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量捧著其他法從樓上下來,打破了現場有些尷尬的氣氛。
謝靈涯覺得是誰在外面瞎傳謠言,把他的名聲都弄壞了。
牛師傅則沒想到他重點計較錯了,一心盯著外頭的白骨。
“謝老師,我看到外面的毗陀羅了……”小量原本是在照顧郭星,從窗外看到那些白骨,嚇得趕帶上家伙什都下來。
謝靈涯帶舅父傳法給小量,也給他講過許多自己的親經歷,小量知道他們追捕紅道時遇上那片尸陀林。蓮談曾經解釋過,尸陀林原不是邪惡之,但有人用母陀奴沙起尸法,這些白骨即是毗陀羅鬼。
在佛家,需要禪定,或者有法師持咒解救,才能在毗陀羅鬼面前全而退。小量知道不可小覷,連忙下來幫忙。
也是因為小量這副架勢,牛師傅才知道,那些東西不是謝靈涯招來的,“什麼毗陀羅,那是什麼?是沖著你來的?”
母陀奴沙法在佛門也是,牛師傅并不知道這是什麼。
謝靈涯并不愿意理會他,但是在場還有其他人,他便抓時間對其他人道:“這是起尸法喚起的惡鬼,兩位可以請佛家天神庇佑,它們怕的是火焰。”
他把令牌拿出來,又將三寶劍一扔,小量手接住。
謝靈涯說道:“待會兒要是起來,你護住郭星。”又對付知業道,“包先生和包士保護一下付老先生和付先生吧——實在不好意思,這應該是我的仇人在報復,連累大家了。”
這種時候,付知業就是有怨言也不會說什麼了,老老實實跟在包汶珊邊,恨不得用繩子把自己栓在上才更安全。
包家姐弟也了然地一點頭,這時候說其他的沒意義了,謝靈涯既然提點過關鍵,他們也不是怕事的人。包汶琪拿出一只長鞭,包汶珊則出兩柄短劍,拋接一下,寒點點,手極為利落。
——這些薩滿,除了能用舞蹈與神靈通之外,武功也不弱,甚至能請來故去的勇士附。
至于牛師傅,他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付知業,覺得這個時候很能和付知業打好關系,可惜付知業看上去更信任謝靈涯。
也不等牛師傅再說些什麼,那些白骨已經越過了院子,有的往樓上爬,有的則撞開落地窗……
……
小量提劍上樓,守在郭星的房間。
郭星恰好恢復了意識,翻扶著床頭柜干嘔了幾口,坐起來看著小量匆匆跑進來,迷糊地道:“我怎麼覺得,好像做夢夢到自己跑到外面去了,特別冷……”
“不是做夢,你被人喊走魂了。”小量打斷他說道。
郭星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話,聽得一聲響,回頭一看,竟是一白骨攀著水管掛在外面,一只手擊碎了玻璃掏進來,手骨張合幾下。
“臥槽!”郭星一下摔地上了,屁滾尿流地往前跑,抱著小量的手臂,“謝老師呢謝老師呢謝老師呢!”
“在外面。”小量扶了一把郭星,他的還是的,走這幾步都很吃力了,小量索他坐下,“行了,你別說話吧。”
郭星瑟瑟發抖地看著他,“量哥,你,你行不行啊……”
他知道小量也道沒多久,現在還是個道。
小量沉著地道:“我就是再白一次頭,也會保住你的,行嗎?”
郭星看了幾眼小量鬢邊的白發,一下不做聲了。
此時那白骨已經往前突進,爬了進來,手臂上的腐掉在地上,黑的眼眶“注視”著他們,就著在地上的姿勢向前爬。
“敕命一到,雷火隨行!”小量橫揮三寶劍,將骷髏頭斬下!
后的門一聲巨響,郭星回頭一看,是包汶珊護在付知業前,手持兩柄短劍,蹬在一只毗陀羅鬼口,后空翻穩穩落在地上,腰力驚人,手中短劍揮舞,口中高聲道:“嘎日阿西蘇木!”
短劍上燃起了白的火焰,這是薩滿召喚火的咒語。
火焰在白骨上熊熊燃燒,從一傳到另一之上,它們還能到疼痛似的,仰起頭口中發出咔咔的聲音。
付知業聽到那聲音,只覺得自己的牙齒也咔咔作響。
包汶珊將被火燒著的白骨踹下樓,拉著付知業又上了一層。只見包汶琪已經守在付父床邊,付父肚子腫起,本就睡不著,此時眼中更多了幾分驚恐,眼睜睜看著包汶琪在自己的床腳盤而坐,拍打手邊的皮鼓,“格日熱!”
伴隨著急促的鼓聲,包汶琪上也泛起了淡淡的金,一白骨試圖抓他的脖子,手在到他皮的一剎那,便萎灰!
又是幾毗陀羅鬼從窗口爬進來,包汶珊一個飛踹,將它們踢了下去,站在窗前往外看。
看到二樓的臺,牛師傅正站在那兒,手里拿著他的法旗,揮向毗陀羅鬼。一只枯骨之手從欄桿的隙中穿過,抓住了牛師傅的腳脖子,用力一拉。
牛師傅用另一只腳跺過去,將白骨的手腕踩兩截,但自己也失去平衡,往前一栽,從二樓摔下去,撲在了草地上。
包汶珊有點不忍直視地收回目,恍惚記得付知業家養了些仙人球。
后,付知業坐在床邊,握著父親的手,“爸,別怕,沒事的,包先生他們會保護你。”
包汶琪守在門口,回頭問姐姐,“怎麼樣了?”
包汶珊一劍刺在手下要爬上窗臺的毗陀羅鬼天靈蓋上,盯著下頭道:“他進林子了……”
這個他指的不是牛師傅,而是謝靈涯,付知業也瑟瑟走近往外看,果然看到謝靈涯單槍匹馬,往正源源不斷跑出毗陀羅鬼的林子走去,一路上徒手揍翻了不毗陀羅鬼,心頭不由一。
就算不懂法,他也知道謝靈涯應該是要去毗陀羅鬼的老巢,徹底破了邪。
“你能不能不要再鉆了!”謝靈涯正在斥責乖龍,這膽小蛇死命往他胳膊上鉆還不夠,還有往口跑的趨勢。不過是一些白骨,乖龍都能怕這樣,他真是絕了。
偏偏柳靈也跟著哇哇大哭,它本來是不怕什麼毗陀羅鬼的,但是它怕乖龍啊,乖龍一往里頭鉆,就離它很近了。
謝靈涯痛苦地揮出雷符,又炸開三五個毗陀羅鬼。
眼看到了尸陀林前,謝靈涯發覺這次的尸陀林與他上次看到的不大一樣,上次的尸陀林,毗陀羅鬼都是從地下召喚,爬出來的。這次的毗陀羅鬼,卻是從樹上下來的。
它們一個個被樹皮包裹著,手先穿破樹皮,剝開外一般,然后從樹枝間下來。
但謝靈涯很快想到,青丘市生活著一些數民族,有些本省的節目也介紹過,這些數民族在很久以前,有樹葬的傳統。也就是在亡者死后,裹好后懸掛在樹上,任由風化,而非土葬。
“不好意思,驚擾亡魂了……”謝靈涯默念一聲,這樹葬后起尸的毗陀羅鬼與土葬的好似也沒什麼不同,只是出場方式看上去會更驚悚一些。
謝靈涯日前才領悟了新法,他沉思片刻,一整神,呵斥柳靈和乖龍不許再吵,就地盤膝而坐,手法訣,專心念道:“火熱風蒸,四景開明。吾奉真神,役使萬靈。九天敕命,速即顯形!”
不遠的樓上,付知業用力了自己的眼睛。
他很懷疑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單是自家的樹里冒出白骨,就讓他驚恐萬分了,眼前這一幕,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令他懷疑自己還在夢中。
付知業家附近可沒有桃樹,只見謝靈涯側,芽拔地而起,轉瞬之間便長小木,枝生葉,變高變,倏然間,開出一樹桃花!
東風吹,桃花飄,點點落紅卻如利刃,席卷了白骨。
大片的桃花四散開來,令付知業看到了風的形狀,它們裹著桃花向樓上也飄來——
的花瓣在白生生的骨頭上,毗陀羅鬼沾上桃花,形委頓,向前匍匐在地,失去了行的力量。
尸陀林的鬼氣也被桃花驅散一空,正是此時,東方一縷晨沖破黑暗,清晨來臨了。
灑在付知業臉上的一剎那,花與樹與白骨,都如同海市蜃樓一般,逐漸變得明,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鼻間殘留著的淡淡甜香,付知業幾乎以為這只是一場詭異而綺麗的夢!
謝靈涯扶著地搖搖晃晃站起來,活了一下坐麻了的,在晨中往回走,形鍍上了一層金邊。
半晌,付知業才回過神來,即便這些是什麼障眼法,也足夠他這個觀眾驚嘆了。每每看到古人書籍上,描寫什麼執杖林的法,至多覺得想象力富,此時此刻才徹底嘆服。
……
謝靈涯手里拎著一條暈過去的蛇,剛才那會兒,有一只毗陀羅鬼倒下正好砸在他上,這膽小蛇就一,后來他從口掏出來一看才發現已經暈過去了。
謝靈涯黑著臉走過去,還看到牛師傅趴在地上,背上扎了幾顆仙人球,“救護車……”
謝靈涯對他翻了個白眼走開了。
付知業等人也下來了,也是走近了才發現,謝靈涯手上居然還有一條蛇,此前他們誰也沒發現過。
“這個怎麼理啊?要燒了嗎?”付知業還以為這也是什麼邪。
“沒事,這個是我養的。”謝靈涯說道。
付知業雖然覺得養蛇有點森,但經由剛才那一幕,他還是保持了尊重,“原來是你養的,剛才太拼命力了嗎?要不要找些吃的來?”
“沒事,休息一下就行。”謝靈涯也不好意思說這蛇什麼都沒做,就嚇暈過去了,自己拿了個杯子過來,把乖龍卷著放進去,倒了一點水。
謝靈涯再次對眾人道歉,“之前追查邪道時,好像殘留了一些余孽,盯上我了,各位不好意思啊,對不起。”
“沒事,反正我們也沒傷到。”包汶珊爽朗地道,“倒是見識你的法,非常有眼福了。”
大家是不同的系,謝靈涯他們沒見過薩滿跳神,薩滿也沒見過道士的敕令木靈,但薩滿相信萬有靈,因此對這樣的法很是推崇,對謝靈涯又多了幾分欣賞。
這都天亮,謝靈涯一時也睡不著了,付知業忙著把牛師傅送醫院去,安置他父親休息,收拾家里破了的窗戶,謝靈涯這邊也聯系了省道協,說明懷疑紅道確實有余孽,還逃竄到鵲山來,意圖對他打擊報復。
省道協也重視的,立刻表示會查一查。
轉眼到了第二天晚上,謝靈涯要付知業準備的東西也都齊全了,而包家姐弟的叔公因為距離實在太遠,未能趕過來。
他們倆心里都覺得,依照昨晚謝靈涯的表現,恐怕這單生意是要謝靈涯做了。
只不過出于對主顧的尊重,他們也沒立刻收拾東西離開,加上和謝靈涯也算投緣,留下來旁觀了謝靈涯給付父治病。
挑生蠱從下發,也就是肚子痛——有的挑生毒是口痛,則需要用郁金七兩,明鞏三兩,研磨末,熱水送服。
付父喝下藥水沒多久,初時無,甚至肚子更加痛了,枯瘦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發出痛苦的聲,帶著鳴。
付知業心疼,抱著父親的肩膀,“爸!你沒事吧?”
付父想掙扎,卻因為久病虛,無法掙開,最后嚨中發出咕嚕聲,似是反胃。
謝靈涯端著一個臉盆,付知業讓開。
付知業將將讓開,付父就往前一撲,埋頭在臉盆中狂嘔起來。起初吐的都是一些酸水,到后頭,他嚨中發出嗬嗬的聲音,大一聲,便噗突一下,吐出一,砸在臉盆中。
付知業在旁邊只看得到盆里多了幾,張地扶起父親,付父起來了,才出盆中之,竟然是一個比人掌還大的團,約莫也有些彈,否則也不知道付父是如何吐出這麼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