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只敢腹誹,佚先生既然說了,他這個不是蘇州人的蘇州人,只好打點行裝,轉頭再去北戎。
好在這一次有閔大跟著,還有陸離挑的十幾個管事一路上打點一切,至沒之前那麼辛苦了。
第二年年初,李兮生下長子陸樺時,從阿拉山遠道而來的第一批山道年蒿進了太原城,隨著山道年蒿來的,還有大批的北戎商隊,以及盯著山道年蒿而來的朝廷商隊,閔大做生意的本事真是沒話說,銀子隨著這些山道年蒿和這些商隊,象水一樣流進太原府,絕大部分流進了佚先生手里。
佚先生看了幾個月,在太原城外圈出幾萬畝地,工開建新的醫館和醫學館。
李兮從不理會陸離的政務,也極理會王府的家務,幾乎全部的力都放在醫學館上,余下的那點力,則盯著的孩子,前朝史書里關于理家太祖起的所有記錄,看了又看,看的不能再仔細了,很怕理家這支脈的特殊是是招來象這樣的外星游魂,的兒中真有這樣的事,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對待。
姚圣手夢中學醫的那個大坑,和佚先生說了,派了幾十撥人去尋找,幾年之后,竟然真找到了那個大坑,只是那個大坑已經在一場不大的地震中被震塌的小山填平了,找到大坑的探險者們按照姚圣手畫的圖,挖了幾個月,挖出了一塊只有半尺見方,一面平的出奇,刻著些古怪紋樣的石頭,帶回了太原府。
姚圣手說那就是他曾經睡過的那塊石頭,這花紋,化灰他都認得。
李兮對著那塊材質明顯不是普通的石頭,那花紋也不是什麼花紋的石頭,幾次想砸碎摧毀,卻總狠不下心,如果這塊石頭真能帶來象姚圣手學到的那些醫,抑或是自己這樣的魂靈,每一個姚圣手和自己,都會推著這個世界往前快一點,可是,也許會有不一樣的魂靈……
李兮到底沒有碎掉那塊石頭,而是將它嵌進青銅底座,在太原城外那座醫學館建后,放在了醫學館大門影壁后,在很多很多年之后,為了醫學館圣之一。
城外的醫學城,佚先生有多銀子就蓋多房子,蓋多就用多,落一座建筑,就熱鬧繁華一。
新城落一多半時,早已經是天下聞名的醫者圣地。
每年春季,大批的醫者從各地趕來,和從北戎、京城,以及赤燕舊地等各,或是被家人送來,或是被各地理氏醫館收容的小孩子們一起,進醫館學習。
每年秋季,這些春季進來的年醫者,則要面臨決定他們去向的第一場大考,通過的,正式進醫學館習學,沒通過的,打道回府,或是接著在醫館打雜學習,等待明年秋天再考。
九月初,離大考還有不到一個月,離醫學館不遠的茶坊里,雅間聚了十幾個人,正圍著中間兩三個人聽說話。
正中的男子三十來歲,看起來意氣風發,正用扇子點著圍在他周圍,眼一臉敬仰的眾人滔滔不絕。
“……咱們都是老鄉,我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頭一條,我先問你們,知道哪個地方的人,最得咱們山長青睞嗎?”
“赤燕舊地?聽說王妃是赤燕人,桃花鎮人!”
“看看!傻了吧!”中年男子用折扇點著說話者,“我告訴你,王妃從來不管你是哪里人,是男是,是丑是俊,是老是小,王妃那一關,只看你醫學的怎麼樣,這一條倒容易,咱們山長,最青睞蘇州人,只要你是蘇州來的,只要不是十惡不赦,差不多都能網開一面。”
“啊?山長是蘇州人?沒聽說過啊!”眾人一片驚呼。
“山長最青睞蘇州人,我們醫學館的學生,沒人不知道。”中年男子說到‘我們醫學館’,頭往上昂,很是自得,他已經在醫學館學了三年了,這很不容易。
“再跟你們說幾件舊事,山長邊,有個小紅的……說到這個,我告訴你們,以后進了醫學館你們就知道了,醫學館兩大不能惹,其一是王妃邊的小藍姑娘,其二,就是山長邊這位小紅姑娘,就算你沖撞了山長、王妃,甚至王爺,都不算太大的事,就是這兩位,我可告訴你們,惹不起!”
“小藍姑娘聽說過,王妃自小的丫頭,惹不得是常理之中的事,這位小紅姑娘……是山長的……”
“呸!快閉!”中年男子嚇了一跳,“這是能胡說的?山長……你們以后就知道了,不是凡塵中人,別轉這樣的齷齪念頭,山長雖然眼瞎,可你轉什麼念頭,他一眼就能看穿!”
中年男子聲俱厲,眾人連連點頭。
“咱們接著說這位小紅姑娘,這位小紅姑娘,說的一口吳儂語,地道的蘇州土話。有一年,這事我也是聽學長們說的,山長在太原城里,聽到小紅姑娘罵人,一聽是地道的蘇州土腔,就停車問怎麼回事,原來那一年蘇州有災,這小紅姑娘的父母,就把賣給了人伢子,這人伢子拉了一車十幾個,就送到了咱們太原府,有一個孩子,如今也在咱們醫學館呢,當時病得重,人伢子眼看那孩子不行了,就扔到路邊不準備要了,這小紅姑娘抱著那孩子不放,一邊哭一邊罵,就讓山長聽到了。”
“咦!這兩個孩子天大的好福氣!”
“可不是,山長就把這兩個孩子買下來了,問小紅姑娘家是哪兒的,給拿了銀子,要讓人送回家,誰知道小紅姑娘說,父母把賣出來,這父母脈之親就是賣斷了的,從父母賣那天起,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這話有違孝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有人出聲責備,“山長必定訓斥了。”
“嘿嘿。”中年男子嘿笑幾聲,“這又是我要說的,咱們這里的規矩,可沒什麼無不是的父母,山長說小紅姑娘明理懂事,難得,就把帶回了咱們醫學館,當兒一樣……孫兒吧,帶在邊。咱們山長要是發起脾氣,滿太原府,敢吱聲的,就三個人,王妃,小藍姑娘,小紅姑娘,小紅姑娘不敢吱聲,有時候,還能訓斥山長幾句。”
中年男子最后一句話說的輕飄飄的,斜著眾人,聽著一片吸氣聲,相當滿意,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說說月底考試的事兒吧。”中年男子搖著折扇,“醫那一塊不說了,回回都是王妃親自看著,誰也別想糊弄,也斷不會埋沒了誰,就是山長那一塊,常有驚人之舉。”
“就怕山長出的題!”聽到中年男子說到這個,眾人一起愁眉。
“這個,我也沒辦法,憑運氣吧,山長的心思,天下沒人能猜得著。”
“聽說有一年山長考的題是沖藕?”一個北方口音的年青人問道。
“是,就是我考那一回!”中年男子點頭,“不沖藕這一題,前頭考的差不多了,一排排擺了碗出來,讓沖藕。”
“藕有什麼好沖的?這有什麼好考的?”中年男子一圈, 都是他的北方老鄉。
“就憑你這句話,你要是那一年考,指定就落選了。”中年男子指著說話的年青人。“我運氣好,旁邊站了位南邊來的同窗,我就盯著他,他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半步不敢錯,藕雖然沖不算太好,總算強差人意,勉強過關,全憑運氣好!”
“哪只運氣,是兄臺聰明機變。只是,這考沖藕,也太兒戲了吧?王爺也能容得下這樣的胡鬧?這也太……”幾個人都搖頭表示這太過份了。
“事要從兩面說,山長歷年出題,考過烙餅、生火蒸飯、漿洗服、劈柴生火,有一年還考了抱孩子換尿布。”
眾人聽的目瞪口呆。
“山長的意思,行醫先要能自理,知道貧苦人生活的不易,看病開藥醫囑,才能真正替病人著想,諸位想想,是不是極有道理?”
“道理是有道理,可象沖藕……王爺那麼嚴正的人,怎麼能容?”有幾個人撮著牙花,還是覺得胡鬧。
“那天我在,王爺還起沖了兩碗藕,一碗給山長,一碗給王妃,山長沒看上,王妃給了王爺幾分薄面,吃了一口。”中年男子曬笑,沒山門,哪知道他們醫學館的事,王爺……嘿!
“聽說,”坐在中年男子后面的一個中年人上前,“王爺是前朝公主?”
“是太子!”中年男子白了中年人一眼,“正正經經,告過天地,行過冊封禮的太子,別說什麼男不男不的話,帝也不是沒有過,這事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還有山長,我跟你們說,山長的來歷,沒法說,總之你們記著,要是山長跟王妃并肩走,王爺就得落后一步,就是這樣。”
“山長到底什麼來歷?”眾人兩眼八卦。
“這事麼,”中年男子嘿嘿笑,“等你們進了山門,自然知道,進不了山門,就不用知道了。別說這個了,你們還有什麼想知道的,趕問,時候不早,我得趕回去,課業,晚上還得到醫館值半天班,實在是時間。”
“咱們這樣半路進山門的,跟那些自小進去的,是不是低人一等?都說那些打小進去的,才是王妃的嫡傳子弟。”
“這個……”中年男子牙痛一般,“低人一等這事說不上,進了山門你們就知道了,沒誰低誰一等,可要論這醫學問,這就沒法說了。這幾年聲名雀起的劉小神醫,你們都聽說過吧?十七歲那年,就出了書,脈心學,大家都讀過吧?都說是心脈之學開山之作,劉小神醫,今年也才二十出頭,是孤兒,抱在襁褓里進的咱們山門,天賦出眾,一睜眼就跟著天底最好的先生,UU看書 www.uukanshu.com這個,沒法說,也沒法比。諸位要是有這個想法,咱們是不行了,要是生了兒,滿四周,就能送進來,不瞞大家說,山門里,象劉小神醫這樣的,還真不。”
“說起來,”左手邊一個中年人苦笑,“這些年因為醫的事,鬧得……不怕大家笑話,我一個族妹,嫌家里訂的親不合的意,鬧著退親,說要是不讓退,就自梳做看護去,鬧得……唉!”
“你這不算什麼。”旁邊一人郁郁接話,“我堂弟媳婦,說我堂弟為人夫,不能養家,不知,非要和離,訴到府……現在還鬧著呢。”
“唉,世風日下。”
“也不能這麼說,”有人反駁,“王妃教子習學醫,子能掙錢,貧苦之家溺殺嬰的,一年比一年,如今差不多的人家,生了孩子,也不象從前那樣當賠錢貨,一眼不看,早幾年我們那兒有點小災荒,若是有一個兩個孩子在醫館做工的,一家人至能吃飽,前些年朝廷和咱們梁地又準許開立戶,戶和男子一樣錢納糧,我家寡嬸就立了戶,族里再不敢欺負,盤算謀奪的家產,這沒什麼不好。”
“不談這個!”中年男子站起來,“進了山門,有句話,醫家無國,病者無貧富,咱們行醫,治病救人,不管政事,行了,今天就聊到這兒,我可得趕回去了,一堆的事!”
中年男子站起來,團團拱手,急匆匆走了,留下十幾個下個月就要考試的,喝完一杯淡茶,也作鳥散,各自忙著備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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