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晌午的時候,丁浩帶著幾個人從城裡回來了,今天進城按採購單子爲宅購置了一批家用之,又去藥店給老孃抓了幾服藥,這纔剛剛回來。
採購需要了解市場價格,需要與行商坐賈打道,侃侃生意,瞭解一下南北各地的特產,瞭解同一商品不同產地的質地和區別,這些經驗的積累對他大有益,這種免費實習的機會丁浩怎能輕易放過,所以做的很賣力氣,看在外人眼裡,倒似他對丁老爺的提拔恩戴德,要在丁家死心踏地的幹一輩子了。
丁浩一進丁府,恰巧撞見李大娘從左院裡出來,丁浩站住,跟打了聲招呼:“大娘。”
“哦,是浩兒啊。”李大娘笑盈盈地地道:“剛去看了你娘,這陣兒調理的不錯,眼看著氣好起來了,我也就放心了。你這是剛從城裡回來?”
“是,去城裡採買了些東西,我正要送去後宅。”
“哦,那你忙,你忙,呵呵,我還有事,也該回去了。”說親的事八字還沒一撇,李大娘沒有說與他聽,笑著打聲招呼便走開了。丁浩讓臊豬兒幾個人擡著採買來的東西隨他往各將所購之一一割清楚,最後來到後宅眷們的住。
剛進宅,老遠便有一個滴滴的聲音他:“浩哥哥,人家的胭脂花可買回來麼?”
“靠,還浩哥哥,你以爲你是蓉兒啊。也不瞧瞧你那裡撅外翻的厚脣,過頭了吧你?”丁浩一聽聲音,眉頭便是一皺。
來人就是丁浩頭次到宅時,引他去見丁庭訓的那個蘭兒姑娘,其實蘭兒姑娘材高挑,柳腰纖細,脯兒鼓騰騰的,小模樣其實並不差,只是脣微微外翻,厚得有點離譜。丁浩對這個勢利子打心眼裡反,所以看的缺點也就無限放大,一瞧那雙厚脣,就恨不得一個旋風踢,立馬把踢出自己的視線。
丁浩搭不理地嗯了一聲道:“蘭姑娘要些甚麼,我也不甚了了,反正……採買單上所列之我都置辦齊了,等蓮姑娘清點之後,蘭兒姑娘再取你要的東西不遲。”
蘭兒了個釘子,臉皮便有些臊紅。照理說,院兒裡的丫頭都是比較高傲的,被丁浩這麼一說,縱不好當場翻臉也要調頭就走,可居然不惱,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丁浩如今是府上的紅人管事,得罪不起,竟然乖乖答應一聲,向丁浩飛個眼兒,便像一隻花家雀似的飛走了。
不一會兒蓮姑娘就聞訊趕來了,蓮姑娘是上房管事丫頭,掌管著夫人、如夫人,以及上上下下侍婢丫環各種品供應。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姑娘,長得端莊文靜,斯文秀氣,因爲是夫人面前得力的人,所以迄今也未放出宅尋個男人嫁了。
蓮姑娘把丁浩帶進花廳,把上房採買的東西一一進行清點,有些比較特別的東西,丁浩還特意說明它們的來歷、背景。丁浩能言善辯,口齒伶俐,說起話來絕不是個惹人嫌的主兒,蓮姑娘頻頻點頭,對他顯然甚爲滿意。
待點收清楚,簽收畫押之後,丁浩又從懷裡出一個小盒,向那蓮姑娘一亮,微微地笑了一笑。那隻小盒一掏出來,一品流極高的幽香便溢了出來,蓮姑娘眼睛一亮,隨即便矜持地道:“丁管事,這是甚麼,宅採購的東西,好象都已經點收過了吧?”
丁浩笑道:“呵呵,蓮姐姐,這次採買的東西多,我便跟店掌櫃的狠狠了價,省下來的錢,給姐姐買了一盒胭脂,這可是江南浣花坊特製的極品胭脂‘九花玉’,只要挑上一點兒撲臉,便要豔若桃花了。”
蓮姑娘接過胭脂,掀開蓋兒一看,只見鮮豔異常,甜香撲鼻,眼中便微微出笑意,卻將胭脂遞還給他,搖頭嘆道:“難爲丁管事這番心意了。奴家都是老姑娘了,還用這些東西做什麼呢……”
“時代不同啊,我那時代,許多二十歲的姑娘還是屁事不懂的黃丫頭呢。卻已自憐自傷,閨怨幽幽了……”
丁浩暗自苦笑,忙道:“這話怎麼說的,蓮姑娘貌如花,看來只如十八許人,若再稍做打扮,便是二八妙齡,誰敢說蓮姑娘一個老字,那他真是不長眼睛了。”
“呵呵,偏你會哄人開心。”
蓮姑娘臉上這才出笑意,盈盈地一瞥,帶出幾分歡喜。二十歲的姑娘,其實正是剛剛,人的風才稍稍顯,一個並非有意撥的眼神,便已出十分的嫵了。
“面既施,施之兩頰,濃者爲酒暈,淺者爲飛霞。塗之以脣,朱脣一點,桃花殷殷。俗話說寶劍贈英雄,紅贈佳人,這盒‘九花玉’送與蓮姑娘,祝蓮姑娘越活越年輕,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丁浩見歡喜,趁熱打鐵地把胭脂店老闆的話原封不地奉送給,又說了一句絕對會讓耳目一新的現代廣告詞,把個蓮姑娘喜得眉開眼笑,丁浩這便見好就收,起告辭。
與這位蓮姑娘攀上,就不怕蘭兒那種子嚼他的舌子。可是老姑娘看著文靜,那兒其實卻是喜怒無常的,指不定哪句話犯了的忌諱,那臉兒便酸下來。而且蓮姑娘在後宅許多伶俐的子當中佼佼羣雌,一躍爲夫人邊最得寵的紅人,又豈是沒有心機的人?丁浩想跟好關係,卻絕不想跟這樣難應付的子有進一步的什麼發展。
蓮姑娘把胭脂攏在袖中,淺淺笑著送他出門。兩人一前一後剛出門兒,迎面就見一個態曼妙的婦姍姍走來。
這婦一頭烏油油的青高挽,上一支蝴蝶狀的嵌翠玉的步搖。穿一領淺紫窄袖背子,束魚尾,腳下一雙制梅花紋的輕靴,舉步而行時正肩平,那清純秀的模樣,宛如一朵冉冉浮於水面的淨蓮。
丁浩一見連忙避讓一旁,躬施禮,蓮姑娘亦襝衽施禮道:“夫人……”
來者正是丁家長媳陸湘舞。止住步子,細聲問道:“丁管事,可是採買了東西回來?”
“是。”
“哦。我要的東西可買著了?”
“是,夫人要的東西,已經置辦回來了,剛剛給蓮姑娘。”
蓮姑娘忙上前一步道:“夫人,您要的那部《妙法蓮華經》已經請回來了,奴婢正想一會兒給您送去呢。這部經書是開封大相國寺智深和尚以江南澄心堂的紙篆寫,乃是一部極難得的佛家寶卷,霸州城裡的商家只進了這麼一部,丁管事得著信兒以後早早的下了定金,這才搶在許多人前面,把這部《蓮華經》請來了咱家。”
收了丁浩好,又被他奉承的開心,自然要爲他言一番。
陸湘舞聽了,乜著杏眼瞟向丁浩,臉上便出幾分欣然,謝道:“丁管事有心了。”
“夫人不必客氣,這是丁浩份之事。”丁浩拱手笑了笑。想年紀輕輕,索要佛經,必是因爲丈夫傷重,爲他祈福淨心,所以丁浩對有幾分由衷的敬意,而且丁浩和丁大爺丁承宗沒有什麼過節,這位夫人又是一向不怎麼拋頭面的,兩人不,這時見斯文有禮、談吐客氣,丁浩便也恭敬以待。
陸夫人抿嫣然,又復輕輕一嘆,正舉步離開,一個怪氣的聲音忽地響起:“喲嗬,這是哪位?原來是丁大管事吶,幾日不見,丁管事如今可是春風滿面吶……”
丁浩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用擡頭他就知道,必定是那個丁二爺到了。果不其然,丁承業一步三搖,領著哈兒似的雁九,正慢悠悠地向他晃過來,主僕倆都是一臉的賤笑,可惜了他那張俊俏的面孔,愣是笑出了一副姥姥不親、舅舅不的賤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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