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明歌奇道：“青樓之中還有人能保住清白？”

蘇東樓撇撇道：“這你就外行了吧，別的地方的姑娘可能不由己難以保持清白，但咱們這是哪裏？咱們可是六朝金的秦淮河！往來的大多是風雅高潔的雅士，自南朝以來就有強迫之事。況且秦淮畫舫的主人哪一個沒有點後臺背景，畫舫上的姑娘們哪一個不認識幾個有份地位的人，誰若想要強來，便就是整個金陵士子的公敵！就拿臨仙舫來說吧，它的後臺便不得了，大司徒周宗，中書令韓熙載都是這裏的常客，連太子殿下回京也時常到臨仙舫來聽石姑娘彈琴，可以說整個大唐，除了皇上之外，又有誰敢惹這三個大人？況且今上也是文雅之士，自然也不會做這種事了……”

蘇東樓的確非常能說，是介紹就花了小半個時辰，直到天邊開始出現晚霞，他才記起時間，拍拍肚子說道：“講了這麽多，兄臺你應該了解的差不多了吧，可惜在下今晚有事，否則定會帶你驗一番。好了，後會有期吧！”蘇東樓說罷朝楊嘯和柴明歌揮揮手，轉離去。

楊嘯尋到了臨仙舫的所在，丟了幾兩銀子給那迎客的老鴇，老鴇立刻將楊嘯視作上賓，笑嗬嗬地將他迎了畫舫，無論在什麽場所，銀子的魅力都不會消減。

一艘畫舫就好像一個下麵下麵下麵流的高樓，可以在河中任何地點停泊，臨仙舫的個頭雖然不是所有畫舫中最大的，但也有近三十米長，七八米寬，不算艙底共有三層，下層最為闊大，分為兩個區域，靠近船頭的是一個平臺，乃是水清影姑娘彈琴獻曲的地方，其餘部分是客人座的位置，第一層布置地果然如蘇東樓所說，十分典雅樸素，除了桌椅之外便隻有幾盆常青的盆景，盆景所選的植多是梅蘭竹，鬆柏之類，幾細竹巧妙地從盆景中斜而出，地將大廳分為數個小區域，若若現為空曠的大廳平添了幾分通幽的覺，可見布置畫舫之人的匠心獨特

四個角落各放著一盞小小的香爐，嫋嫋香煙從中升騰，彌漫至整個艙室，味道淡雅清香，十分好聞。兩邊牆上掛著不名士的親筆詩詞，當中赫然便有大司徒周宗，中書令韓熙載以及他二叔晉王李景遂的墨寶，楊嘯心裏嘖嘖稱讚，看來這畫舫主人的麵子不小！

二樓是客人留宿以及談的地方，三樓便是畫舫臺柱水清影的香閨了，據說水清影小姐會偶爾邀請船中看得上眼的俊傑前往三樓一敘，雖然並不涉及男.事，但也足以讓眾人豔羨，讓邀者麵目有了。

楊嘯進艙的時候，船艙中座的已經有五六了，此楊嘯和柴明歌尋了靠窗的偏僻角落坐下，邊吃著點心邊等候時間的到來，他是第一次來，擔心不懂規矩丟臉，因此打量著周圍的人眾都在幹什麽。時離酉時畫舫開船還有小半個時辰，在座諸人大多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低談，或品嚐著侍端來的各點心。在座的人大多都是年輕俊彥，個個儒雅風下麵下麵下麵流，眼中出讀書人特有的桀驁眼神，偶爾目相對，都客套而又矜持地微微點頭，還真有種上下麵下麵下麵流社會聚會的覺。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坐在當中一桌的幾個人，這夥人著鮮，油頭麵，一個個申請倨傲，略帶不屑地掃視著其餘的才子，旁若無人地說笑，一看便知是哪家的紈絝子弟。

一排著白的子長袖飄飄地從樓梯口走了下來，手中各自拿著不同的樂，在臺上圍一圈，們臉上都蒙著紗巾，讓人看不清樣貌，更增添一種朦朧神的氣氛。竹管弦齊鳴，悠揚的樂音烘托出一種迷離地氛圍，那種介於半夢半醒的覺，讓人難以忘懷。

楊嘯著周圍的賓客，大多都出沉醉的申請，剛才鬧得頗為不愉快的張百年和曾元吉也不再關注對方，全神地關注臺上的表演，連柴明歌這個赳赳武夫也為音樂所吸引。大家都知道這還隻是個開端，這些子使用的樂俱全，唯獨了瑤琴，可見真正的主角瑤琴仙子還沒有登場。

楊嘯有點佩服編排這出表演的人了，管弦竹齊鳴烘托氣氛，各音域都能找到它發揮的地方，場麵宏大，引人勝，這有點像後世西方的管弦樂團演出，在這個時代，能夠有這種想法觀念的絕對不是普通人。

眾的演奏到達一個小高朝，讓人有漸雲端的覺，樂音忽然全部停止，大廳裏出現一瞬間短暫的寧靜，接著，一悠揚的琴聲自二樓響起，眾人往樂音發出的位置去，隻見樓上一的天花板正慢慢地向下移，形一個小小的圓形高臺，臺子上坐著一個子，長覆地，正猶如綻放的雪蓮一般橫空出世，一出現便占據了所有人的目，這顯然才是今晚的主角，瑤琴仙子水清影。

玉手輕，古樸的六尺瑤琴發出悠遠的樂音，正好接著剛才一番前奏，將聽著的承接地恰到好，讓人飄飄然雲端，水清影的琴聲就好像一座橋梁，將聽者的帶到了自己編織的神世界之中，其中喜怒哀樂，悲苦憂思，都在聽者的心靈深引起深深的共鳴，水清影的琴技，的確到了技近乎藝的水準，臨仙舫有此一人，便足以在秦淮河眾多的畫舫中穎而出，蘇東樓的介紹，果然有點水準。

看其他人，都早已深陷其中，或閉眼陶醉，或灼灼盯著臺上，更有甚者，甚至都開始下麵下麵下麵流淚。楊嘯在未來見識過諸多大家的音樂，因此水清影的演奏雖然妙，但他還能保持一客觀的心態來評價，楊嘯忽然眉頭一揚，眼中出一玩味的神，水清影的演奏固然是妙絕倫，但其中卻深一種哀怨，對，就是哀怨，濃的化不開的哀怨！

聽蘇東樓說，水清影今年不過十七歲，應正是青春年，懵懂初開的年紀，曲中有些怨是可以理解，但那應該是深閨獨幽怨，但不太可能是這種帶著滄桑，曾經滄海的哀怨。這種怨懟，是有著國恨家仇之人才會產生的，似乎應該出現在經曆了太多坎坷與變故的人上才對。尤其是其中包含勁氣的金戈之音，一般隻有在經曆過金戈鐵馬的男子演奏中才會出現，但現在卻實實在在的在水清影的演奏之中，其中的意味，著實讓人思量。

可見，瑤琴仙子水清影，絕對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應該還會武功！有趣，會是什麽份呢？楊嘯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八卦了，這麽關注別人的私，這可有點像21世紀狗仔隊的作風啊——不過我還真的很想知道，有空李平查查看，不知道能不能查出點香的故事，嘿嘿！楊嘯的角不由地出一略帶邪惡的笑意。

水清影一邊彈奏，一邊隔著麵紗看著臺下眾賓客的反應，心中有若止水，清晰地反應出諸人的表和神態，甚至心的反應。家道的淪落，讓經曆了太多的坎坷，因此看人待事都有種超出年齡的與通。自十四歲開始登臺表演一來，已經接過太多的人，有儒雅，有風下麵下麵下麵流，有無賴，有險，有才華不俗的才子，有家世非凡的世家，有位高顯赫的大員，沒有人能夠在的心裏留下更深的印象，就算是南唐的晉王將軍，在的眼中跟平常人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茫茫天下，蕓蕓眾生，有誰能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又有誰能聽出我曲中的無奈？知音難覓，也難怪幾千年來隻出現過一個伯牙，一個子期！

忽然，水清影注意到在大廳的一個角落，有一雙明亮的眼眸正用一種玩味的目看著，其中好像有種看破了什麽的睿智。

這個人我看不！

水清影心中一，從來都是以這種目看別人，哪有過被別人用這種目看過的經曆，好像自己的都被這人看了一般，這種不在掌握之中的覺，真是非常難，讓險些彈錯了音。

他是誰？

水清影收攝神，將心中的問題暫時排開，繼續演奏，不過的心思卻早已不在演奏之上，再彈了一會，曲調就跳尾聲，一陣悠揚的合鳴之後，水清影坐的高臺又慢慢升了回去，消失不見，而底下演奏的子則收起樂，俏兮兮地摘下覆在麵上的紗巾，在臺上走一周後，這才答答地魚貫走回樓上，留下滿堂的秋波。

清影姑娘是賣藝不賣了，但其餘的子卻是可以接客的，這幾十名子個個長得俏可人，才技藝也是不俗，不能得到水清影小姐的青睞，找幾個替代品也是不錯的選擇，當下就有不客人揮手招來一邊的仆役，詢問這些子的消息，要其代為引見。

這時一個中年婦從二樓走了下來，站在剛才表演過的臺子上，笑著說道：“謝各位客人臨臨仙舫，在座有不客人都是老相識，想必都認識了，不過奴家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奴家麗娘，負責打理臨仙舫，如果在座剛才看中了舫上的哪位姑娘，待會隻管跟奴家說……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老規矩，請各位大人暢所言，清影和其餘的姑娘都在樓上聽著，如果哪位公子說的中清影姑娘的意，便可上三樓與清影姑娘單獨一敘。今天清影姑娘想聽聽諸位對剛才所彈曲子的看法。”

“今天的問題比較簡單啊，說不定有機會哦！”麗娘的話剛說完，底下的諸人都私下議論起來。

這兩個對話的顯然是常客，言語中出對水清影的無限景仰，他們細語一番後便開始踴躍發言了。

舫大多都是文人才子，對音律都頗有研究，場麵氣氛立刻活躍起來，麗娘按照順序請各位躍躍試的人起發言，楊嘯在宮中就經常經曆這種討論，但參與者無不是當時的大家，跟他們比起來，在座的這些才子的評論是在太淺和沒有新意了，無非是說一些景仰讚歎的話，最多加上一些對技法上的評價，一點吸引力都沒有，楊嘯都懶得跟這些人為伍一起談論，側目眺窗外的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