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午后的頂樓,熱浪滾滾。
然而宋年夕心里,卻覺得冷。
這個世界,善良是沒有用的,你得有權,還得有錢。
沒有權,沒有錢,好一點你能拿尊嚴和自由去賣;差一點,你就得拿去賣。
這,就是年人的世界。
陸續走到天臺,不由的皺眉。
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宋年夕好幾遍。
人蹲在墻角,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中間,像一個被棄的小狗一樣,默默的在無人的角落里嗜自己的傷口。
第一遍,他似乎有些嫌棄,劍眉微微蹙了下;
第二遍,他的心有點痛,生生將那點嫌棄了下去;
看到第三遍的時候,他的眉頭蹙得更了,忍不住開了口,“宋年夕!”
宋年夕愕愕然抬起頭。
幾米之外,陸續揚起一邊的角注視,目幽深。
陸續在宋年夕抬頭的一瞬間,臉幾近扭曲的搐了下,黑眸一下子沉了下去。
人眼里擒著淚水,含而未落,半邊臉又紅又腫,整張臉都已經變形的沒辦法看。
“,誰特麼干的!”
陸續生平頭一次,有種想把厲寧痛打一頓的沖。
不是說幫解決危機了嗎,為什麼還挨了一掌!
厲寧要是知道陸續想要揍他,心里也覺得冤。
這不是他沒看見嗎?
陸續大步走過去,一把把人拎起來:“宋年夕,誰打的你?”
宋年夕吸了吸鼻,努力將眼里涌出的淚水回去,“沒事。”
“你再說一聲沒事,試試?”
陸續冷冷抬目,心底的煩躁越來越不住。都被打這樣了,這個人竟然還說沒事?
男人囂張霸道的口氣,一下子惹宋年夕,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呆一會,平復一下心。
為什麼,總有人來打擾?
“陸續,關你什麼事,你是我誰啊?”
一句話,就把陸續給氣住了。
接到厲寧的電話,他覺得不是很放心,扔下隊里一堆的事,特意跑過來看。
結果……
結果,說關他什麼事?
陸續咬咬牙,真想把這個人的腦袋拆開來,看看里面的構造分不分好壞。
更要命的是。
明明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丑死了,丑瘋了。可在他眼里,竟然有種楚楚可憐。
“你挨打,就是關我的事。”雖然語氣是兇的,卻添了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異樣愫。
這句話,讓宋年夕心里咯噔一下,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輕輕的碎掉了。
清楚的知道,碎掉的這是這麼久以來,對男人的一道防線。
“陸續,謝謝你關心我,但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只想自己一個人呆會,可以嗎?”
陸續哼笑一聲:“宋年夕,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不知道好歹的人。”
只要說出打的人是誰,就是帝都市市長,他也能讓他彎腰賠禮道歉。
懂不懂順竿子往上爬啊!
宋年夕自然聽得懂這話里的另一層意思,但這種居高臨下的施舍,不喜歡。
更何況傷心的,本不是那一記掌,而是車禍讓好好的一個家庭相隔。
那種痛,錐心刺骨,如行走在地獄之中。
嘗過。
宋年夕深吸一口氣,邊的弧度微微揚起。
“你說對了,我的確不知好歹。那是因為我知道,你陸三的好歹,我宋年夕要不起。”
陸續下顎的線條繃得的,有些怒氣。
“陸三,你幫我一次,我說謝謝;你幫我第二次,我也說謝謝;你幫我第三次,我還是說謝謝。但是,你不可能次次幫我。”
而我,也不想形對你的依賴。
陸續深深看著,許久,他勾笑了,從口袋里抱出香煙,點燃,用力的吸了一口。
清冽的煙劃味將宋年夕團團圍繞,冷冷的撇過臉,讓自己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宋年夕,看來,你很有骨氣啊!”
宋年夕聲音幽遠而清淡:“我活了二十八歲,有的,也只這麼一點點不值錢的骨氣了!
“骨氣能當飯嗎?”
“不能!”
“那要它有什麼用?”
“沒有什麼用,至活得坦。”
說完,轉離開。
一只長臂攔住了。
“既然這麼有骨氣,挨了別人一掌,為什麼不打還回去?”
宋年夕涼涼的笑:“被狗咬了一口,難道我還要再咬回去嗎?”
陸續吐了口煙圈,似笑非笑地看著,“原來你不是怕,而是不屑?”
宋年夕垂首,復而抬眸,“你錯了,其實我也怕。對方有權有錢,連人命都可以出錢解決,我怎麼能不怕呢?”
陸續極輕的皺了下眉,“所以,你就自欺欺人的說,被狗咬了一口,實際上,你是不敢!”
宋年夕撥了撥額邊的碎發,“當你沒有能力打回去的時候,自欺欺人一下,會讓你覺得日子過得還不那麼難。陸三,我們不一樣。”
說完,輕輕的推開面前那只強而有力的胳膊,直了腰背一步步離開。
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來他一次次替解圍,不是巧合。
但他是高高在上的陸三,而卻是豪門棄婦。
不一樣的世界,就沒有必要去屑想太多。
人,要活得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
坐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宋年夕戴著口罩走出來,與急診科張主任肩而過。
張若揚似察覺到什麼,突然轉:“宋醫生,等一下。”
宋年夕停下腳步:“張主任,您有什麼事?”
“耽誤你幾分鐘,到邊上說幾句話。”
“行。”
兩人挪到無人的角落。
張若揚笑了笑,“宋醫生,有沒有興趣到急診科來工作?”
宋年夕一愣。
“剛剛你在ICU門口說那幾句話,恰好我也在。那幾句話說得好啊,我都被你打了。”
宋年夕不好意思的了臉,覺臉上有些火辣辣。
張若揚目凝在的眼睛上,“能說這樣話的人,有顆悲天憫人的心。急診科不缺好醫生,缺的是有醫德的好醫生。”“張主任,你是在夸我有醫德。”宋年夕淺笑,笑意本不及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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