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平淡

在這樣的平靜裡，淇安的笑容日漸恬淡，可以，就這樣過一生。

那些傷痛，仍然不敢隨意，淇安知道，痛還埋在心底最深最深。可是總有一天，會隨時間慢慢淡去吧。

「娘！」小傢伙手腳並用的往上爬，結果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從上下。看娘半天不理，可憐兮兮的仰起小臉，扁扁，「娘！」

淇安本來是不想理他的，這傢伙像個橡皮糖，太黏人了，尤其黏的那個人，還是這個倒霉的娘。

「娘！」又委屈的一聲，淚在眼裡打轉，要掉不掉的，說不出有多可憐。

「小姐，小爺在你呢！」長蘭在旁邊喊道，心疼不已。

淇安低頭，看著那撲撲的臉蛋上，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歎口氣，懷疑會有人抵擋得住他，彎腰抱起，「朗兒！」

朗兒手抱住的脖子，笑容綻放開來，整個小臉都在發，「娘親！朗兒最喜歡你了。」

淇安他的臉蛋，好笑，「這麼小就懂得甜言語了，也不知道傳的是誰。」

朗兒卻歡呼一聲，往臉上猛親，「娘親笑了，笑了哦！」一邊得意的往旁邊的長蘭眉弄眼，還是他厲害吧？

淇安皺著眉，誰把他養這麼胖的，這樣在懷裡又跳又，早晚得把跳散架。

朗兒站在上，鼻尖抵著的，「娘，你剛剛為什麼看著大樹眼珠不了？」那樣沉默不語的娘，讓他的心也悶悶的。

淇安笑著，「因為那樹長得太醜了，讓人一看就心不好。」

小傢伙歪著頭想了半天，忽然捧著的臉道，「娘，那你看朗兒吧，朗兒好看。」

淇安忍俊不，手刮了他的臉一下，「好，朗兒好看，以後娘只看朗兒。」

朗兒頓時心滿意足，乖乖的到懷裡，只覺得世界上最溫暖最舒服的地方，莫過於此了。

長蘭看了兩人一眼，輕輕退了出去。

舒一口氣，長蘭微微的笑著。

「小姐還好吧？」長卿問。

長蘭點點頭，「小爺出馬，小姐哪裡招架得住！」也虧得了有了這小主子，帶來了許多歡笑，也才讓小姐的疼痛不那麼明顯。

在這裡已經住了四年了，最開始的日子裡，小姐雖然也淺淺笑著，那笑意卻不達眼底。每個夜深人靜的無聲沉默裡，與長卿站在小姐後，看著的背影，寂寞又淒清。直到有了小爺的出現，才讓小姐的笑容真實起來。

「姐姐，你說小姐什麼時候才能忘了那個人呢？」

長蘭仰起頭，「應該忘不掉了吧！」與心都曾付的人啊，怎麼可能輕易忘卻？

「就想姐姐忘不掉六公子一樣麼？」

長蘭閉上眼睛，想起那人如星辰般閃亮的眼睛，搖搖頭，「小姐的忘不掉，是因為痛苦；而我的忘不掉……「頓了頓，微笑著，「是因為幸福！」

「姐姐會一直這樣幸福嗎？」

暖暖的笑著，「是啊，非常幸福，守護著他想守護的人，代替他陪在他想陪的人邊，我，真的覺得非常幸福。」

長卿點點頭，嗯了一聲，那他，也會覺得幸福了。

夜漸漸深了，朗兒扯扯淇安的襟，期待的看著，「娘，今天講哪吒鬧海的故事，好不好？」

淇安只覺得又想歎氣了，「朗兒，這個故事你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實在不明白，按一般道理來說，小孩子一般不都是圖新鮮的嗎，家這個倒好，新故事他要聽，老故事也要常常溫習，明明已經聽過很多次的故事，還能聽得進去嗎？偏偏朗兒不但要聽，每次都還聽得津津有味。

朗兒搖著的手臂，「娘，朗兒想聽，好不好嘛，娘就講這個。」

「好，好！」他既然聽得進去，那也講得出來。省得還要煩惱，又要浪費多腦細胞去使勁回想那些故事，然後再添油加醋的講出來。

小小的歡呼一聲，朗兒從床上跳起來，抬起頭，雙手叉放在前，微，「楚楚姐姐，娘要講故事了哦，你跟朗兒一起聽。」

淇安含笑看著，從朗兒會說話開始，就教他姐姐。給他講，他有一個非常勇敢的姐姐，楚楚，長得非常漂亮可，勇敢又堅強。

朗兒一點點的學著，知道他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姐姐，姐姐太聰明了，所以不會講話。他學讀語，學手語，這樣可以跟天上的姐姐說話。

淇安抬頭看著窗外天空，楚楚，你可看見，弟弟在跟你說晚安呢！在心裡，這一雙兒，同等重要，一刻也不曾忘。

清晨，與長蘭進山採藥，偶爾附近有人生病，也會去看看。這些年來，前世今生所學的知識，在實踐中，越來越融匯貫通，師父教的金針，也使得越來越得心應手。或許離開京城，也不全是壞事，至讓一所學，沒有白費。

而朗兒，想起那個孩子，總是忍不住微笑。

有一次採藥，不慎從崖上摔下來，長蘭雖然在最後時刻拉住了，卻讓一樹枝掛破了手臂。回去的時候，朗兒被那染紅的一片嚇得哇哇大哭。

只好一邊忍痛讓長蘭給包紮，一邊轉頭逗他，「朗兒，你看，娘不會武功，所以這麼悲慘，長蘭姨一個不留神，娘就傷啦。朗兒以後要好好學武，才不會像娘這樣沒用。」

朗兒泣著，眼淚大顆大顆還在往下掉，就仰著頭大聲說道，「朗兒要好好學武，這樣長蘭姨不留神的時候，朗兒就可以保護娘了。」

忍不住的，低下頭親了親他，「好，朗兒以後要保護娘。」

當時，只當是說笑，.

誰想到這孩子居然當了真，第二天一早就自個敲開了長卿的門，一邊不滿道對著震驚不已的長卿說道，「長卿叔，你好慢，娘講的，英雄都是聞起舞的。」

長卿蹲下來，著他的頭，「小爺還太小了，咱們不急。等你再長大一點，長卿再教你。」

朗兒急了，掄起他的小胳膊，「朗兒才不小，人家哪吒才剛出生就會踩風火呢。長卿叔，你騙人。」

長卿把在他面前舞的胳膊按住，看他，「小爺為什麼這麼急想學武？」

朗兒迅速紅了眼眶，「朗兒怕來不及長大，娘就又流了。朗兒要保護娘。」

眼睛熱熱的，角卻不覺的彎起，長卿說，「會很辛苦的。」

小小的頭顱驕傲的昂起，「朗兒不怕！」朗兒會像楚楚姐姐一樣，堅強又勇敢。

「好，長卿教你。」長卿的聲音，微微的沙啞。

對懷禮，雖然再想起還是有恨有痛，可是，已經漸漸變了深深的激。如果不是他，哪裡能得到朗兒。為著這個孩子，可以試著去忘卻，所有的傷害和屈辱。

風輕輕的吹著，淇安和長蘭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一件事，「長蘭，你把這味藥給昨天的病人送去，昨天我們忘帶了，今天剛好採到。」

長蘭接過，卻有些猶豫，「小姐，你自己回去嗎?」

淇安拍拍的肩，「長蘭，在這樣的地方，能有什麼危險，更何況，這馬上就到家了。」莫非四年的平靜生活，還不能稍微鬆松那隨時繃著的神經？

長蘭想想，堅持，「小姐，我們還是先回家吧。」

淇安無奈的歎口氣，把的轉個方向，「長蘭，拜託你，偶爾也讓自己口氣，這裡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不需要這樣。更何況，一來一回，又要耽擱很長時間了，你忍心朗兒為了等你吃飯而肚子？」

長蘭抿抿，果然聽話地走了。淇安揚起眉，就知道，搬出兒子，無往不勝。

可是只不過一小會，淇安就後悔了。

對著路旁白勝雪，因為看見而吃驚的瞪大眼睛的某人，小心的後退一步，「那個，這一次，我也是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哦！」

人倒霉的時候，果然喝涼水都要哽到，只不過在這千山鳥飛盡，萬徑人蹤滅的地方隨便走個路，居然會上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上次，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往馬上一丟，說不定還差點想殺人滅口的事，可是還沒忘。

軒轅杉死死的看著，一個大踏步站到面前，口微微起伏。

那冷厲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好有迫，淇安咽嚥口水，又往後退一步，「我保證，我真的什麼也沒看到。」怎麼那麼苦命，每一次落單都要見他。

一隻大掌猛地鉗住，生疼，軒轅杉止住了自以為不痕跡的退開。

「你幹什麼？」淇安拍著他的手。

他一愣，忙不迭的把手放開，紅泛起，卻須臾不離的盯著，雙手揚起，「你，怎麼在這裡？」

淇安手腕，低頭去看，已經泛紅了，有些冒火，「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這又不是你家的。」

軒轅杉顯然也看見那手上的紅印了，有些懊惱的皺皺眉，手從懷裡掏出個瓶子，塞到手裡。

淇安狐疑的看看他，看那意思是給手腕的？旋開蓋子聞了聞，頓時臉一變，快速的把蓋子蓋好塞還給他，「你個敗家子，這天山玉丸是拿來給人這樣用的嗎？」千金難買的靈藥，可以白骨生，保元續命，居然拿來給治紅印，怕是那天山老人知道了，要吐亡。

趁他看著手裡瓶子發愣的時候，趕掉頭走人。

軒轅杉看著那個落荒而逃的人，彎起了角，以為，還跑得掉嗎？

可憐輕五隻不過跟著王爺來巡視一下封地，王爺大人心來，想要坐個小船順流而下，再忽然心來，打發掉邊侍衛，那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是在自家封地上，而且王爺本也武功高強。

可是為什麼，他只不過是去取個水的功夫，回來他家王爺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