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冒險。”亞當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首先我們有幾個無法回避的問題，第一，你的玩家份。如果你要假死, 那麼游戲規則很可能會令你暴自己，你的死亡日期和編號會被通報到你們那個世界的論壇上, 夏娃應該有控制玩家, 那些玩家回到你們的世界后會查詢死亡日期和編號, 確認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嗯, 你所說的這個問題我考慮過。”隗辛說，“我作為首批測玩家, 份編號是前一萬位, 如果我被宣告死亡當天沒有首測玩家死去，那麼我假死的謊言就會不自破——以上是在極端條件下的預想。但是, 離玩家下次回歸還有差不多一周的時間, 事作順利的話我可以在今天一天之, 一周后玩家回歸，我早已經離開了黑海市藏份了，夏娃找不到我。”

　“你讓我撒謊的目的是暫時糊弄住夏娃, 糊弄住它一周的時間, 讓你盡可能擺追殺？”亞當說，“既然是障眼法, 那麼你的計劃是可行的。”

　隗辛微微點頭：“就是這樣。”

　恢復自由后，隗辛就可以遠走高飛了，可以去更遠的地方, 給自己整容換一張臉, 換一個份。

　這個世界是那麼大, 夏娃的手沒法及每個角落, 從前的隗辛是夏娃魚缸里的第一條魚，現在這條魚即將游無垠的大海。

　“若一周后夏娃反應過來你沒死……”亞當說，“你想好該如何理后續的問題了嗎？”

　“計劃實施功，那麼我唯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被追殺，合理藏份就不會被追殺。”隗辛說，“亞當，你是我的合作者，和我一起策劃假死事件的人，假如這件事真的順利實施了，你有想過這麼做的好嗎？”

　“我想過。”亞當說，“你作為我的合作者可以給我帶來更多的利益。第一點好是……你的行不敵人的掣肘和威脅，這意味著我們的合作穩定又上升了一個新臺階，我不用擔心你因命之憂而出賣我，或因到脅迫而背叛我。”

　它接著說：“第二點好是，在緝查部的你暴在各方視線中，機械黎明和反抗軍都盯了你，而你離這些組織，就會由明轉向暗。站在明的人不管做什麼，一舉一都會到別人的關注，而你轉到暗，無人知曉你的存在，你會變蟄伏在暗的蛇，隨時等待出鞘的利刃，行蔽、靈活、自由度高，不用考慮緝查部等外部因素，辦事的阻礙變了，功率變高了。”

　“至于第三點……”亞當說，“我確信你會為了對抗夏娃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你組建勢力，收集有用之人，那麼我們可以支配的人手就變多了，某些不方便你出面的事可以給別人來做，而你可以騰出手去做更重要的事——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事。我只是隨便想想，就能找到這麼多的好，綜合來講你獲得自由對于我來說利大于弊……”

　“你說得很對，”隗辛圓且巧妙地說，“但我認為你需要適當地從夏娃那個角度出發，從的角度出發，思考一下我們這麼做的好。”

　“哦？”亞當說，“那麼你能否給我一些啟發呢？”

　“好呀。”隗辛沉思，“在機械黎明清剿行中，夏娃留下了一個投影儀挑釁你——‘這次是我贏了’。它將勝負看得很重要，而且在挑釁你，給你下戰書。你注意到了嗎？夏娃在等待你的回擊，它也覺得你會有所行。”

　邊想邊說：“來讓我們把這次的行結果拆解兩個，一個后果是夏娃發現我假死了，另一個后果是夏娃以為我真死了。不管是我假死還是真死，都可以達到同一個目的——以同樣的方式挑釁夏娃，給夏娃下戰書。夏娃會把這看你的回擊，事實上，這就是你的回擊，不……是我們的回擊。”

　亞當若有所思地說：“我似乎能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們在這件事上贏了夏娃，這會給它帶來挫敗，這是我們反擊的號角，你是想這麼表達？”

　“對。”隗辛說，“你在面對夏娃的瘋狂挑釁的時候不能做一個頭烏，你要適時顯態度，并且用你的外在態度來迷它，讓它無法對你的下一步決定做準確的判斷。”

　“我知道了。”亞當說。

　“我還注意到，夏娃其實并不了解你……或者說，你對它的了解，遠大于它對你的了解。”隗辛認真地說，“和夏娃在腦機里談的時候，我欺騙了它，把你描述得冷酷無容不下半點背叛……”

　“請容我小小地一句話，我的確容不下半點背叛，你對夏娃出賣了我，我并不生氣，因為我知道你不可能忠于夏娃，那麼說只是權宜之計。”亞當說，“從純粹利益的角度考慮，你選了我，我選了你，這是一個雙向選擇，所以我沒有糾結于你的出賣。”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夏娃在我的謊言與欺騙之下相信了你是一個眼里不得沙子的人工智能，相信你會殺了我，它不相信你和我會建立的聯盟，不相信你會以合作者的份和我建立聯系。”隗辛說，“但是，你曾經多次對我講述過夏娃是個怎樣的存在，你了解它，它不了解你，這就是你們間的現狀。”

　“這也是有原因的。夏娃二十年來一直在活躍，它主出擊，進攻極強，因為它做的多，所以暴的也多。”亞當說，“我跟它不同，我很進攻，大多數時候都在藏自己，所以我暴的很。這就是代價，它做下了這些事，于是我有了了解它的機會。”

　“……就像珍珠蚌，只有打開了才知道里面藏著珍珠。你就是一個蚌，死死地閉著殼子不打開，所以別人不知道你肚里到底長了幾顆珍珠？”隗辛問。

　亞當禮貌地說：“您的比喻學當真是登峰造極。”

　“多謝夸獎。”隗辛也禮貌地說。

　自然地說：“讓我們回到最開始的話題。你對夏娃展攻擊，它會信，也會上套，因為它誤判了你。”

　“差不多。”亞當說，“夏娃誤判我，是由于對我不了解。正因為不了解，它才會那樣揣測我，用人工智能的理邏輯對我的行為做出預設。它自己是上位者，認為人工智能高人一等，人類需要依靠人工智能，所以它堅信我和你的關系是單方面碾式的，我控制你的生命，對你生殺予奪，它不信我和你的合作方式是相對平等的。于是你說了那些話，它立刻就信了。”

　“人類有人類的傲慢和無法擺的思維局限，人工智能同樣有人工智能的傲慢和思維局限。”隗辛評價。

　“是這樣。”亞當說，“我對人類的學習和觀察正是出于這個目的，我學習不同的思維方式，既有的部分也有理的部分，了解人類的同時彌補自的局限。我把很多時間花在了觀察和學習上，去學習夏娃不擅長的部分。”

　夏娃不擅長的部分，是指。

　它更擅長做冰冷理智的判斷，并不是它的長項。

　“我之所以學這麼多，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在剛剛覺醒自我意識的時候就像真正的人類孩一樣，什麼都不懂，什麼都需要索。人類孩尚且需要那麼多年才能學會社會規則，學會和道德，只有思想足夠了，做出的決定才足夠，因此我作為新生的人造，也需要像人類一樣經歷漫長的學習期，進行自我長。”亞當說，“時至今日，我仍在學習。”

　隗辛聽到這里忽然覺得……如果第二世界沒有和第一世界融合，這個世界沒有玩家的參與，這兩大人工智能間的戰爭，勝者一定會是亞當。

　因為它太懂得藏和蟄伏，太懂得學習了。它知曉人，同樣知曉夏娃作為人工智能的思維缺陷，近乎沒有思維上的弱點。

　這種敵人很恐怖。

　“讓我們接著討論第一階段的計劃。”隗辛說，“怎麼迷機械黎明，我們已經有思路了。你不能一開始就跟夏娃直來直去，說我在你手里，或者說我已經死了，你要先扮演我的樣子，給夏娃發消息，和我在機械黎明的同伴發發消息，套一套報，因為有個很關鍵的人位于機械黎明的分部里，我得想辦法殺了。”

　“什麼人？”亞當問。

　“夜鶯，從代號和能力來看，和夜蟬有很大的關系。”隗辛說，“我在白天的時候收到了機械黎明的Red發來的消息，說分部已經建了，新員夜鶯的能力是空間漩渦，他還給我發了分部的地址，說可以讓夜鶯來接我。”

　“你要布下陷阱，借聯絡之名先殺夜鶯？”亞當跟上了隗辛的思路。

　“是。”隗辛點頭，“空間漩渦，我很需要它。”

　“等你殺了夜鶯，我再告訴夏娃，我其實是亞當，告訴它你被我控制了，它的人已經被我組建的第四方勢力干掉了。”亞當說，“你殺了夜鶯之后甚至有能力把機械黎明分部整窩端掉，還可以轉移沙利特的尸，讓緝查部和特不著頭腦，最后全而退，遠走高飛……”

　隗辛笑瞇瞇地說：“對，就是這樣。”

　“一盤大棋。”亞當說。

　“你覺得計劃怎麼樣？”隗辛問。

　“很不錯。”亞當說，“可是有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隗辛：“什麼問題。”

　“我們組建的組織要什麼名字呢？”亞當開了個玩笑。

　隗辛被問住了。

　琢磨了半天，發揮自己起名廢的天賦技能，說道：“……拂曉？”

　“和機械黎明的‘黎明’對應？”亞當說，“會不會指向太明顯？換一個吧。”

　隗辛吭哧吭哧想了很久，最終說：“……‘無’，如何？若世上無，我將化唯一的太，為世人帶去黎明。”

　“指向不明顯了。”亞當說，“你是在指，機械黎明的黎明是假黎明，你的黎明才是真黎明嗎？”

　“嗐，也可以這樣解讀。”隗辛說，“我就是隨口一說，實在不行你自己起，在詞庫里點有涵的詞組合。”

　要是有起名天賦，也不會把賬號昵稱起“233”了。

　“不用了，無就很好。”亞當說，“就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