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好紗布，冷楓把蕭九君翻到正面，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

忽聽含糊不清的囈語響起，一只手被昏迷不醒的病狐貍抓住：“冷楓，別離開我，我只有你，我只要你……”冷楓心上驟地掀起滔天巨浪，他嚇得一激靈，想要回手，但不知蕭九君哪來的力氣，竟死拽著他，就似抓住了一救命稻草一般，牢牢不放。

竟讓他有些不忍……冷楓心臟跳得他牙齒都微微有些打，極力地維持著平靜，“我沒走，我在。”

這人，這人……胡說八道什麼！罷了，他只是傷了，都是因為他。

可蕭九君就似沒聽見一般，不停囈語胡言：“我想要有人陪伴，他們都不在，他們都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別離開我，我愿意你為你做任何事，別讓我孤孤單單一個人……”冷楓連忙捂住了他的，試圖把那個“死”字擋回去。

燭火輕搖，下這只病狐貍，此時完全沒有了平日的自信和冷靜，只剩下如失去庇護的孩子般的脆弱。

沒有了自欺欺人，沒有了強歡笑，深藏心的不安和恐懼，無遮無掩的流了出來，那張總是神采飛揚的臉上，一片如雪的蒼白，總是神湛湛的眸子閉著，眼角沁出了兩行淚水。

冷楓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心了下來。

忽然覺得，不管這個人做什麼，他都能理解和原諒，都愿意傾力相助，只要這只個人能別再這樣不安，別再夢中流淚，他愿意做任何事。

見蕭九君安靜了，冷楓移開按在他上的手指，輕輕拭去他眼角的淚水，不由自主地低語：“別怕，不會離開你，不會只留下你一個人。”

這話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完全是一時沖說了出來。

而后驚覺失言，想起蕭九君之前的表白，腦子有一剎那的空白。

他從未覺得自己會喜歡男子，特別那個人還是蕭九君，他荒謬極了。

他好像，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呢，他見過這世上最為純粹炙熱的，就如小姐與皇上，也見過虛偽與謊言構造的，就如……就是冷楓失神這一剎那的恍惚，忽然間一個側翻，倒在了床上，而下的病狐貍則在了他的上。

“蕭九……唔……”對方的臉在了自己的臉上，雙相接，截斷了冷楓的話語。

腦中似有一道驚雷劈過，炸得他渾僵，大腦當機！他一個驚醒，渾都涌出冷汗來！難道他——冷楓回神，想要掙扎，卻有顧忌上人的傷，不敢太用力。

偏偏上那只病狐貍的力氣此時大的驚人，死死著他，冷楓何曾經歷過這種風流陣仗，又驚又嚇，臉上紅了又白……立即有了反應！沒吃過豬，那也是見過豬跑的，冷楓畢竟是一個年男子！好不容易掙開了病狐貍的束縛，他驚魂未定地發現，那只病狐貍的舉，好像是完全無意識地，整個人仍舊在昏迷狀態，口中發出含混不清的囈語。

這是……發酒瘋嗎？

冷楓大口呼吸著，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又惱又，恨不得一劍將他給削了！若換做平日，冷楓的劍絕對已到了蕭九君的嚨。

可是心臟，有很多東西，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冷楓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有些人喝醉了，表現和清醒時大不相同，看來以后，得想個辦法，讓這只狐貍戒酒。

不管怎麼說，意識到蕭九君不是故意“非禮”后，冷楓自欺欺人的松了一口氣，而后又生生打了個寒。

他居然對蕭九君……有！反！應！難道他真的……喜歡同？

好似有一道雷劈在了頭上，冷楓連連搖頭。

不可能，他雖然還是子，但以前從沒對男子有過任何幻想。

這一定是意外，絕對是意外！恍恍惚惚地收拾好紗布和金瘡藥，冷楓給蕭九君蓋好被褥，不敢再留在這個房間里，端著水盆和臟服，離開了房間。

夜風寒涼，吹在臉上，卻吹不走里的火氣。

冷楓覺得，他有必要想個辦法，證明自己的取向是正常的，安自己恐慌的心。

輕輕一擊掌，兩名灰影衛從屋脊上翻了下來，跪地見禮：“參見閣主！”

冷楓點了點頭道：“不必跟著我，都留下，保護蕭閣主。”

兩名灰人道：“是！”

冷楓遲疑了一下，言止了好一陣子，才支支吾吾地問：“你們誰知道，這城中最好的青樓，是哪一家麼？”

兩名灰影子一下僵了竹竿，這是蕭閣主？

還是冷閣主？

“說就是。”

冷楓有些惱了。

兩名影子趕低頭，“最好的青樓……”冷楓無聲無息離開了客棧，沒多會兒，床上那只人事不省的病狐貍，就驀地睜開了眼睛。

目銳利，明亮，哪里還有半分醉態？

他自行穿上服，角慢慢勾起了一笑容，鬼魅迷人，又帶著一抹執著的暗，低低道：“被我嚇跑了麼？

果然，示弱和裝可憐，遠比什麼強求要有用多了！”

傍晚時分，蕭九君害怕冷楓的臉上，出厭惡和鄙夷的表，害怕他跟自己徹底絕，恐慌之下，方才負氣逃走，但是，剛一離開虛云山，他就后悔了。

冷楓和燕家人，本不一樣。

這麼多年相知相識，他有信心，冷楓不會因為一些上輩人的恩怨糾葛，便對他心存芥，他們依舊是蕭九君和冷楓。

唯一改變的只是，他的心意，被發現了。

不過，他想得到冷楓，不擇手段也要得到，當沖退之后，這個念頭就變得無比清晰！別看冷楓外表冷得跟冰渣似的，但他對在乎的人十分心，知其心，攻其肋，這是蕭九君最擅長之事。

是手段又如何，他既肯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自信不會負了冷楓。

而現在，蕭九君很滿意冷楓的表現，看得出來，他對自己是有反應的，也就是說，他并不是不喜歡自己，只是不敢承認，一時接不了。

這樣就好，一切都還有轉機。

夜人夢，半個時辰后，霧山城最大的青樓前，冷楓在門口徘徊良久，最終想要“證明自己”的念頭占了上風，強迫自己踏進了那扇門。

因為出手格外大方，冷楓被送到了最紅的姑娘房前。

暖閣相閨，暖香襲人。

有泠泠琴聲，從房間里傳出。

冷楓站在門前，腳下好似生了，忽然覺得心虛氣短，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以往他從未想過要與一個子終老，從未想過是不是哪不對，現在居然一想，就覺有點排斥。

想手推門，剛一出手去，就自行收了回來。

也許，他的決定，太沖，太草率了。

退意剛一萌出，他便像是有了罷手的理由一樣，下意識地轉。

就在這時候，房間里傳來一聲沙啞的冷笑，一人低沉道：“小子不吃人，公子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

莫非公子你……其實不喜歡子，偏男子？”

這話中了冷楓的心事，他咬了咬牙，轉回，終于推開了房門。

眼是一面屏風，屏風上影影綽綽映出一名琴子的影，有幽幽甜香漫到鼻端，配合著那仙樂般琴聲，使人如在云端，心神飄搖。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屏風上映出來的人影，看起來格外順眼。

他松一口氣，看來自己沒問題……既得證明，便沒必要再勉強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至現在還不是時候。

但他卻忍不住繼續往前走，轉過屏風，就看到了那長發披散的琴人格外眼的眉眼。

眼眸瞪大，子一晃，神智有剎那的清明，冷楓得一步后退，后背都砸到了屏風上，驚道：“怎麼……是你？”

琴人停了弦，走到床榻上坐了下來，一紫的袍披在上，卻是半遮半掩，引人遐想，如瀑的長發散在后，那張傾倒了無數人的容仿佛有了魔力般，讓冷楓本移不開眼。

那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只輕輕橫了他一眼，他便覺得剛剛清醒的神智，又恍惚了起來，滿心滿眼，只剩下那只雌雄莫辯，勾人魂魄的妖狐。

蕭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