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觀今天稍微晚了一點下班,因為鄭敏敏帶著的孩子來診所了,是方轍發現的。
“好像來找您,”方轍看海觀,“我給你開個眼吧。”
海觀任方轍給他開了眼,再一看,門口站著一名長發飄飄的鬼,腳邊還趴著一個屁的,有些瘦的呈青白,眼黑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幽森森一看過來,海觀都了幾分。
“……晚、晚上好啊。”海觀強自鎮定地打了個招呼。
鄭敏敏也友好地和海觀問好,們母子雖然就住在附近,但沒有什麼事是不會輕易上門的,普通活人和接多了總是不好的,念海觀的恩,當然不會害他。
這次鄭敏敏還是來問一些關于孩子的問題,海觀忍著恐懼問了一下。
等鄭敏敏走了之后,海觀猶自驚魂,那孩子是個鬼嬰,雖說知道他們不會害自己,但看著真是太嚇人了。
別人怎麼樣海觀不知道,但是這種年小鬼,他看著最瘆人。
海觀關了門往回走,因為現在住也寬裕了,他和方轍沒有住在一起,和方轍道別后,海觀繼續往上爬。
廣場舞的音樂不知何時已經停了,這塊地方已經過了喧囂的時段,夜風從外頭走廊和窗外吹進來,帶來一涼意。
“嗚嗚嗚……”
不知是什麼地方,傳來一陣小孩的嗚咽聲,飽含幽怨冤屈,令人一個激靈。
誰家打孩子嗎?海觀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是很快他就覺得不對了,這個哭聲……太凄慘了,而且像是抑著,不是那種嚎啕大哭,而是小聲的,斷斷續續的。
又是一陣夜風吹來,激起海觀手上一片皮疙瘩。
更可怕的是,他仔細分辨了一下,這聲音好像是出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冷汗幾乎冒出來,海觀想起謝靈涯給自己講他們在外頭制服邪道的經歷,在娘娘廟里,塑料娃娃拉著他不讓走……
還有,謝靈涯說過,寺院和道觀這樣的地方,晚上部雖然安全,但外頭就不一定了。不是指有妖魔鬼怪敢在神佛面前放肆,而是有那種要冤、希得到超度、看娃娃等來意的鬼魂,可能會徘徊在外。尤其是做法事、節慶的時候,就更多了。好比鄭敏敏當初,不也在廟門口求救。
一想到鄭敏敏,又想到兒子黑的眼睛了,海觀臉十分蒼白,略微發抖地往上又爬了一層樓,決定去謝靈涯的房間,找他壯壯膽。
對了,現在去謝靈涯房間,會不會遇到施長懸,如果會那豈不是要瞎了狗眼……不管了,這種時間哪顧得上那麼多。
海觀邁開步子就往上沖,一到樓層轉便看到走廊盡頭,一名穿著黃連和紅皮鞋的小孩趴在石欄上,很高,所以,雙足離地有二十厘米……
從的里,發出幽幽的哭泣聲,仿佛聽到靜了一半,還抬起頭看過來,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我X——”海觀往后猛退幾步,差點摔下臺階,幸好一把抓住了扶手。
心臟,呼吸加速,海觀正要大喊之際,謝靈涯的房門打開,人也從里頭走了出來,手里還著一桃木枝,敲著手心道:“給你出來放個風怎麼還沒完了,回去寫作業了。”
海觀:“???”
也是看到了謝靈涯之后,海觀那顆猛然落地的心才想起來,鬼哪能出現在觀里。但是,這個小鬼他本沒見過啊,哪來的?今天謝老師不是出門參加婚禮麼,還有空去哪兒捉了個小鬼?
謝靈涯一轉頭看到另一端的海觀,抬手打了聲招呼。
海觀驚魂未定地走過來,只見那小鬼捂著臉不不愿地進了房間——施長懸居然也在里頭。
“這誰啊。”海觀問道,“我他媽快嚇死了,半夜鬼哭。”
謝靈涯樂了,“誰讓你回來晚,沒給你介紹到,這是個筆仙,沙蕊,白天在婚禮上給我搗蛋來著,提溜回來教育一下。”
這時再看去,果然,沙蕊趴在桌上含淚寫著試卷,施長懸坐在一旁看,看到錯便停下來,給講題目。
海觀:“……”
海觀簡直不寒而栗,這麼個教育法啊?
“好好寫啊,不寫完不讓走。”謝靈涯靠著門說道。
小筆仙:“……”
猛然泣了一聲,又反抗不了,委委屈屈地繼續打草稿,不時恨恨看一眼謝靈涯。
施長懸還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專心。”
海觀看了一會兒,唏噓道:“小謝是會玩兒的……”
謝靈涯很得意,把袋子里的全套奧賽試卷都拿出來,“那是,你看,各科都有,從三年級到六年級。咱們凈化鬼,也要講方法,不能一味以恐嚇為主,還要進行教育。我花錢買紙元寶,不如買一套試卷,對不對?小傻你好好做題啊,寫完后保證你心靈凈化,豁然升華了。”
沙蕊:“……”
海觀:“……”
海觀總覺得他喊的是“傻”不是“沙”,打量了幾眼,角搐地道:“那你們繼續吧,這一家三口似的,還溫馨。”
謝靈涯笑瞇瞇地道:“那師爺不留下來一天倫之樂嗎?”
海觀:“……我謝謝你啊,不了。”
海觀又看了幾眼,忽然覺得自己這個怕小鬼的點莫名消失了。
……
沙蕊哭著說:“哥哥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搗了。”
現在出不了抱觀不說,還要被摁頭寫題,只覺得生不如死,做鬼都不快樂。
謝靈涯:“不行,哥哥給過你機會的,現在試卷都買了,不做不可以哦。”
商陸神幸災樂禍:“嘻嘻,哈哈哈……”
小孩本來是喜歡這種小耳報神的,但是被嘲笑之后就不開心了,心想壞人的朋友,壞人養的耳報神,也都是壞的……
謝靈涯看到施長懸給沙蕊列公式,覺對師兄更滿意了,“有長懸哥哥這樣老師補課,你就笑吧。”
沙蕊把頭埋下去更多了,連頭頂都在散發著不開心的氣息。
施長懸聽了卻是意義不明地看了謝靈涯一眼。
謝靈涯心中一,想到當初施長懸就是聽他喊師兄才“大發”,心中暗笑一下還悶,湊過去跟他咬耳朵。
施長懸聽罷手里的鉛筆一擺,就摁住了謝靈涯的后頸,含住他的。
謝靈涯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一點,但很快就一手扶著施長懸的肩膀,微微啟開雙,吐出一點舌尖與他糾纏。另一只手,則準確地按在了好奇地想抬頭看的沙蕊腦袋上。
“咿……”沙蕊扭了幾下都沒擺開謝靈涯的魔掌,索腦袋往桌上一砸就磕那兒了。
謝靈涯親得呼吸加快,半晌才分開,眼神潤地看著施長懸,只見他又低頭在自己臉上親了親。
到此時,謝靈涯才松開手,把沙蕊拎了起來,“小可和小寶貝盯著小傻寫作業,大人有事要做。”
沙蕊噘著,不不愿地在兩個耳報神的監督下寫試卷。試卷就夠難了,還要聽商陸神叨叨,不亞于天下最慘的刑罰。
謝靈涯喪心病狂地押著小筆仙寫了好些天的試卷,寫到每天都哭著認錯,發誓以后做個好鬼,一點恨意都不敢帶,謝靈涯才酌寬大理。
“我送你回去吧,這剩下沒寫完的試卷也送你了,回去繼續用功。”謝靈涯折了柳枝,彎起來編了個簡易的籃子,然后燒了。
燒完這柳條籃就出現在沙蕊手里,又哭又笑地把剩下的試卷收攏起來,放進柳條籃,慢慢地堆了出來,雙手抱著的時候,頂起來的尖尖幾乎能把的臉都蓋過去,還要委屈地說:“謝謝謝老師。”
“走吧。”謝靈涯滿意地領著沙蕊出門,還特別好心地要送回去。
沙蕊哪敢反抗,抱著那裝滿試卷的大籃子,亦步亦趨跟在謝靈涯旁邊。
謝靈涯先坐公后步行,路過一地的時候,沙蕊忽然躲到他后。
謝靈涯抬頭一看,竟是老人,寧萬籟和程昕。而且寧萬籟還是魂魄離狀態,也不知道程昕怎麼看見他的——不過想想寧萬籟做了這麼些時間生無常,和同事學到幾招也不奇怪。
遇到這兩個人,也難怪沙蕊害怕了。寧萬籟是生無常,手上還有鎖魂鏈,程昕更不必說了,警察一正氣。
“干嘛呢你們,又一起辦案了?”謝靈涯問了一句。
“謝老師?”寧萬籟飄了過來,還看了一眼躲在謝靈涯后頭的沙蕊,覺得很奇怪,怎麼捧著那麼一大堆紙張,不過明顯躲著的樣子,他就只回答謝靈涯,“也不算什麼案子,程昕幫著我找人,不對,找鬼。”
“不會是有鬼魂丟了吧?”謝靈涯驚訝地道。
“沒有沒有,找公務員呢。”寧萬籟神復雜地道,“準備找合適的鬼魂去上崗,這次暈倒前和程昕在一起,他順便出來幫幫忙。”
他自己就是被強行聘請的,還是生魂,所以說起來時難免景傷。
謝靈涯興趣地道:“找什麼公務員,又是生無常嗎?”
寧萬籟嘆了口氣,“要是生無常倒還好找了,司現在缺一個捻胎鬼,分配到我上,讓去找個合適的來。”
謝靈涯迷糊地道:“捻胎鬼是什麼?”
這個屬于地府的編制,他又沒在那兒當差,也沒看到過相關典籍,倒是一知半解的。
寧萬籟解釋道:“我原來也不知道,這個捻胎鬼,就是給鬼臉的。”
“……臉?”謝靈涯神復雜地道,“你的意思不會是整容吧,地府業務現在這麼廣泛麼,在下頭生活還能整容的啊。”
寧萬籟:“……”
寧萬籟:“不算啊。我聽說,給鬼臉都是投胎之前,完來世的相貌,就要去投胎了,當然有的人投胎不需要變。聽說也有給活人的例子,那是人積了德,司才會開恩,所以人的相貌可能會隨著際遇而慢慢改變。”
如此一說,謝靈涯就能理解了,難怪“捻胎”鬼。
沙蕊聽得悠然神往,脖子都長了,想是小小年紀也有之心。
“那你現在是要找合適的捻胎鬼?找到了嗎?”謝靈涯問道。
“……沒有。”寧萬籟肩膀一塌,“這一個捻胎鬼,好似是主要給積善有德之輩臉的,所以來之前王哥特意吩咐,要找個審水準好的,所以我才跑這兒來了。”
地府的公務員,都久才換一次屆,就寧萬籟看此前那些捻胎鬼的審,都還老派的。
謝靈涯一看,可不是麼,這地方旁邊有個整形醫院啊。
謝靈涯樂了,這個倒是專業對口了,“怎麼,這地方都沒有合適的人選嗎?還是說,全都壽命還長著,一時半會兒不能下去?”
“不是,”寧萬籟一言難盡地道,“我們跑了幾個醫院,看了一圈他們的手案例,全都是歐式大雙眼皮,高鼻子和尖下,一個個擺一起都分不清。你說,這種請下去把那些積德的貴人都那樣兒,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啊?”
謝靈涯:“……”
寧萬籟唉聲嘆氣,“杻這個醫水準實在不行,我看人家大城市整出來都還算有特,要那種也就罷了,可惜……唉,我現在很苦惱。”
謝靈涯覺得好笑,“你這不是走誤區了麼,誰說‘整形鬼’就一定要找整容醫生啊,你去學院找風格好看的畫家、雕塑家不行嗎?他們審好,對面部結構也了解。”
寧萬籟頭上仿佛亮起了一個燈泡,“對對對,有道理,還可以去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