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兮在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就約約有些後悔了。

無論是葉清酌回答，是與不是，都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如今聽葉清酌並未直接告訴答案，卻是這樣一句問話，心中的後悔愈發深刻了幾分。

在他的目注視之下，心跳得愈發快了幾分，只得急急忙忙地低下了頭，搖了搖頭：“沒，奴婢只是隨便問問。”

“隨便問問。”不知蘇婉兮的那句話又到了葉清酌的痛，葉清酌眼中閃過一道霾，冷笑著道：“我以前總覺著你心，生怕你吃虧，可如今才知道，你哪裡心，你的心，比秤砣還。”

說完，也不再看蘇婉兮，徑直轉過，擡腳快步朝著牡丹院去了。

蘇婉兮低著頭，角笑容苦，他說的實在是沒有錯的，的心的確是比秤砣還。

臘月二十四，小年，府中上上下下皆是一片忙碌景象，牡丹院中的下人亦是一早起來便開始忙著打掃，蘇婉兮也將屋中收拾了一番。

臘月二十五，接玉皇。

臘月二十六，割豬，閒著無事，蘇婉兮在廚房裡看著廚房裡的下人將買回來的豬用鹽醃製好，又尋了青枝來薰。

整個廚房裡面煙霧繚繞。蘇婉兮被煙咳得幾乎嗆出了淚來，阿蘭連忙將拉開了些，笑著道：“你莫要離得那麼近，這臘啊，需要煙燻過纔好吃，煙大，薰著了你可不好。”

蘇婉兮笑著點了點頭，躲在一旁看著。

阿蘭一面忙活著醃豬，一面同蘇婉兮說著話：“就要過年了，希來年也能順順遂遂平平安安的。”

蘇婉兮笑著頷首，心中卻想著，只怕來年楚王府是順遂不起來了。雖然蘇婉兮自打到了牡丹院，對府外的事便幾乎斷了消息，不知葉清然如今形如何，卻也知道葉清酌與楚王最近愈發忙碌了一些，只怕況不是太好。

若是楚王府果真叛，這昌黎城，只怕是呆不下去了。

蘇婉兮有心事，在廚房站了會兒就回了牡丹院。

臘月二十七，洗疚疾，沐浴以求來年健康無疾。

臘月二十八，花花。蘇婉兮用了午飯，就瞧見牡丹院中一拍熱鬧景象，下人們紛紛忙著張窗花、春聯、年畫。

蘇婉兮在一旁看了會兒，便被拉過去幫忙了，牡丹院中屋子不，是那些東西都用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時間。晚上，蘇婉兮便聽聞楚王和葉清酌來了牡丹院用飯，楚王妃倒是破天荒地了蘇婉兮去外廳侍候。

離臘月二十三與葉清酌不歡而散又過去了五天，蘇婉兮心中不是不後悔，後悔當時問了那個問題，也後悔說了那樣的話。只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即便是後悔，也別無他法。

蘇婉兮回屋對著銅鏡照了照，似乎果真瘦了一些，只是到了牡丹院之後吃的卻也不，大抵是思慮過重的緣故吧。

還未到外廳，就瞧見徐嬤嬤

走了過來，見著蘇婉兮，臉上便出了笑意來：“阿來了，正好，今天府中下人都忙著，外廳侍候的人不夠，你去幫忙給世子爺和王爺泡杯茶吧。”

蘇婉兮一愣，連忙應了下來，去了廚房。

問了廚房的嬤嬤，取了早上採集的雪水來倒進了茶壺之中，蘇婉兮將尋了廬山雲霧的茶葉來，仔細煮著茶，卻有些失神，似乎自打來到牡丹院之後，便不曾煮過茶了，到好似生疏了一些。

廬山雲霧煮上，蘇婉兮又泡了一杯準備給楚王的大紅袍。而後等著茶水煮好，倒了茶端著去了外廳。

蘇婉兮一進外廳就察覺到有目看了過來，惹得手中託著茶杯的托盤微微一，險些打翻。

將茶放在楚王和葉清酌的手邊，蘇婉兮低聲道：“王爺請用茶，世子爺請用茶。”

說完之後，便退至一旁，靜靜低著頭站著。

楚王妃的目在蘇婉兮上掃了掃，又向了葉清酌，葉清酌手試了試茶水的冷熱，面無表地端起了茶杯來，喝了一口，方纔還微微擰著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了開來。目落在那茶杯之上，若有所思。

楚王妃自是沒有錯過葉清酌臉上的表，忍不住翹了翹角，怪不得他最近來牡丹院的時候，喝著牡丹院的茶總會皺眉，卻原來不是茶不對，而是煮茶的人沒對。

楚王妃心中暗自想著，面上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看來是押對寶了，如今蘇婉兮在的院子裡，葉清酌都過來得勤快了一些。

葉清酌素來不怎麼喜歡說話，屋中只聽見楚王與楚王妃閒敘家常的聲音。只偶爾楚王妃問葉清酌一些事的時候，葉清酌會回答一兩聲，卻也只是簡單的一兩個字。

蘇婉兮靜靜站在一旁聽著，心中想著，其實是有些想念他的。如今哪怕只是聽到了聲音，也覺得異常的滿足。

“別院那邊傳了信來，說是瑾側妃病了，病得有些厲害。我想著如今別院也只有瑾側妃一人，要不然，還是讓回府過年好了。”楚王妃擡起眼來向楚王，溫聲語地徵求著楚王的意見。

楚王聽見瑾側妃三個字，便蹙起了眉頭：“不必理會就是，讓人去君府將葉楚楚接到別院之中陪過年，楚王府的兒，還是未出嫁的，哪有在別人家中過年的？傳出去也不樣子。”

楚王的話音剛落，卻聽見葉清酌突然開了口：“說起來，前段時日我還遇見了君霜傑，他來找我說了幾句話，言談之間，似乎是希咱們將楚楚接回來。我此前聽人說，楚楚去了君府之後，沒過多久倒是與君府的大公子君慕寒走得有些近，楚楚似乎還說要嫁給那君慕寒呢，聽聞君霜傑對此事倒也樂見其的。”

葉清酌角的笑容泛著冷：“君霜傑死了一個兒子，卻仍舊對楚楚奉若上賓，甚至不阻止他的另一個兒子與楚楚親近，看重的，只怕是咱們楚王府，想要尋了咱們楚王府做依靠。只是如今三弟出了事的消息只怕讓君府知

道了，楚楚與三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君霜傑這才又改了主意。”

蘇婉兮聽葉清酌說著那兩個原本無比悉的名字，心中卻覺著有些麻木。

大抵是因爲時日已久，都有些記不得君慕寒的模樣了，只是每每想起他的時候，就總是會想起他的欺騙與背叛，想起那落在上的板子和黑漆漆的棺材。

聽葉清酌說起君霜傑竟然還在打葉楚楚的主意，還想讓葉楚楚與君慕寒好上，心中忍不住泛起一抹冷意來。

當初果真是被豬油糊了心，竟然全然沒有瞧清楚那一家人的真面目。

君霜傑分明便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爲了權勢利益，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君慕寒雖然斷了，在這事上，卻幾乎是全然繼承了他父親的子，還愈發地冷幾分。

枉費當初竟還爲了這樣的小人，寧願守活寡，也要謹遵承諾嫁給他。

“君慕寒？”楚王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疑：“這名字聽的倒是有些悉，君霜傑的兒子？”

葉清酌點頭，眼神有些渙散，也不知在想著什麼：“嗯，是君霜傑的長子。原本在昌黎城中也是個頗有才名的人，只是聽聞後來出了意外摔斷了，便一蹶不振了。”

葉清酌說完，微微頓了頓，低下頭將茶杯端了起來，喝了口茶，隔著迷濛的熱氣朝著蘇婉兮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又接著道：“這個君慕寒，此前娶了蘇將軍的兒蘇婉兮。後來蘇將軍出事之後，那爲君府媳婦的蘇家小姐不知怎麼，也沒了。君府將草草下葬，只說因著蘇府的事，悲傷過度，自縊了。”

蘇婉兮第一次從別人的口中聽說自己的故事，卻是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蘇婉兮低著頭，掩飾住角的冷笑，此前倒是不曾聽到過這些傳聞，卻原來，君家竟還記得給保留名聲，悲傷過度，自縊。

呵……

楚王亦是冷笑了一聲，冷笑著道：“自縊？只怕不是這麼簡單吧？”

“的確不是。”葉清酌低著頭，轉著手中的茶杯：“聽聞陛下懷疑定北軍的軍令符在那蘇家小姐的上，讓君霜傑想方設法地去將軍令符取來，還許諾他，若是得了那軍令符，給他升爲戶部尚書。只是後來也沒有升，恐怕是沒有拿到陛下想要的東西。而後那蘇小姐就沒了，怎麼死的，只怕只有君家人自己清楚。”

楚王冷笑了一聲：“君霜傑倒是爲了權勢不擇手段啊，只可惜有野心，卻沒那個本事。此前就想要讓楚楚嫁給他兒子，卻賠上了他兒子的命。死了一個兒子，竟然還賊心不死。現在又害怕被咱們楚王府牽連，可笑。”

葉清酌笑了笑，並未開口。

楚王妃卻是有些詫異，轉過頭向楚王，眼中帶著幾分詫異：“被咱們楚王府牽連？咱們楚王府好好的，怎麼會牽連他？”

蘇婉兮亦是擡起眼來向楚王，楚王神微微一頓，笑了笑道：“沒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