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秦娘子同府上大公子和離后,很快便離開了京城。熙聽說,是隨孀居的祖母回祖籍老宅去了。原本做妯娌的時間就短,且同在魏公府上時也無甚親厚的集,故秦娘子離開后,熙便再也未同有任何往來。
直到今日收到差人送來的這封信。
能在同一個屋檐下住過,就算是緣分。何況,秦素月離開的時候,還特意親自過來同道別過。那時候舀舀還沒出生,就送了舀舀一份禮。看在的這份上,熙自然也會熱絡對。
所以見信上說最近已經又回了京城,有約出去見一面的意思,熙猶豫都沒猶豫,當即便應了下來。
薄薄一張紙上字不多,熙三眼兩眼便看完了。收了信后,熙又問那送信的婢,道:“你一會兒打發個人去秦將軍府上遞句話,告知府上秦二娘子,就說信我收到了,屆時一定準時赴約。”那婢忙應是,然后匆匆退了下去。
熙這樣做其實是有兩點考慮,第一是想確定一下這封信是不是真正出自于秦二娘子之手,如今在京城也混跡有好些年了,也早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孩。雖說如今郎君只是一個教書匠,卸了朝中一應職務后,也不再有什麼政敵,但京中水深,保不齊就有誰想對付他。
又或者,是如今生意做得紅火,有人眼熱,想假借秦二娘子之名誆出去也未可知。
而這一點疑慮,只需打發個人去秦將軍府上問一句便可迎刃而解。
第二則是,收了信,愿意赴約,回個信過去也算是禮數,不突兀。
很快前頭便有小廝帶了消息回來,說是秦將軍府上人人都知道秦二娘子回來了。將軍府上很熱鬧,喜氣洋洋的,今兒似是擺了酒席,他去回話,還討到了一杯酒喝。
這樣一來,熙徹底放心下來。再沒有旁的顧慮,只等著次日的赴約。
熙本來是靜坐窗邊忙著簪活,這會兒得了秦素月信后,一時期待著明日的面,也就沒了再繼續做簪活的心。又側首看了看窗外,見天不早了,索撂下手中活起了。
“縣主呢?”熙問邊伺候的婢。
婢忙說:“縣主午睡醒后,老夫人那邊打發人來說想了,母帶著縣主去了壽安堂。”
熙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稍稍對著鏡子整了整發髻后,也往壽安堂去。
舀舀三歲,衢哥兒比大一歲,四歲,兄妹二人正是貓嫌狗厭的年紀。常常稍一不留神,就能闖下什麼禍來。都說隔代親,老夫人同他們二人隔了兩代,更是親厚。熙就知道,一來壽安堂,絕對能瞧見兒那副小霸王的模樣。
果然,一來,就瞧見舀舀和衢哥兒互相追逐著滿屋子跑。
本來兄妹兩個玩的很開心,舀舀突然看到母親來,立即沖母親跑來。一邊跑一邊張開雙臂,要阿娘抱。
熙如今又有了孕,邊伺候的人時刻都提高警惕。見縣主過來,一個嬤嬤忙笑著彎腰蹲在了舀舀跟前。
“縣主方才在玩什麼?怎麼這麼高興啊。”嬤嬤哄著。
天氣漸熱起來,舀舀皮得滿面紅潤。小孩兒細白的面皮,一紅的衫子,悄悄的,十分惹人喜。
“和哥哥一起玩。”舀舀的全部注意力還是在母親上的,隨意答了嬤嬤一句,就又繞過嬤嬤,朝自己阿娘靠來。熙笑著牽住手,母二人一道朝老夫人走去。
給老夫人請了安后,熙就說:“方才收到了秦將軍府上秦二娘子的信,約我明天去杏花樓吃飯。”
“素月?”老夫人自然還記得秦素月,“回來了?”
熙點頭,又如實告知老人家道:“收到信時我也很意外,所以即刻差了人去秦家回了信兒。小廝回來說,秦將軍府今兒設筵,不知道是不是給秦二娘子接風洗塵。”
老夫人點了點頭,想起長孫來,不免嘆息了一聲。
不知道秦家二娘子如今是個什麼景,心中又是怎樣想的。但知道,那位孫兒心中多還是沒放下的。
珩兒邀他去書院教書,這幾年來,他當真是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傾注在了書院和學子們上。
天漸晚,老夫人被兩個曾孫吵了一天,也該靜下來休息了。所以,熙便識趣的帶了兒舀舀道別。恰才走出上房,迎面便撞到前來請安的魏璟魏珩兄弟。
目在魏璟上落了幾息,而后熙笑著迎過去道:“你們一會兒進去請了安便退下吧,老太太今兒想是被吵著了。”熙一邊說,一邊手去了兒腦袋,“舀舀和衢哥兒在這兒呆了一下午,我剛才過來,就見他們兄妹二人追著跑,著實鬧騰。”
舀舀卻仰頭說:“我今兒玩得可開心了。”
魏珩彎腰,寵的將兒抱了起來,溫細聲問今兒在家都玩了什麼。小孩子對什麼事都很認真,舀舀還真認真回想了一遍,然后把自己今兒從晨起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了爹爹。
舀舀是魏珩的第一個孩子,縱是如今妻子又有了孕,他將要再為人父,但在他心中,舀舀也是不可取代的。
對兒的疼不但毫未減,反倒是還更多了些。
熙目又朝一旁魏璟瞥去,猶豫了一瞬后,還是把秦素月已經回京的事說了出來。話是著自己丈夫說的,但余卻是瞥在一旁魏璟那兒。雖目前還尚不知秦二娘子的近況,但畢竟魏璟同曾是夫妻,回京的消息,還是得告訴他一聲。
至于后面二人將何去何從,著實與無關了。
魏璟聽后只是垂眸,熙倒是沒看出什麼來。不適合細盯著他打量,也不適合多問,所以話到此,自然就算是過去了。
熙帶著舀舀在外面院子等丈夫,魏珩魏璟進去給老夫人請了安后,很快魏珩便出來了,魏璟卻被老夫人留了下來。
熙沒多問,但心中也能明白,估計是老太太將大公子單獨留下來說秦二娘子的事。
*
秦素月邀熙在杏花樓吃飯,次日一早熙就起了來。想著今兒一會兒就要出門,熙便暫停了半日的手工,只陪著兒在院子里玩了會兒。待到了時辰,這才吩咐婢們打水來,梳洗一番,又換了裳后,這才出門。
熙去杏花樓時,秦素月已經在等了。
二人之前就算不上深,如今再見,雖也有舊人重逢的喜悅,但卻都還好。沒有過多的激,也沒有失態,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舊友一樣,互相問著這些年來的近況。
“姐姐這些年,都沒再遇到一個令你心儀的郎君嗎?”熙其實心里琢磨不太此番回來尋自己的目的,按理說,們其實沒到那一步的。
所以不免也會在想,是不是心中仍未放下過去。但這樣的話,不好直問,便只能旁敲側擊著打探。想的是,若秦二娘子真有想同大公子再續前緣的意思,若能從中幫其一二,也算是善事一件吧。
秦素月這些年想必過得很好,幾年的景并未在面上留下什麼歲月的痕跡,反倒是能看出來心境比從前更好了。
聽熙這樣問,也不瞞,只笑著說:“家里有這個意思,連人選都好了。那郎君的確不錯,比我大幾歲,夫人早幾年去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可能是公務繁忙吧,沒考慮過續娶之事,如今調任回了京中,估計也能安定下來了。”
“那姐姐的意思是……”熙想問,所以如今也回京,是因為這位郎君嗎。
這個秦素月倒沒回答,只是仍笑著說:“之前離開,是祖母想回去看看,我恰好當時也無事,便陪著老人家回去住了些日子。如今幾年過去,老人家又念叨著還是京中好,我便只好再陪一起回來了。”
忽然繞開了話,將話頭繞去了熙上。
“真是沒想到,你竟又懷上了。記得當年我離開時,你肚子就是大著,還沒生呢。”
熙下意識抬手了下已經鼓起來能看出形狀的肚子來,笑答說:“是阿,時間過得可真快,這一晃竟就三年過去了。”
秦素月目落在微隆起的腹部,眼中不乏羨慕之。
二人隨便閑談一番后,便攜手出了杏花樓。
立在馬車前,二人即將各自登車道別,秦素月側首看向熙道:“等你哪日去簪花坊里,我再來找你。”左右就是不登魏家的門。
熙其實能明白的心思,或許就是怕去魏家撞上魏璟會尷尬吧。
熙想著自己每月月尾會去一趟,便笑著同說了日子,也算是二人再約的日子了。
說罷熙登車,然后讓車夫打馬回去。
而秦素月那邊,正登車,卻突然到了人。杏花樓對面,有一家售賣文房四寶的書齋,一個看著不到而立之齡的男子牽著個從書齋出來,瞧見秦素月,便將人喊住,然后過來打了招呼。
熙的車滾而行后,想著車悶燥,如今外面春好,便手推開了車窗。好巧不巧的,推開車窗時,馬車恰好經過停靠在路邊的一架車,而那車上靜坐著的人,正是府上大公子。
對面魏璟的車窗也是開著的,他似是沒料到熙會突然開車窗一樣。但也只是略有一愣,之后,便立即恢復了平靜。魏璟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后,魏璟目似是又朝哪瞥了眼,然后便慢條斯理的推闔上了車窗。又打發了前頭趕車的車夫一句后,他的車也漸漸往前駛去。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來啦~
繼續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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