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昭默然不答話，盧盈真卻昂首狠聲道：“孟才人，人證證俱在，那姓的侍衛也口口聲聲維護你，可見至深，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不要拿所謂的舊去為難皇上，私通與巫蠱之罪已夠滅你九族！”

　裴婉修拿帕子眼笑著，眼里閃著惡毒的芒，“皇貴妃娘娘說的是，沒想到弱弱的孟才人，私底下竟是個這麼不堪的玩意兒。哦對了，方才蕊說才人很早就與這侍衛見過面，那當初才人懷的那個孩子……”

　“夠了！”衛景昭大喝一聲，一雙怒目看向裴婉修，“婉昭儀是覺得今天的事還不夠不夠丟人？”

　裴婉修被嚇了一跳，想也不想趕就起請罪，衛景昭連“平”都懶得再說，直接回過頭去。

　盧盈真正經地問：“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皇上預備如何定罪？”

　“皇貴妃定。”衛景昭的聲音聽不出一。

　盧盈真既然得了這句話，自然也不會再置事外，當即振而又嚴厲地道：“孟才人不守婦道，為妃嬪卻與他人生出，又在宮里興風作浪，大興巫蠱之，自今日起貶為庶人，此禍牽連家人，大統領劉淵即刻帶人查抄孟府，誅九族。”盈真提高了幾分聲音，“來人，把這賤婦拖下去凌遲，其余有關此事者一律杖斃！”

　青梔再也不能坐視不管，在劉淵領旨去抄家之前直接沖到宴席中間，攔住了劉淵的去路。盧盈真氣往上涌，厲聲道：“瑾容華這是何意？本宮掌有印，你是要抗旨嗎！”

　念云瘋狂地拉著青梔的袖子，想讓不要再管自己的事。青梔卻不管不顧，伏地大聲說：“嬪妾不敢抗旨不遵，但嬪妾求皇上與皇貴妃娘娘下令行刑前聽嬪妾兩句話——如果那些小不能切實證明是孟氏和煥的，又怎麼能徹底證明他們就有呢？再說巫蠱之，從來偶人厭勝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且不說孟氏信不信這個，如果真的信了，怎麼做完偶人后連布料都不扔，專門等人來查？”

　青梔見衛景昭并沒有打斷的意思，趕忙又續了幾句話，“何況為了皇家的面，嬪妾以為此事也實在不宜鬧大，嬪妾知道皇貴妃娘娘急于肅清后宮以儆效尤，但若傳了出去或被史記載，皇上亦會被世人詬病。嬪妾懇求皇上留有余地，此事仍有頗多疑點，為了來日不后悔，請皇上留孟氏一命，留孟家于世！”

　衛景昭沉默了許久，盧盈真先時還因青梔不尊重而氣，此刻倒也太有所謂。反正孟念云這樣，在眼里一輩子都翻不起什麼浪了，何況傅青梔若要手就讓手好了，指不定皇上會因此遷怒于。

　良久，上首的人才緩緩的說：“孟氏念云，恃寵放曠，品行有失，著貶為庶人，打靜心冷宮。”衛景昭頓了頓，語意微渺，似乎離得很遠很遠，“煥潛皇宮盜竊，走貴重之，打死，滅三族，其余玲瓏軒諸人，因知不報釀今日之過，全部賜死。”

　蕊不能置信，當即就更大聲音地哭了出來，瘋了一樣地喊，“皇上，皇上您答應奴婢留奴婢一條命的啊！皇上，君無戲言啊！”

　衛景昭冷冷地哼了聲，看都懶得看一眼，起拂袖而去。蕊癱在地，除了哭泣，角和手都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痕兒忽然一下一下地磕頭，頭磕到破了，腥紅的沁到青石板的紋路里，對衛景昭的背影大聲道：“皇上，有一天您真的會后悔，小主從沒有對不起您啊！奴婢不怕一死，但求皇上開恩，讓奴婢陪著小主去冷宮，一個人，小產后又剛剛將養好子，求皇上開恩……”

　衛景昭的背影遙遙地定住了。半晌，他的聲音從那里傳來，“宮痕兒忠心耿耿，免去一死，一并貶為庶人，冷宮安置。”說罷，衛景昭抬起腳步，這一次再無任何猶疑，黑夜里很快就不見了他影。

　盧盈真滿意地看著這一場鬧劇，至兩位得寵的宮嬪都被拖下了水，這就足夠了。被凌香攙著從皇貴妃的寶座中下來，走到蕊邊時忍不住搖了搖頭，嘆道：“你可真是個蠢貨，皇上之前可有一句話是答應了不讓你死麼？”

　說完盧盈真又看了眼青梔和念云，瞇了瞇眼，隨即也跟著皇上的腳步離去了。

　青梔緩緩起，眼睜睜地看著周圍的宮人被行刑者一個一個拉走，念云也被人剝去才人的宮裝，只穿著一素白的里頹然跪在地上，旁邊兩個個小太監準備將拖去冷宮。

　青梔把自己與嵐秋小順子上所帶的碎銀子全拿了出來，走過去胡塞到那兩個太監手中，哀戚的道：“求求二位公公，我與孟氏再說幾句話。”

　那太監收了錢，掂量著不輕，又兼之青梔到現在為止還是得寵的瑾容華，便皮笑不笑地說：“瑾小主可要快些，咱家還要遵圣旨辦事呢。”

　青梔頷首，轉過去狠命地抓著念云的肩膀，在的耳邊小聲而又堅定地說：“念云，你答應我，不管怎樣一定要活下去，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你出來。只要留著命，一切都還有機會。”

　念云被這樣大的力道刺激的回了神。聽明白了這句話，用有些臟污的袖子一把去眼淚，點了點頭，“我會活下去，我還得保住爹娘。但姐姐，你千萬別再救我了。我會在冷宮里看著姐姐一步一步往上走，但是我這樣的累贅，還請姐姐不要再往我上多花一一毫的心思。”

　出右手，一下一下掰開青梔的手指，“姐姐，咱們都得在自己該呆的地方好好活下去。”

　青梔看著從自己邊離去，心里被無限的怨恨覆蓋。自與念云一起宮以來，們兩個人從沒踩著人爭過寵，更不要說往死里害人。但偏偏周圍那麼多的明槍暗箭，一次又一次地向念云。

　不就是懷過一次孩子嗎？不就是更得衛景昭的喜嗎？怎麼在這些人眼里，全都要比一條活生生的命還重要。

　傅青梔站起來，甩開了嵐秋要過來扶持的手，一步一步走到裴婉修的邊，那一雙眼黑漆漆的，冷然又絕，仿佛穿一切世事，直接看到惡人的心底。

　裴婉修見過來，那眼神讓在夏天里竟到寒冬的涼意。裴婉修素來就胡攪蠻纏，此刻卻有些結結，“瑾，瑾容華，你怎麼了？”

　青梔拿起面前酒壺，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裴婉修驚一聲，剛要起責備不識禮數，青梔涼颼颼的聲音響起來，“你滿意了嗎？得到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裴婉修我告訴你，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來日我都會和你算。當初小佛堂是你提出來讓念云去的，今天煥的也是你的屋子，而你偏偏還能一句一句引導蕊說出你想讓說的話，我說的一點沒錯吧。”

　裴婉修一口氣被堵到懷中，惡狠狠地道：“一切就是湊巧，怎麼的？倒是容華剛才直呼主位娘娘姓名，這可是犯了大忌啊！本宮到時候告到皇上與皇貴妃面前，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告啊，你去告啊。”青梔冷笑不止，“還主位娘娘，這宮里唯有你一個正三品以上的宮嬪還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吧？裴婉修，你最好天天吃齋念佛，祈禱老天爺開眼的那道炸雷不要劈到你頭上，祈禱那些冤死的命不要整夜整夜地纏著你。你多半不知道，從今天起，他們就會永遠站在你的后，用一雙空的眼睛地盯著你，如影隨形。”

　裴婉修被嚇得起了一的皮疙瘩，當下就想回頭去看看，青梔見不備，直接拿起桌上一盤放了辣椒的菜肴，直接潑在了裴婉修的臉上。裴婉修氣的大，卻又被辣椒一時迷了眼，張牙舞爪地去抓撓青梔，青梔卻早已經遠遠地躲開。

　所有未走的人都看得呆了，后宮里雖然也有爭斗，如此潑菜卻真的還是第一遭。小順子也是隨著來賞荷宴的，此刻直接攔在青梔面前擋著裴婉修。

　青梔再次冷笑，拍了拍雙手，丟下一句“對你手真是臟了我的手”，便不理會裴婉修的大聲呵斥和想要沖過來廝打的作，揚長而去。

　小順子攔著人，嵐秋跟著，走了好一段路，嵐秋才猶疑地道：“小主這樣，氣倒是出了，但如何在皇上與皇貴妃面前代啊。”

　“顧不得了，”青梔的面容很堅強，但只有自己知道其實有多麼惶然，“如果我今天不出了這口氣，我會夜不能寐，我怕這樣怨恨的心魔會最終吞噬我自己，我不能變裴婉修那樣的人。”

　嵐秋默然了下去，青梔卻忽然問：“嵐秋，你知道那些被賜死的人都是死現在都去哪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