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驍回來時,黑檀兒正趴在榻子上咬著小魚干。
黑貓轉頭看了他一眼,喵的了一聲,又全心投到了心的小魚干中。
霍以驍挑了挑眉。
以黑檀兒平日里的,今兒這麼主打招呼,很是見。
溫宴添了一盞茶給他,道:“與你邀功。”
霍以驍奇道:“什麼功勞?”
“今兒它跟著大殿下去了莊子,弄清楚了大殿下想謀劃什麼,”溫宴抿著一笑,“為此,還不惜鉆了狗。”
“狗”兩字,讓霍以驍忍俊不。
黑檀兒急得齜牙。
它的重點明明是書房外的潛伏。
這兩人,一個接一個,重點都歪了!
霍以驍甚至還走到榻子旁,了它的腦袋:“都尉竟然還鉆了狗,太委屈了,明兒讓烏嬤嬤給你做條大魚。”
黑檀兒一爪子拍他。
別以為它聽不出來,哪里是委屈,分明是看它笑話。
好聽的話沒有,連補償之,都是烏嬤嬤出手。
不實誠!
霍以驍就是說來逗黑檀兒的,見它豎,心愉悅。
“下午遇上徐其潤,”霍以驍道,“惠康伯府在京郊青玉湖旁有宅子,趁著還未化冰,他后天休沐時想去釣魚。”
黑檀兒的眼睛亮了起來。
它在認識溫宴以前,在溫泉莊子一帶生活,平日最大的喜好就是在溪水、小池里抓魚。
等離開莊子,住進了大宅子,抓魚就遠離了它。
園子里養的魚只能看,不能抓,而水缸就這麼大,里頭的魚也傻乎乎的,沒有意思。
霍以驍道:“后天一大早,你去惠康伯府外頭等著,跟他一塊去。”
黑檀兒對此提議頗為滿意。
它當然也可以一只貓去,但京郊那兒有點遠,能坐徐其潤的大馬,又輕松又有趣。
幾句話,黑檀兒就顧不上那狗了。
霍以驍回桌邊坐下,溫宴笑了一陣,也就提起了正事。
“大殿下一意孤行,”溫宴道,“歸德府那里,需得做些準備。”
所謂的準備,自是將計就計、請君甕。
霍以驍明白溫宴的意思。
并非是他們不給朱茂機會,而是,朱茂不會回頭。
皇上訓誡了,許德妃定是苦口婆心的勸,章氏好言好語,項淮亦勸過……
連這些親近之人,都無法阻止朱茂繼續尋事,那誰也攔不住朱茂。
“白費了德妃娘娘的一片苦心,”霍以驍想了想,道,“明日你回燕子胡同,請舅兄修書一封。”
朱茂既然在謀算他們,興許會使人留意著大街的靜。
若有書信外送、亦或是雷等人離京,恐會朱茂察覺。
但朱茂不知他們已經察覺了他的計劃,不會去留心燕子胡同,若是通過溫辭,相對穩當些。
溫宴心里有數,頷首應下。
翌日,溫宴帶著黑檀兒往燕子胡同。
桂老夫人心愉悅,看人順眼,看貓亦是順眼。
“老婆子看著,它今兒特別活潑。”桂老夫人看著院子里耍玩的貓兒,道。
“明日它要跟徐二公子去京郊釣魚。”溫宴道。
桂老夫人掌大笑:“怎麼跟小孩兒出門踏青一樣!”
自家這只貓,真是天降的福貓。
普通貓兒會的事兒,它樣樣通,普通貓兒不會的事兒,它竟然也都在行。
定安侯府這番否極泰來,得給黑檀兒記一份功。
溫宴輕聲與桂老夫人說了來意。
老夫人會意,收下了霍以驍寫好的信:“等辭哥兒從書院回來,我讓他給幀哥兒去信,把這封夾在里頭送去。
既然皇上給了機會,娘娘與皇子妃又都勸不住,那之后,你和殿下可不能心慈手。
儲君之位一步之遙,這時候手,留下個禍害,不說龍椅,命都得折在里頭。”
溫宴自是知道這一點:“您放心,不會犯那種錯。”
桂老夫人拍了拍溫宴的肩膀。
年節里,接了不帖子,也赴了幾個相老姐妹的宴。
這一次,各方對可是熱絡多了。
旁人越熱絡,桂老夫人越和善。
相較于進京后頭一次去武安侯府、為了應對旁人的或觀或審視時的言辭激烈,此番,桂老夫人慈眉善目得不得了。
很清醒,彼時可以重話,但現在,務必謹慎。
不能給宴姐兒拖后,更不能給殿下拖后。
定安侯府的飛黃騰達,全在這一回了,若是走錯一步,老婆子豈不是白白活了這麼久?
“你也放心,”桂老夫人與溫宴道,“家里上上下下,沒有糊涂人,不會在節骨眼上生出事端。”
溫宴自是放心的。
經過這兩年相,十分了解溫家上下都是什麼。
不會生事、亦不怕事,該使勁兒時,沒有哪個躲懶。
夜里,溫辭依著桂老夫人的吩咐,寫信去歸德府。
數日之后,這封信到了戴天幀手中。
戴天幀拆開火漆時,神十分輕松,待看完了信中信,面容越發沉重。
寧陵縣。
他看了一眼手邊放著的文書。
厚厚的一疊,最上頭的就是寧陵縣的資料。
是的,即便京中沒有發現朱茂的異,戴天幀也已經察覺到了些許。
寧陵縣驛站的驛丞年百戈。
地方上的驛站,每年的開銷銀錢,是從縣里撥過去的,驛站的大小,也都是掛在縣里、州府里,可若說管轄,他們則兵部車駕司管理。
出錢的和管事的,不是同一,使得一些驛丞,就左右搖晃上了。
歸德府也屬南來北往的要地,依著宋大人的想法,驛站都得盡量弄得好一些。
不說多麼鮮、富貴,起碼得整潔些,一年一小修、三年一大修,讓來往的員、驛兵等歇覺時能舒坦些。
縣里的驛丞,有些很認同,反正是府衙出銀子,他們拿錢辦事兒,又不自家掏錢,卻也有一些不合作的,推諉拖延,過一月算一月。
那年百戈就是后者。
這麼一個得過且過的驛丞,昨兒突然來了一趟府衙,陪著笑臉,提出讓殿下南下迎靈的儀仗從寧陵縣過,這如何能不讓宋秩和戴天幀覺得稀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