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提著只剩半截子的道人,楊獄快步遠去,直至村落裡的尖聲都不可聞,方纔停下。
一抖手,將昏迷的半截道人丟在雪地裡,轉看向跟來的老者。
這老者衫襤褸,蓬頭垢面,神憔悴到了極點,走路間都有些搖晃,好一會,纔來到近前。
“噗通!”
老者跪倒雪地中,不等楊獄攙扶,已重重三個響頭磕下。
“老人家…”
楊獄將涕淚橫流的老者攙起。
“大恩大德,難報啊…”
老者說著,嚎啕大哭著訴說起與憐生教的恩怨。
老者名嚴守田,是二十里外的嚴家莊的族老,會些拳腳,也通文墨,在附近鄉村也頗有名。
本來,說不上富貴,也算不得貧苦。
直至憐生教到來。
“……一年前,憐生教來到嚴家莊,那時,他們治病救人,廣施符水,很是得村人信任,可誰知,誰知……”
指著地上的竹簍,嚴守田面容扭曲起來:
“恩人可知,這‘丸’‘丹’是什麼東西嗎?!”
楊獄掃了眼那竹簍,隔著一丈多遠,都聞到一若有若無的刺鼻腥臭。
“這邪藥採毒草華,以水銀聚形,若如此也就罷了……”
嚴守田虎目含淚:
“那些畜生,用人來中和毒!村裡但凡不信憐生教的,都被他們當做了‘藥人’!”
“藥人?”
楊獄心頭一冷,想起了那些面蠟黃,滿臉絕的村人。
“這藥,他們分爲!丸,是刨開男人小腹,以法藏埋其中……而婦人,被他們合下,只留丹丸也似的隙,用以取藥!”
嚴守田幾乎哆嗦的說不下去:
“我兒,我兒,就是不甘辱,生生撞死在了老夫面前!這些畜生,這些畜生!”
他如若發狂,將竹簍踢翻,踩碎,時而大哭,時而大喊,如若癲狂一般。
或是多日不曾休息,也或許是大仇得報,狂喊之聲後,徑直倒在了雪地裡。
不多時,鼾聲響起。
“畜生!”
楊獄幾乎咬碎了牙。
他雖然猜測這藥頗爲詭異,可也沒有想到,居然是這麼煉製出來的。
這還是人?!
砰!
一腳將你道人踢的幾個翻滾數丈,楊獄神冷厲:
“告訴我,憐生教的分舵在哪裡?”
“哈,哈哈!”
那道人痛的咳,卻兀自狂笑:
“老母法降大千,普渡天地萬法傳!
一日生盤古,天地自此清濁辨。
二日生媧,靈慧降臨到世間。
三日生元始,萬類方纔有宗源……”
“什麼東西?”
楊獄眼皮狂跳。
真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呼!
念之剎那,楊獄果斷刀,只一下,就將他滿口大牙連同半邊臉都拍了泥。
嗤~
帶的牙齒滾落在雪地上,頓時冒出被滾油潑下的濃煙,刺鼻氣味隨之而來。
可讓楊獄心驚的是,哪怕是這樣,那道人也似沒到毫的痛楚。
沫滿口,卻仍在誦唸著猖狂而詭異的經文:
“……四日生道德……咔吧!”
話音戛然而止,楊獄直接重手,直接拆了他的下與雙臂關節,後者卻仍在蠕著。
極爲可怖。
“果然是邪教……”
楊獄神凝重,沒了問的念頭。
他雖然會斬首,可卻不會供,尤其是這麼一個癲狂魔的邪道人。
這事,還是給專業的人吧。
……
升起篝火,在雪林裡將就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帶上嚴守田去尋王五。
嚴守田雖然不是獵戶,可這一年多半時間都在山裡打轉,對於山路自然比他們更悉。
“的確是憐生教的講經道人……”
大堂裡,王五臉很是不好,尤其是聽到‘丸’‘丹’,更是恨不得一刀砍了這道人。
聽完嚴守田的敘述,王五勉強住怒火,臉已經難看的不樣子:
“劉文鵬當的好,辦的好差!”
見楊獄等人不解,他強著怒火,道:“這所謂的‘丸’‘丹’,是一種已經斷絕了的換邪藥!”
“連續服用此丹者,但凡不死,三月之必然能換功!”
“什麼?!”
聞聽此言,本就臉不好的譚洪等人頓時變:“那,那憐生教分舵裡,得有多換武者?!”
他們都是換了的,當然知道各種難度。
換耗費的銀錢極多,且不是人人都可功,哪怕功,往往也要一年半載。
他們敢出城剿匪,自是認爲黑山三十賊都被殺了大半,其餘匪徒不足爲慮。
可哪裡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換之法?
“這下麻煩了……”
楊獄的呼吸都是一滯。
憐生教煉此藥,可已經有大半年了,哪怕服丹者死一半,只怕也能積累爲數衆多的換武者了。
而更讓他心悸的是。
之前,爲了引出憐生教的人,他們並沒有刻意藏匿行跡……
“劉文鵬,你真該死啊……”
王五膛起伏。
憐生教以人煉邪藥,這種事,若是報上去,不需多久,青州都要轟。
可偏生,大半年過去,居然都沒人知道!
“這匪,不剿也罷!”
譚洪等人徹底熄了剿匪的心思。
尋常山匪也就罷了,以他們的手,小心些終歸是可以進退自如。
可現在……
“剿不得了。”
王五嘆了口氣。
這個況,莫說譚洪,即便他自己,也沒了剿匪的心思。
甚至,產生了遠離黑山的念頭。
他原本以爲,憐生教固然盤錯節,可真正的講經道人未必有多,未必不能剿滅。
可現在看來,這已經不是他自己能夠解決的事了。
“只能等六扇門的人來了……”
王五心有不甘。
前次出其不意將那石開打重傷,不能乘勝追擊,以後可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你等的人,永遠也來不了了!”
突然,一道冷厲低沉的喝聲在山寨炸開。
“王五,聽說你要見我?”
來人的中氣很足,一聲冷喝,山寨外都不住迴盪:“我來了,你還不滾出來!”
“石開……”
王五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
在今日之前,他無比迫切的想要找到石開,甚至千方百計想要引他出來。
可……
楊獄神一凝,就看到一條昂藏大漢立寨門之上,神戲謔且暴戾。
柵欄外,人影閃,似乎已經將此包圍了。
“大人…”
譚洪言又止。
其餘三個鄉勇的眼神也都閃爍起來,反倒是嚴守田面無憂,甚至有著幾分解。
噗通~
寨門之上,大漢重重拍手,就有一被丟在了雪地裡。
“錢五,趙鹽,蔣初六!”
楊獄認出,那些,分明是和他一起下山去尋獵戶的其他鄉勇。
“都,都死了。”
譚洪的心頭一涼。
其餘幾個鄉勇更是一陣後怕,若非自己回來的早,這時,只怕也早就涼了吧?
“你的人,我幫你帶回來了。還有一些,實在爛的捧不起來,也就只好就地餵了狗!”
聲音迴盪在整座山寨:
“屋的幾人聽著,斬了王五,本舵主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
“石開!”
王五氣的青筋暴起,卻生生剋制住了。
“呼!”
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
“老子放手一搏,你們若能逃,就逃!”
“若不能……”
“廢話太多不想聽!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楊獄打斷了王五的話。
他紮袖口,持刀向王五,角扯:
“你要是死了,我去哪裡領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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