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安對圣旨容的好奇心不大,就是盼著能多放點賞錢,可一直到了臘月初十,也沒見有人來放賞。
臘月十一,褚府眾人被恩準進宮謝恩,褚翌走了,隨安連忙出去。
方大娘窩在林先生小院的門口嗑瓜子兒,見了隨安忙招呼。
“大娘,這還沒過年呢,您這新裳就上了,穿了可真神!”
“大老爺打了勝仗,老夫人高興,這次的賞錢格外多,都快趕上九爺出生那會兒了。可巧我那天站的顯眼,老夫人邊的徐媽媽見了跟我說了幾句,見我上的裳開了個線頭,便把這件送了我,說是新的,穿了有些瘦,白放著可惜了的。”
隨安真是先喜后驚,喜的是果真有賞錢,驚得是不知道的賞錢誰昧了,這會兒就想沖回去問問紫玉,好在理智慢慢回籠,勉強抑住激,費了老大勁才笑著道:“可不是您穿了正正好兒,就像量了您的尺寸做的一樣,您穿了這件裳,人也看著神,我方才差點沒敢認,心里還以為是哪家太太來府里串門呢。”
方大娘被奉承的合不攏,隨安道要回去伺候九爺做功課,被方大娘拉住又多說了好幾句,兩人這才分手。
回了小院不久,七爺褚鈺、九爺褚翌跟王子瑜一起進來。
褚鈺邊走邊笑:“這頭一遭兒的名聲就九弟占了,柳永奉旨填詞是一段佳話,你這里奉旨做功課,更是一段佳話……”
褚翌不以為然:“你何不說是一段笑話?!”
王子瑜笑的前仰后合,手搭在褚翌的肩膀上,整個人都快笑散了架,余里頭見了隨安影,才尷尬的收了笑,手握拳咳嗽兩聲。
褚翌見他收聲,這才道:“我托你做的詩都做好了沒有?上次才給我十首,還差了四十首。”
王子瑜連忙擺手:“這東西又不是現的,那十首已經夠我傷腦筋的了。何況你這還領了旨意,若是再我替你寫詩,豈不了抗旨?不不,我可不給你寫了。”
“我又沒照抄你的,”褚翌攬住王子瑜的脖子,往隨安那邊一推:“書房里頭紙筆都是現的,你今兒先做出十首來,否則就不你回家了,把你送給隨安當婿!”
隨安聽了只一愣就沒放在心上,是知道王家的,就算褚翌敢送,王子瑜也不敢收,府里老夫人縱然溺褚翌,也不會由著他給王子瑜塞人,王子瑜可是老夫人的親外甥。再者,褚翌又在兄弟們之間霸道慣了,只有他能說的話,旁人若是真了心思,那絕對得不了好。
王子瑜倒鬧了個大紅臉。
七爺褚鈺是親的人,見了一挑眉,角一勾便笑,王子瑜的臉更紅了。
隨安的心思全在那賞錢上,聽了褚翌的話沒當回事,淡定的給三個人上了茶,走到王子瑜旁的時候,見他渾都要發抖,連忙放下茶杯,退到了門口,可不能招惹。
許是邊的人都是自己最親近的,褚翌干脆把搭到椅子上,斜靠著跟王子瑜說話:“你真喜歡?若是你今兒把四十首詩都做完,我就把送給你,你若是怕舅舅舅母揍你,由我跟外祖母去說。”
褚鈺也摻和:“你跟外祖母去說,母親定要揍你,我看你們不如給這丫頭了籍,將安置在外頭……,父親邊的林參將你們還記得嗎,別看他有個懼的名聲,聽說十三歲就置了外宅……”
王子瑜堅決不松口:“你自己謅幾首應付過去就是了,姑父難道還跟你討論平直曲折不?”雖然里這麼說,余卻打量門口的隨安,見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不有幾分失落。
他那點兒心思逃不過褚翌的目,褚翌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攔住王子瑜不他走:“你寫幾首,我改改詞句總了吧?”
連帶褚鈺也被拉住:“七哥你也做五首出來,否則我就去告訴五嫂你十三歲的時候帶著我去看芳華洗澡。”
芳華是褚鈺書房的丫頭,人長得,又八面玲瓏,深的褚鈺喜。
褚翌這樣一嚇唬,褚鈺也只好幫忙作詩,卻又強調:“若是在你七嫂面前胡扯,不用爹回來,我先揍你一頓。”
褚翌則深諳見好就收之道,哈哈笑著,隨安去喊他兩個小廝跟大廚房要一桌酒席。
隨安正愁找不到人問賞錢的事,兩個小廝武英跟武杰可巧過來。
“徐媽媽說各個房頭的自己領回去,咱們都是九爺這邊,賞錢便由蓮香姐姐統領了。”
隨安忙問是哪一日發下來的。
“當天就發了啊,怎麼姐姐沒領到嗎?”
“或是蓮香姐姐忙,忘了我這邊也不一定。你們快去領了酒菜回來吧。九爺留了七爺跟表爺吃飯。”
武英跟武杰走了,隨安靠在廊上盯著書房的靜,心里卻在想著蓮香。
蓮香跟自己是同一年伺候的褚翌,論資歷比來的時間短,可蓮香的娘是老夫人陪房王媽媽的閨,爹又在外院賬房上專管記賬,論起跟這府里的親疏遠近,當然是蓮香甩自己好幾條街。
可自己也從來沒想著跟蓮香比,或者跟打擂臺。自問這麼多年,遇到往后的時候絕對不往前邁一步,也不知蓮香對哪里來的那麼多防備。
武英跟武杰說著話,后跟了抬著飯盒的婆子過來的時候,隨安已經有了猜想。
主母治家,若是給爺們選通房,一般會一下子抬舉兩個,免得形獨房專寵,新進門反倒不好收拾。
褚翌的四個大丫頭,蓮香跟荷香是老夫人給的,現在的月錢也是從老夫人那里領,蕓香是褚翌娘的兒,梅香卻是都不靠,憑著繡工出眾留在錦竹院的,也因此,錦竹院的大丫頭小媳婦的,漸漸以蓮香為首,丫頭們之間也有矛盾,可一旦有外人了,們立即抱團,共同排外。
隨安便是那外人之中的一個,發現了這一點也沒上趕著去結誰,只本分的做好自己份之事,不想這樣竟是了老夫人的眼。
要不是紫玉提點,還真沒想到。
褚翌十四,十三,擱到現代也就初一初二的學生。褚翌模樣很好,個頭也高挑,可再好再帥,那也是個青春期兒,對他從無那種想法,也從無曖昧的暗示。日常接,把自己定義爺課堂上的跟班,不說一點差錯沒有,可大部分時間主仆還是十分相諧的。
也相信褚翌對自己沒什麼想法。被留在府里的時候,已經是強弩之末,母親亡故,爹爹重病,自己瘦骨嶙峋,褚翌也不止一次說過自己丑,相信,見過自己最狼狽的丑樣,他絕對絕對不會喜歡上。
由上推論,兩個人之間是清清白白,一目了然。
蓮香應該也明白,那的排斥就不是因為,而是因為利益。
難不老夫人選定的另一個通房丫頭不是蓮香?
這種事老夫人邊的丫頭們應該清楚,得趁空去問一句。
想到這里便有些煩躁,若是在現代,誰敢這樣占了便宜,早沖上去問到那人臉上了,就是面對子流氓也不怕。可在古代,不講人權,只看家背景,想留著小命贖出去,便不能莽撞行事。
正想到這里,褚翌在房里喊去斟酒。
隨安應了一聲進來,王子瑜已經做了五首,褚鈺也做了兩首,這一會兒的功夫能得了這麼多,可見褚翌的威力不僅在丫頭仆婦們之間厲害,在同輩人里也是佼佼。
褚鈺發覺隨安一來,自家表弟的表便不自然起來,扭扭仿佛屁底下有針,偏九弟渾不在意,不是指揮了隨安拿碗,就是倒酒夾菜,把當小廝使喚。隨安呢,又一副木木訥訥,對酒席上的事兒一竅不通的樣子。
酒席剛過一半,王子瑜已經吃的雙頰通紅,褚翌笑:“你可別醉了,休想躲過做詩。”抬頭看了一眼一旁斟酒的隨安。
隨安領會,轉悄悄出去,把酒壺里頭的酒倒出大半,然后兌了涼開水進去。
褚鈺一喝就吐了,道:“這是金華酒?”
王子瑜已經上頭:“我喝著還好。”
褚翌趁機道:“你酒量淺就別喝了,這酒寡淡無味的很,上次外頭吃飯,我還沒吃東西呢,你就醉倒了,害得我回來吃隨安的豬食。”
王子瑜聽到他說隨安,又說吃飯,暈暈乎乎的出一個傻笑:“我記得呢,半夜了,隨安給我下了碗面條,好吃的很,比春風樓的大廚的手藝都好。”
褚鈺也是個人,聽到這里,心下已經是十分確認,他本來以為是個玩笑,可如今看來王子瑜竟然有幾分當真了。自家這個親弟弟可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不稀罕還罷了,若是稀罕,倒霉的一定是那丫頭。想到此,他悄悄打量褚翌,見褚翌長長的眼睫垂下來,不知在想什麼。
褚鈺心里先打了個突,笑著道:“你那是喝多了,得很了,就是吃咸菜也是香的。”
隨安在聽王子瑜說到面條的時候臉就變了,褚翌吃了的豬食般晚飯,卻給王子瑜下了一碗堪比春風樓大廚手藝的面條……
這會兒顧不上王子瑜再說什麼,腦子只管盯住褚翌,見他抬起慢吞吞的抬起眼皮,烏目沉沉,隨安頓時覺得如同有一柄鋼刀在給自己刮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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