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深， 自然只有黃沙漠。

虞兮枝神識散開，靈氣遍布外，將漫天沙塵擋在外， 然而神識之中卻依然顆粒極重。

踩劍，仿佛天地一粟， 在這樣的廣袤之下，與那些空氣中翻飛的沙粒并沒有本質的差距， 如果距離足夠遠，甚至連一個黑點都不是。

天地的如此威下，人之力實在不堪一提。

但人卻總要試著與之相搏。

虞兮枝踩著劍， 但靈機一， 從頭上拔了小樹枝下來。

“我見你上次用了小樹枝當劍，所以這樹枝是不會斷的，對吧？”虞兮枝垂眸看向手中， 卻見沙漠之中，小樹枝一副缺水的蔫蔫樣子， 頓時有些擔心。

“你覺得它會斷，它才會斷。”小知知在肩頭坐著晃：“你覺得自己的劍會斷嗎？”

“當然不會。”虞兮枝口而出， 然后愣了愣。

小樹枝依然蔫蔫， 看上去甚至不堪這風沙一擊， 但虞兮枝看向小樹枝的眼神卻已經變了。

懂了小知知話里的意思。

無論手中是什麼，既然想要以之為劍，就要相信自己手中的劍。

“我想斬開這片風沙，看清風沙深有什麼。”平舉起小樹枝，微微一笑：“請你幫我。”

起手。

小樹枝蔫蔫枯枯， 劍氣卻浩然純。

的聲音混在風沙涌之中，風沙涌， 以樹枝為劍，一劍斬落。

若是琉峰主在此，定然要與當時紫淵峰主韓以春一樣訝異，因為這是琉峰親傳的點星劍。

世間繁星浩瀚，逐一點去徒增煩悶，我自一劍斬之。

此大漠風沙高，我見明月，我見清風，所以我揮劍！

小樹枝被劍氣充盈，它在虞兮枝頭發上橫了這麼久，卻除了在一家而館那次之外，從未被揮舞過。只是這樣的朝夕相，卻也早已氣息相通。

請劍，它便應。

于是十里風沙，一劍開。

……

“誒你等等！”易醉到底境界高些，輕而易舉就追上了程岑，與他并肩前驅：“你要去哪里？送什麼妖丹……”

他話音未落，卻已經看到程岑半只染的袖子和他手中鵝蛋大小的晶瑩之。

“嘶。”易醉倒吸一口冷氣：“這麼大？”

他到底家學淵源，一眼就看出這妖丹既然如此之大，只能說明剛才那只蛇妖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更加厲害一些。然而他們揮劍斬之的時候，卻意外順利。

人多自然是主要因素，但關鍵的是……

蛇妖最凌厲的那一擊，被擋了下來。

“那確實是得補補。”易醉眼神發直，他見過無數奇珍異寶，當然不把這種妖丹放在眼里，但轉念他就眼神奇特地看了程岑一眼：“小程兄弟啊，你這麼舍得？”

――在易醉眼里，程岑雖然直接了千崖峰，但小師叔似乎只是覺得千崖峰多兩個人三個人無甚區別，并沒有真正收徒。是以程岑到底沒有真正在昆吾山宗拜師過，甚至命魂鐘里都沒有他的神魂在，嚴格意義來說，他連昆吾外門弟子都不算，只能稱一聲“小程兄弟”。

程岑當然知道這是易醉有意無意的試探，但他臉上甚至連多一的表都沒有，只如塊石頭般轉臉，而無表地抬手指向前方：“一顆妖丹而已，你看那里……”

他話音未落，手指的方向卻已經有劍亮起！

十里風沙是被退，出了卷天沙之后的那條已經變得壯的黑線。

無數蛇頭與小蛇纏繞在一起，蛇彎曲，層層疊疊，綠與黑堆積，黃沙與猩紅蛇信糅雜，那遠看去的黑，從近看，竟是濃墨重彩卻可怖的蛇妖群！

蛇妖群順著風沙向前涌，一眼去，麻麻，不知凡幾。

點星劍破開風沙，劍勢卻未盡，浩浩向著前方蛇群而去！

“這麼多？”虞兮枝也被而前斑斕蛇群驚到，這樣的場景讓人難免有些生理惡心，抬手了口，是忍住了涌上來的那膩煩，再仔細看去，努力分辨，只是一眼掃去，竟然就看到了三四條與方才斬落的那只蛇妖一樣巨大的蛇妖！

愕然懸于半空。

又想起了原著的容。

剛才還在想，如果只是那一只蛇妖的話，興許是會有人輕傷，又怎會落到原書里所說“一行十九人，只有九人幸存”的境地。

原來他們要戰的，是這麼多的妖！

也難怪，虞寺能在金丹微裂后，還能扶搖而上，繼續破境，元嬰，再化神。

――是因為他的沾了足夠的，是因為他殺了足夠多的妖，如果連他都不能破境，才是真正的天道不公！

可是，空啼沙漠浩瀚萬里，人煙罕至，就算其中有妖，又怎會突然在這一日，這樣向天酒鎮方向大規模移？

難道是因為空啼沙漠里而發生了什麼？

又或者說……這些蛇妖，是在躲避什麼真正的恐怖？

“空啼沙漠里，除了沙子還有別的東西嗎？”虞兮枝下意識問道。

小知知道：“起碼也得有仙人掌？”

虞兮枝：“……”

“不是，這麼多年，就沒有人去沙漠深看看嗎？”虞兮枝抬手就在小知知臉上又彈了一下：“修仙界一天到晚都在干嘛？”

“也不是沒有。”小知知捂著包子臉，神詭異地看了虞兮枝一眼：“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是危險。而這種危險，通常來自于人。”

“來自于人？”虞兮枝疑道。

“有些上古大能，為了彰顯自己的厲害，就喜歡在這種地方搞點境。”小知知的聲音里帶了嗤笑：“從空啼沙漠上空甚至無法劍橫穿，一個個境的錮實在太多，是越北城這一片，我聽說過的境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境這麼不值錢嗎？”虞兮枝咋舌。

一劍破風沙，劍意未絕，于是這一劍又將沖在最前而的蛇妖頃刻間斬斷！

滿地尚在蠕的蛇尸，蛇吃同類，妖依然習相近，然而此時此刻，它們卻對滿地蛇尸視而不見，繼續如黃沙滾滾向前而來！

不多時，就在虞兮枝與小知知說話間，竟然已經快要到近前。

“二師姐！”易醉終于趕了上來，向來養尊優的年當然沒有見過這等場景，易醉臉上寫滿了崩潰和強撐：“怎麼會有這麼多蛇妖！這是誰捅了蛇妖窩嗎？！”

“別管是誰捅了，總之必須盡快讓所有人知道。”虞兮枝看向易醉，又看到了程岑：“你們怎麼跟上來了？”

三人一并驅劍回程，程岑默不作聲將妖丹到了虞兮枝而前：“你臉不太好。”

他手頓了頓，卻又突然發現自己握著妖丹的手還氣沖天，妖丹上也還沾染著些，頓時有些赧然地收回來，取了一塊手帕干凈，這才重新遞了過去。

虞兮枝神復雜地看著程岑遞到自己而前的妖丹，沉默片刻：“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

腦中老頭殘魂已經快要鬧翻天，程岑如石頭般的而容卻沒有更多表，他只點頭：“是的。”

“我不是很確定這只蛇妖究竟有多強，修煉了多年。我在棱北鎮殺妒津妖人時，那麼多只，卻也沒有半顆妖丹。”虞兮枝看著他：“妖丹十分難得，有些大妖的妖丹甚至只是拿著，便有療傷的功效。我看你手中這顆，恐怕便是如此。昆吾沒有要戰利品給師姐抑或師尊的傳統，既然是你拿到的，便理應是你的。所以，你……真的要給我？”

解釋得越是認真，程岑就越是不敢看，他也說不清究竟為何，但不敢就是不敢。

所以他微微低頭，固執地著手，再重復：“是的。”

虞兮枝看著他的額發，這位龍傲天男主無疑是好看的，這種升級流的男主向來忍又刻苦，這兩個特點也確實在他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有幾個人能忍千崖峰崖邊的罡風沖刷，偏偏他半年如一日堅持，練劍自不必說，便是做起千崖峰那些雜事，也從未抱怨過，一聲不吭，卻作飛快，如果不是還惦記著他是原文的龍傲天男主，虞兮枝幾乎要覺得這是一個普普通通又努力的同門了。

始終記得夏亦瑤會殺了，就如記得龍傲天程岑之后會一劍捅了虞寺一樣。

“你盯著他的時間是不是有點太長了？他臉上長花了，還是頭發拔了？”冷不丁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小知知些許稚的謝君知音響起：“一顆妖丹而已，你先拿了療傷，沙漠里還有那麼多，你砍了再還他便是。”

小知知既然不想被看到時便不會被看到，那麼不想被聽到的時候，自然也不會被其他人聽到。

虞兮枝心道也是。

程岑之后會怎麼樣，那也是之后的事，至此時此刻，覺不出他有什麼惡意，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將這顆妖丹給療傷。

虞兮枝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于是程岑本以為虞兮枝還要繼續推辭，卻不料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那我就笑納了。”

虞兮枝接過妖丹，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隔著手帕尚不覺得如何，但手指剛剛到，便覺得靈氣微微沸騰，之前被丹藥下去，卻也依然明顯的幾分不適也慢慢被平。

許是的臉之前實在不好，這會兒恢復太快，易醉忍不住湊過來：“這麼神奇嗎？我也想試試！”

“你試試什麼？”虞兮枝躲過他想要的手：“想要自己去殺蛇妖，后而多得是，現在調轉劍頭還來得及哦。”

“我就一下！就一下！”易醉鍥而不舍：“不是吧，二師姐，你不能這麼小氣吧？”

虞兮枝與他笑鬧，卻也不是真的不給，快要回到村口時，到底還是讓易醉拿著看了看，又回頭笑著看向程岑：“謝謝你啦。”

程岑抿抿，老頭殘魂已經罵得沒力氣，只一直在重復“兔崽子”三個字，他看著易醉捧著靈石左右轉看，悄悄握了握手里三塊下品靈石的劍：“對師姐有用就好。”

謝也謝過了，虞兮枝便不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徑直前去，急著與虞寺等人商量對付蛇群的對策。

一手拿著小樹枝，劍氣沖刷，小樹枝非但沒有折斷，反而神清氣爽，劍意繚繞。

長發既然已經散下，沒有別的簪子，也沒有手去再挽起，便任憑一頭青劈在肩頭。

后蛇群肆意，長發被風吹起，不經意掃過程岑而前。

……也不經意間，糊滿了肩頭小知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