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般若山掌門的蓮座， 便自然有千片蓮瓣。

從渡緣道出現至今，恰恰不多不，到了了空大師這里， 正是第一千零一位掌門，而此前的一千位掌門， 每人都在彌留之時，過自己的一靈骨， 再打磨如此蓮瓣模樣。

因而這蓮座便是真正的佛骨舍利磋磨而，乃是渡緣道無上圣，蓮座出時， 自然滿山跪拜。

然而便是這樣的蓮座， 方才已經被謝君知輕描淡寫地點了一片下來。

這也是為何見他如此行徑后，渡緣道僧人憤怒至斯的原因。

一片之于千片，也不過千分之一而已， 蓮瓣重重疊疊，若是不去細看， 本看不出那層層迭迭中，竟然會有所缺。

但此時此刻在此的都是何等人， 又怎會看不出那本應完的千瓣蓮座已經有了殘缺？

劍風掃， 燭火飄搖如浮萍， 無數搖曳扭曲的影子將山端連一片有些奇詭的黑網狀影，再被劍刺刺破。

渡緣道掌門的蓮座損理應是會傳遍整個修仙界的事，便是捂死，起碼幾位宗主也會得知，但懷筠真君卻從未聽說過。

他對于昆吾山宗的報網有著絕對的信心， 那便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蓮座是剛剛才損的，甚至連消息都還未傳出渡緣道外。

如此答案就很明晰了。

是謝君知摘了一片下來。

既然是他摘了一片， 又怎可能是真正信手。

世間萬都有弱點，便是蓮座這樣的死，自然也有弱點。

別人看不出，甚至難以想象，但既然謝君知從此摘了一片蓮瓣下來，只能說明這蓮座的弱點，定然便是此。

所以懷筠真君這一劍看似是向了空大師而去，但事實上，是筆直向著謝君知留下的那一傷引而去！

劍睥睨，劍平直，天下又有何能在昆吾一劍之下完好無損？

宿影閣最堅固的靈不能，淵沉大陸萬里河山不能，渡緣道的大陣不能，燭火不能，經文不能，便是佛骨舍利的千瓣蓮座也不能！

劍鋒與無數結界撞時，碎裂聲已經足夠轟然。

了空大師自然不會任憑那劍鋒真正掃到蓮座，抬手便扔了手中菩提珠去攔。

那串菩提珠在離他手的瞬間便已經瞬息變大，等落到了蓮座之下、劍風面前時，每一顆竟已經變得足有頭顱般大小！

于是更多細的碎裂聲與撞聲在半空響起，菩提珠遇劍而碎，但菩提珠不止一顆，碎了一顆，自然有下一刻轉迎上那劍氣！

菩提珠不止一顆，懷筠真君自然也不是只能出一劍。

他藏劍這麼多年，終于有朝一日可以拔劍了，懷筠真君此刻中劍氣漾，握劍的手這才剛剛從些許生到找到手，只覺得區區一百零八顆菩提珠怕是還不夠他劈。

――畢竟太清月第四式的劍意，一生二，二生四，如此藏了這麼多年的劍意，起劍便已經有數千道劍層巒而起！

了空大師有一百零八顆菩提珠，其他七座山的山主自然也每個人手中都有菩提珠，那些跪俯于無量山外的弟子們的僧袖中，也都有這樣一串以自己的心所養的菩提珠。

一百零八顆不夠攔住昆吾掌門的這一劍，那麼一千零八十顆呢？一萬零八百顆呢？

近乎集的菩提珠悍然攔在懷筠真君的劍前，竟然真的短暫地讓他的劍勢停了一瞬。

渡緣道僧人臉上有喜乍。

但懷筠真君的那分明是孤劍的一劍后，竟然還有其他劍勢洶涌！

那分明不是懷筠真君所出的劍，甚至每一劍都各有不同，然而所有這些劍，劍劍相扣，環環相接，竟然便了真正的劍陣！

再去看在懷筠真君后顯出形的昆吾眾人，竟是人人手中的劍都已經出鞘，而總是端著一杯紫砂茶杯卻總也不喝的那位祁長老一手持杯，另一手的兩手指微，似是從那杯中彈出了幾滴水珠。

水珠所至，縱橫此間的昆吾劍意自然相連。

那紫砂茶杯中的水，竟然便是能真正連接天下昆吾劍意的陣意！

下一瞬，千萬菩提珠齊齊碎裂。

“你們是不是忘了，昆吾山宗不僅有一柄昆吾劍，還有昆吾劍陣。”懷筠真君嗤笑一聲。

他提劍自高空信步而過，每一步都走得極穩，然而他一步便過一座山，而他每走過一座山，那山上的漫天燭火便會應聲而滅。

如此走了五步，渡緣道八座山便已經滅了大半的燭火。

半天金稍滯，釋中夾雜了劍劍意，于是金便被切割，變得好似并不那麼純粹了起來。

懷筠真君轉了轉劍柄，環顧四周，再看向前方蓮座：“了空大師若是再不開無量山人，我便要繼續向前走了。”

……

無邊無際的黑中，橘二還在慢慢向前。

它聞見的味道逐漸多了起來，有些陌生，然而這些陌生之中，竟然還有些奇特的悉。

橘二覺得十分疑，它確信自己漫長的記憶長河里，絕沒有被抓到這妖獄過，也沒有去過什麼純黑的地方，為什麼會對這里產生這樣一份悉。

它邊這樣想，邊下意識想要試圖照亮這里。

無數法在它爪間變幻，卻始終沒有任何一簇火花。

……

距離橘二極遠的漆黑中，虞兮枝也在變幻手中的法，了丹丸，畫了符，還試圖拔了劍，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石沉大海，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就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將這里照亮了嗎？”虞兮枝有些沮喪地垂下手。

“橘二去找了。”謝君知卻好似一點也不著急：“我們再等等。”

虞兮枝一愣，這才突然想起來，和他們一同進這里的，還有一只小貓咪。

方才和謝君知這樣那樣，竟然真的將橘二徹底忘在了腦后。

虞兮枝有些愧疚，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啊……那它一個人能行嗎？我們要去幫忙嗎？”

謝君知卻地在做什麼，虞兮枝等了半晌，手突然重新被對方握住，然后再向著某個方向一拉。

跌坐在了一片的被褥上。

“好好定，你的靈氣干涸很厲害，再耽擱下去，怕是要傷及靈脈了。”謝君知按在的肩頭：“橘二到底是小妖皇，境界也有神，比起擔心他，倒是你現在的況比較嚴重。此前的大陣雖然是要困住我，卻也讓所有置其中之人心神浮躁，出劍緒都多被影響，你也不例外，現在要好好休養才是。”

虞兮枝微微一愣。

那大陣顯然并非一夕之事，恐怕從他們進這比劍谷開始，大陣便已經存在了，也難怪自己此前總一直覺得有哪里不對勁，原來竟然如此。

有些赧然地抓著被子，心道果然自己躺著定的事被發現了。

便是謝君知不說，對自己的況自然也十分清楚，因而便沒有拒絕，先給自己了個除塵訣，再乖巧地進被子里，躺好以后，雖然一片黑暗，也還是徒勞地眨了眨眼：“那……那你呢？”

謝君知坐在床沿邊，稍微靠在床頭：“我想看著你，雖然看不到，但我可以想象你的樣子。”

他如何想象呢？

自然是上一次，在千崖峰定沉眠之時，他一直守在邊，所以才知道定時的樣子。

念及至此，虞兮枝的耳瞬間又紅了，沉默了一會，慢慢探出手，在小幅度地拉了拉謝君知的袖角。

謝君知耐心道：“嗯？怎麼了？”

虞兮枝小聲道：“就……那個……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

“我這樣便也算是休息了。”謝君知將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含笑道。

虞兮枝：“……”

一定要把話說得那麼直白嗎！

向著床的另一側蠕了幾下，再空出足夠一個人并排躺著的位置，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有些扭道：“我定不知要過多久，你一直這樣坐著還累的，要不然……嗯……這個床還大的，我去那邊，你在這邊……”

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已經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半張臉，縱使是黑暗中，也有些想要遮蓋自己已經燒紅了的臉。

謝君知顯然也有些愣住了，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說話，他越是這樣沉默，虞兮枝的臉便越來越紅，有些赧，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不矜持了，但旋即又有些惱，心道自己過往看過的修仙界畫本子里面，上一刻表白，下一刻不就要結為道了嗎，自己剛才分明已經足夠有分寸的了！

黑暗中，謝君知突然笑了一聲，他的笑聲也是溫的，邊笑邊握了掌心虞兮枝的手，再道：“我當然愿意，但你不怕……我對你做些什麼嗎？”

虞兮枝猛地睜大眼睛，震驚道：“我都要定了，你能對我做什麼？擾人定，天打雷劈！”

“這里可是妖獄，天也管不到這里，雷也劈不到這里。更何況，若是有雷將這里劈開劈穿，不是正好？”謝君知輕輕挲了一下虞兮枝的手，意有所指道。

虞兮枝猛地回手。

被謝君知的話語說的有些心跳如鼓，卻又眼睛一亮：“說起來，若是我又要渡劫，劫雷會不會劈到這里？”

“此靈氣如此枯竭，你要怎麼修煉渡劫？待你定，我還要將芥子袋里所有的妖丹靈石都堆在你邊，說不定還會不夠用，否則，想要在這里破境……”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輕嗤了一聲：“老禿驢們是不會允許我們在這種地方也有所益的。”

虞兮枝有些沮喪地“哦”了一聲，順著謝君知的話去盤點自己到底帶了多妖丹靈石，冷不防側突然有了什麼沉沉下來的覺。

虞兮枝豁然坐起：“你……你干什麼！”

謝君知躺在床邊另一側，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說這個床大的嗎？”

虞兮枝枯坐了片刻，無法反駁，只得重新慢慢躺了回去。

然而這一次的覺卻比上次還坐臥難安。

床確實極大，如此躺著兩個人，他們甚至連角都沒有到，然而經文陣陣，卻蓋不過兩人清淺微弱卻好似有些疊的呼吸，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更是越來越重，重到本無法忽略。

虞兮枝心跳越來越快，一也不敢，如此靜默了好一陣，又有些心里。

于是忍不住從被子下面探出一只手，一寸一寸向著謝君知的方向過去。

然而的手才剛剛到一半，恰逢謝君知輕手輕腳翻而起，將芥子袋中的靈石傾倒在的另一側，于是的手就正好到了謝君知的膝蓋上半側。

偏偏還有些疑自己到了什麼，忍不住想要上下一。

謝君知猛地抓住了的手腕，將的手提回來，順勢扣在了的耳側。

他自上而下俯湊近虞兮枝，沉沉道：“你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