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陸林希和陸觀華送鄭同康、鄭媽媽和包子。

　包子從小包包里掏出一個水晶球，“小希姐姐，這是鄭叔鄭嬸給我的零花錢,我特地給你買的。送給你。”

　在包子看來,這世上沒有比水晶球更的東西。

　陸林希接過水晶球，笑彎了眼,他的頭，“好,謝謝你。”

　小賣部門口站了一堆街坊四鄰,這些人不是特地來送包子，只是想湊個熱鬧。這里面就有周家人。

　把二兒子的賠償金拿扣在手里，又把小孫子給賣了,街坊四鄰背地里沒嘀咕他們家不厚道。

　為了堵這些人的，周就在人多的時候給自己臉上金，“說實話，包子是我從小養大的，長得可又機靈，我也舍不得他。但我們老兩口年紀大了，又能照顧包子幾時。鄭家為人不品,家境也殷實,Z省可比咱們這兒富裕,他家還開著大酒樓。包子給了他們家,我們老兩口明天就是死了，去地下見我二兒,我也能有話說。”

　這話說得那一個惡心，陸林希好懸沒有嗆回去，可考慮到包子還沒離開,愣是將怒氣忍住了。

　街坊四鄰面面相覷，也難怪大伙都不喜歡周家。你說你賣就賣唄，那是你孫子，咱們又攔不住。但你做了惡事，還死要面子。這是當了婊1子，還給自己立牌坊呢。你惡不惡心。

　有人似笑非笑地點頭，“是啊，您老可真‘心善’。”

　真到了地底下，你那二兒子和二兒媳不得掐死你。

　周對他們的態度恍若未覺。他們不滿又如何，難道鄭家不好嗎？包子去了鄭家，以后吃香的，吃辣的。等他長大，說不定都要謝慷慨放手。

　這邊聚攏一圈，馬路盡頭緩緩駛過來一輛面包車。

　這是鄭同康特地從三岔路口雇來的，一半坐人，一半放貨。送到火車站。到時候他把貨托運。現在還不到放假，從T省到江南的火車可能連一半都坐不滿。多的是空位置。他們到了就能買到票。

　陸林希扭過頭，發現石站在門口目送面包車離開，眼里只有慶幸，“可算走了。我家大孫子都被關好幾天了。我得回去放他出來。”

　老太太手里拎著菜，顛顛跑回家。

　陸林希和爸爸回了小賣部，商量給大伙發錢。

　拿出賬本，據大家的數量結算。算完后，挨家挨戶給人送去。

　付出的手工費是5000。這5000包括、唐奕暖和陸觀華三人。

　剩下的15000是和唐奕暖的分。這個分按他們出資來分。唐奕暖出資500，剩下19500是陸林希付的錢。

　付完手工費，又數了500元本錢給唐奕暖，又數375元給，“這錢是咱們賣帽子的利潤分。”

　唐奕暖笑得見牙不見眼，“小希，還是做生意賺錢。我了十天的帽子，得我手都酸了，工錢才不到一百。可利潤是它的三倍還多。”

　“那當然了。”陸林希滋滋，“我聽我爸說石叔下周去北方送貨。你要不要再加？”

　唐奕暖點頭如搗蒜，“當然要加。”

　陸林希點頭，給講一下利益分配，“不過這次要分石叔五，畢竟他要跟人家談生意，說不定還要送禮。咱們只負責做東西。”

　唐奕暖也明白，別說們兩個孩子不好大老遠跑去推銷，就算們能去，車費就是一筆不小數目，對的提議沒有半點反對，“我知道。就按你說的。”

　陸林希笑瞇瞇點頭，繼續問，“那你準備投多？”

　唐奕暖數了數，手里只有987，咬咬牙，“你等我一下，我找借點錢，湊足一千。”

　這有零有整不好算賬，湊足一千更好算。

　陸林希也不急。

　唐得知孫要和小希做生意，也沒阻止，大力支持，回屋拿了13塊給。

　陸林希接過錢，在本子上記賬，“我讓爸爸幫我們從玩廠和帽子廠打貨。他們來一趟不容易，石叔這可能是年底最后一次出車，咱們這次也做兩萬的貨。”

　“好啊，沒問題。都聽你的。”唐奕暖舉雙手支持。他們廠送服一趟都是幾十萬件服，扎得的。只是兩萬頂帽子，用機一，一包就能裝滿。

　分完錢，陸林希回了家，給爸結了245的工錢。

　陸觀華笑瞇瞇收下，“喲，爸也賺了一回外快。不錯！再接再厲。”

　陸林希把接下來要做兩萬頂帽子打算與他說了。陸觀華沒意見，這是一開始就說好的事。誰知鄭兄弟看上給訂走了。

　“那我讓他們再送一批過來。”

　陸觀華讓兒看店，他去服裝廠打電話。

　他給帽子廠和玩廠打完電話，想起一事，他又請玩廠的接線員幫他妹妹。

　陸觀這會正在家吃飯，聽到有電話找，立刻跑到廠里接電話。

　陸觀華也不給兜圈子，“我從廠里定了絨玩，他們明天就給我送過來。你明天能不能讓他們順便把我的稍回來。我這邊太忙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你先幫我墊付尾款，下回來我家，我把錢給你。”

　陸觀自然沒有二話，“好。待會兒我就去幫你拿。”

　翌日一早，陸觀華先是接到帽子廠送來的帽子，半個小時后，玩廠又送來了絨玩。車上還有他的假肢。

　送貨員這是第二次過來送貨，知道他腳不好，就將東西搬到堂屋。只有那只假肢放在小賣部。

　陸觀華給他們結賬。等所有人都走了，他開始安裝假肢。

　假肢跟傷口需要連接，連接必定會有磨合，通常第一次戴時間不要太長并且要保持假肢清潔以防止傷口染。

　陸觀華試戴之后，早就長好的傷口因為與假肢有，一鉆心的疼從接口襲來。

　他巍巍站起來，試著將力道放在傷的右。再次加疼。他忍著疼痛又走了幾步，這次比第一回更疼，他走幾步又折了回來。如此反復幾次，直到連接流了不，他才放棄。

　**

　接下來的一周，陸林希、唐奕暖以及陸觀華三人負責帽子就行。三人作很快，一小時就能一百多個。尤其陸觀華，白天沒生意時就幫忙。兩萬頂帽子很快就好了。

　陸林希和爸爸一起將帽子放到貨車上。

　“石叔，您一定要把帽子賣出去。”陸林希再三叮囑。

　石標峰點頭，“放心吧。我肯定會全力以赴。”

　如果這批帽子全部賣完，他能得一半分紅，家里的債就能還完了。

　石標峰上了駕駛座，沖兒子招了招手，“在家乖乖聽你爺的話。不要再挑食了，知道不？等爸爸回來，給你買禮。”

　鄭榮，哦不，現在應該石剛了，他懷里抱著那只土狗，沖石標峰揮了揮手。

　但是他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眼神也帶了點陌生。

　石爺爺和石嘆了口氣。

　等貨車開走了，石爺爺和石轉回家，走了幾步，發現孫子沒有跟過來，喊了他一聲，“走吧！回家吧！”

　石剛看了眼馬路方向，搖了搖頭，“我在這兒站一會兒。待會兒再回去。”

　石爺爺和石對視一眼，反正他也走不了，隨他去了。

　這是石剛來到家屬區第二次自由站在馬路邊，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

　陸林希了爸的胳膊，“他看的好像不是石叔離開的方向。”

　陸觀華嘆了口氣，“他想回原來的家呢。”

　陸林希想到鄭叔離開時說的話，抿了抿，“那畢竟是他生活十二年的家。”

　陸觀華點點頭。

　陸林希突然想起一事，“他學籍轉過來了嗎？”

　可是記得轉學籍很麻煩的。尤其是高考，必須在戶籍所在地考。跑錯地方，有可能取消高考績。不過對高考的記憶還停留在2005年，現在才1993，治安尚且沒有后世那麼平穩，就更不用說教育系統。

　陸觀華笑著搖頭，“哪用那麼麻煩，戶籍恢復之后，重新辦個學籍就好了。他以前的績好像也不怎麼樣，他父母花錢送他進的一所私立高中。以他的績估計考不進T市重點高中。你石叔有個同學在志遠高中當老師，把他弄進去讀高三了。”

　志遠高中是普通高中，現在還不是九年義務教育，高中學費不便宜。石標峰找關系送禮，也沒花錢。但是說實話進了這個高中，想考本科基本沒戲。去年這學校最高分都沒達到二本錄取分數線。以他的績就更別指了。

　兩人正說著話，石剛走過來，他態度很好，沖兩人禮貌點了點頭，“請問這里有電話嗎？”

　陸觀華搖頭，“沒有。”

　石剛失地低下頭，了狗狗的，不死心追問，“哪里有電話？”

　陸觀華猜出他想給鄭爸爸打電話，但不得不提醒他，“他們不會過來接你的。你最好快點認清現實，別再為難他們了。”

　陸林希也不知道該咋勸他。

　石剛臉上的表以眼可見的速度裂開，他很難過，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抱著狗狗，“我不相信他們不要我了。”

　陸觀華了，實話實說，“他們沒辦法要你。”

　石剛就好像被人拋棄的小，抱著狗狗慢慢走出小賣部，站在路邊眺南方。

　陸觀華嘆了口氣。

　陸林希累了好幾天，跟爸爸說一聲，拿了一包瓜子一包花生扭頭就去找唐奕暖玩了。

　好不容易回到小時候，能重新再過年，當然要把以前缺失的那部分都補齊。

　出家門沒多久，周廠長和陳會計走了進來，兩人顯然也看到石剛了，慨一聲，“這孩子太可憐了。小小年紀就遭那麼多波折。”

　五歲就差點被殺害，又幸運遇到鄭同康，并被對方收養。養了12年，父母突然換人。這擱誰得了？

　“可不是嘛。一直以為自己是親生，突然到了陌生環境，一切全變了。”陳會計倒是能理解石剛的心，“希他早點想通吧。”

　陸觀華看著兩位大忙人，笑問他們，“兩位要買東西？”

　周廠長搖頭說‘不買東西’，他站在收銀臺前，看了眼陸林希，“觀華，你也知道廠里現在不容易。江南那邊的服裝廠一茬又一茬長起來。咱們廠呢？除了老顧客支撐，已經很久沒接到新單了。”

　陸觀華神莫名，廠里有困難關他什麼事，為什麼要來找他抱怨？

　陳會計低聲音道，“不瞞你說，我讓銷售部門到江南那邊發達地方推銷，就連廣州十三行，他們都跑過。可是沒人愿意要咱們的貨。款式太舊了，廠里的設計師跟不上流，庫存了好幾個倉庫。你讓你閨想想辦法？都會設計帽子，肯定也會設計服。”

　陸觀華雖然喜歡別人夸自己兒，但是他不喜歡別人給兒戴高帽，當下就解釋，“就是一個孩子，哪會設計服啊。再說那帽子也不是織的，而是從畫報上看到，后來讓唐嬸子幫忙織的。”

　陳會計將信將疑，“真的假的？”

　如果真是畫報上的，為什麼外國人沒看出來，而且還花那麼多錢買。

　“當然，也不是一模一樣。也做了些改變，在帽子上添加自己喜歡的花束。”陸觀華說了句公道話。

　還別說平平無奇的帽子，兒加了花束后，就好像水墨畫變油畫，風格瞬間變了。

　周廠長和陳會計齊齊松了一口氣，激拍掌，“這說明這孩子有這方面的天賦。”

　兩人從架子上拿出幾本畫報，“你看！為了適應新流，我特地托朋友從外國幫我訂了幾期時尚雜志。”

　陸觀華接過。好家伙，這雜志還有份量，沉得手。這一本說得有兩斤吧？翻開一瞧，雜志上面的文字都是英語，封面都是紙板，看包裝，就知道這雜志不便宜。不像他閨買的《號外》來自香港，都是皮封面，跟國那些薄款黃1小書紙張差不多，他有時候都怕兒年紀小買錯，回頭再被帶歪了。

　他翻開雜志瞅了兩眼，這里面的模特咋這麼暴？哎呀，孩穿這樣，多吃虧啊。

　陸觀華趕合上書，卻不敢輕易許諾，“我給看看。如果能設計，肯定樂意幫廠里忙。如果不懂設計，你們還不如讓廠里的設計師多設計幾個新款呢。”

　他這話一出，周廠長和陳會計面古怪。他們早就勸過設計師，但是設計師可能在小縣城待太久，思想過于保守，覺得這些服穿在上有傷風化，反過來把他們大罵一通，說他們老不休。

　這可把兩人冤死了，現在的流行趨勢就是大，脖子，胳膊，他們有什麼辦法？

　周廠長也不好解釋，免得陸觀華多想。

　周廠長到底會說話，知道陸觀華擔心什麼，于是就笑瞇瞇道，“你讓小希試試。興許真能幫上忙。我們也是病急投醫了。你別給小希太大力。要是實在不行，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陸觀華見他說話好聽，心里舒服多了，“好。”

　想到兒是個小財迷，他住周廠長，“怎麼設計啊？學素描還沒三個月呢。畫設計圖恐怕不。”

　周廠長想了想，“不會畫設計圖也沒關系，我讓設計師到你家，讓小希口述，設計師來畫，不滿意再修改。”

　陸觀華仔細一想，這主意不錯，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