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怎麼是您……”

趙昔微笑了一聲，一面扶著錦繡踏門口，一面隨口問道：“怎麼？不能是我？還是說，媽媽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今兒出門是回不來的？所以乍一見我回來，就給嚇住了？”

“不不不，奴婢沒有！”婆子們哪敢多說半個字，忙堆起笑意，“奴婢哪里是嚇住了，奴婢是為您高興呢！”

“高興什麼？”趙昔微聽出語氣中的不對勁，側目瞥了一眼。

婆子被這麼一瞥，心里莫名一跳，又想到一回府就把羽姐兒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有瞞，便主諂道：“恭喜三小姐，賀喜三小姐，您的喜事來了！”

“喜事？”趙昔微本已邁上了臺階，聽見這話腳步一退，淡淡問道：“喜從何來？”

“這個……”婆子卻支支吾吾了。

趙昔微目一凜，立即喝令：“掌！”

“是！”廊下有人躥了出來，一把扭住婆子，“啪！”就是一個掌打在了臉上。

“姑娘饒命！”婆子立時驚呼了起來。

銀寶著發麻的手腕，冷冷一笑：“在我們小姐面前也敢裝神弄鬼，真當自己是蔥了？”

“奴婢沒有，奴婢不敢。”婆子們噗通就跪了下來，忙連連求饒，卻是不肯如實相告。

銀寶氣得一擼袖子，又要一掌下去。

趙昔微卻抬步上了臺階，淡淡丟下一句道：“不說就不說吧，把人綁起來，直接扔去馬棚，上個三四天就行了。”

“不不不，奴婢說！奴婢說！”聽到扔進馬棚幾個字，婆子臉瞬間慘白，忙爬了兩步就招認道：“三小姐！大夫人要給您安排親事！”

親事？

整個小院立時陷一片寂靜。

趙昔微換了裳，自有丫鬟端著水盆進來。

坐在榻上，出雙手，由丫鬟卷起袖，然后將手放進溫熱的水里，目卻落在門口跪著的婆子上。

婆子早被給鎮伏了，此時只有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您在外忙了一天，不知道府上發生的事……大夫人這不是去了一趟長公主府麼，早飯都沒吃就去的，在娘家呆了大半日，才回來趕上晚膳呢……出門時板著臉兒，回來時卻是喜氣洋洋的。奴婢想著，大夫人心好，不得又要給我們幾個賞錢，便厚著臉皮湊了過去……哪知就聽見大夫人的好消息了——”

“嗯。”趙昔微洗干凈手，錦繡便端了羹湯過來：“小姐，這是才熬好的大骨湯，您快趁熱喝。”

趙昔微手接過，舀了一小勺，見那婆子頓住，便命令道：“繼續說。”

婆子“哎”了一聲，賠笑道：“奴婢也聽得不太真切，只聽大夫人和老夫人這麼提了一，說是……”

趙昔微“啪嗒”丟下湯匙，婆子后背一涼，急急道：“說是長公主出的主意，要幫您一位稱心如意的好郎君，還說反正您手里握著十萬兩，也不愁沒有嫁妝了，大夫人還說……”心驚跳地了一眼，才壯起膽子繼續道，“正好羽小姐也是好事將近，不如兩樁喜事一起辦了，說是趕在夏之前，讓您有個好著落呢……”

又忙奉承了一句：“小姐您真是個有福氣的，有長公主好心出面，這門親事肯定錯不了。”

趙昔微笑了一聲。

婆子嚇得就閉上了。

好心？

長公主為人倒不算太差，初初宮赴宴時，多虧有長公主解圍。

但人不差不代表人好。

再加上有徐云橫在中間，長公主再好心，也不到分給。

端起羹湯，用勺子舀了，一邊慢慢地喝著，一邊繼續問道：“那老夫人怎麼說。”

婆子恭敬道：“回三小姐的話，老夫人聽了，好像很是生氣。”

“生氣？”趙昔微倒是有些驚訝了。

把這個徹底失去用的人趕出去，不是正還了趙府一個風平浪靜嗎？也更方便趙府把所有的力集中傾注在趙承燕上啊？

難為老夫人竟沒和徐云同流合污。

不過只一下，就捕捉到了一。

而婆子的述說，也正印證了的猜想。

“是啊，奴婢當時在外頭，隔著簾子沒看清老夫人臉，只聽老夫人將茶碗頓在桌上，喝住了大夫人的話頭。”

事牽扯太大，婆子也不敢太還原老夫人的語氣神態，只略抬高了聲音，繼續繪聲繪地道來——

老夫人聲音威嚴而凌厲：“ 咱們這樣的名門世家，雖說不學別人家立什麼貞潔牌坊，可該守的禮義廉恥還是要守住的，微姐兒才回來幾天，怎麼能說嫁就嫁！”

徐云很不服氣：“那也不能總在娘家住著啊！燕姐兒和羽姐兒還沒嫁出去呢，萬一傳出去了，兩個妹妹還沒嫁，家里卻養了一個被休的人，人家會怎麼看待咱們？”

老夫人氣得不輕：“你是不是缺心眼？”

要不是念著徐云肚子里有個孩子，早就下令把人轟出去了。

“微姐兒那能是被休嗎？就算是被廢了位份，也曾是太子妃，是三書六禮的東宮正妃，現在回來娘家住幾天怎麼了？你就這麼急吼吼的要把人往外趕？”

“娘——”徐云被婆婆這麼拆穿，頓時有些訕訕，“兒媳只是想要替長遠打算罷了！畢竟也不能一直不嫁啊！”

老夫人生生下心里的怒氣，耐著子道：“要嫁，也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

徐云一愣：“我是嫡母，您是祖母，怎麼說了不算？”

“阿彌陀佛！”老夫人一邊著堵得悶疼的口，一邊道：“這還要我說嗎？微姐兒曾是太子妃嬪，眼下太子尚未冊立新妃，卻先太子而談婚論嫁？這不是打皇家的臉嗎？況且，你就算是想把嫁出去，這整個長安城誰敢娶？虧你還想得出，要滿京城的給夫家！”

“云啊，我知道你不喜歡微姐兒，可歸府認親都大半年了，咱們趙府早就對外承認了的世，你怎麼還是半點都沒長進？”

本朝民風開放，子改嫁和離比比皆是，甚至在文皇帝時期，還曾有妃子改嫁宮的。

但倘若說妃子出宮后再改嫁的，卻算來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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