”
謝明儀攥著拳頭,抿起薄薄的,蕭瑜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趕一提子追了出去。
“明儀,不是的,你聽表哥解釋,哎呀,郡主下手太重了。”沈非離預備著要跑,見謝明儀臉鐵青,不由自主吞咽著口水,“你給我半柱香的時間,我可以跟你解釋清楚。”
謝明儀推開他的手臂,低聲咆哮:“混蛋!”
隨后揚長而去。
沈非離眼觀鼻鼻觀心,了發疼的耳朵,去找蕭渙求安:“明儀表弟實在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我分明是無心之舉,可沒有一個人聽我解釋。難道郡主當眾打他了,我心里不難過麼?”
“混蛋,”蕭渙指了指他,笑容滿面道,“幸好九王同你不是一路人,否則被你這麼一坑,鐵定同元嘉越走越遠。”
說著,他拉住沈非離,大力地抱了一下,“沈小公爺今日為民除害了,算是大功一件!來,為我們短暫的合作擁抱一下!”
“走開,麻兮兮的!”沈非離將人推開,了手臂,渾了一下,“明儀在我這里,可是無價之寶,你們若是膽敢聯手傷害他,休怪我翻臉無!”
蕭渙笑了笑,正道:“如此說來,寧國公府是打算站在東宮太子的陣營了?”
“我謹代表我個人。”沈非離出一口編貝般的牙齒,“寧國公府效忠的,永遠是皇上。”
也就是說,以后誰繼承了大統,寧國公府就擁立誰。
頓了頓,他又話鋒一轉,“當年謝家出事的時候,我無能為力,現如今,我且把話放這里了,明儀的命,我保定了。”
蕭渙道:“那我也把話放在這里了,謝明儀若還對元嘉糾纏不清,他只會比他的父親下場更加凄慘。”
“貶為庶人,跪行出京麼?”沈非離斂眸,搖了搖頭,“他現在比凌遲又好到哪里去?你以為蕭子安是什麼好人麼,他若真的正直,當初又怎會……”
他不接著說下去了,兩個人都是他的表弟,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過分地去指責誰,須臾,才沉沉嘆了口氣:“誰都沒有錯,可誰都錯了。最是無天家人,若有來生,我們大家都當個普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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