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慈從教室出來, 抬眼就看到了和院長一塊兒過來的傅南期,忙走過去:“傅哥,你怎麼在這兒啊?”
“認識?”院長表詫異。
傅南期笑了笑, 無意多作介紹, 拜別院長就帶去了學校后街。
地方還是上次來過那個咖啡廳。
只是,了最重要的那個人, 整個咖啡廳都顯得冷冷清清的。
傅南期四看了看,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溫慈顯得非常熱, 拉著他說了老長一大段話, 末了道:“姐姐怎麼沒來啊?”
傅南期神微頓, 手里的勺子繼續攪拌咖啡:“出差了, 過段時間忙完了,應該會過來看你。”
溫慈卻沒有接話, 小心看向他。
誠然他語氣如常,溫慈很敏地捕捉到了他不同以往的緒。半晌,斟酌開口:“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啊?”
傅南期看一眼, 面前小姑娘表張,很是忐忑的樣子。
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實話, 轉而道:“小問題, 過段時間就好了, 不用擔心。倒是你, 學業怎麼樣?”
話題輕松岔開, 溫慈又沒心沒肺地跟他攀談起來, 心愉悅。
他確實是個說話技巧很高的人, 話不多,但也不,每一句都恰到好, 讓人賓至如歸。
溫慈也說不上來對他的這種好。
可能是使然吧,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讓覺非常舒服。既不會讓人覺得冷漠疏遠,也沒有太過靠近讓人到的不適。
上次那個來找的家伙,就讓有種自作聰明,無事獻殷勤非即盜的覺,不舒服極了。
后來從學業說到生活瑣碎,傅南期忽而道:“你們以前,是在上海生活的嗎?”
“嗯,靜安區。”
“日子還可以嗎?”
“過得去吧。媽媽是二嫁,我們還有個異父異母的哥哥,不好,一直都是姐姐在照顧他。繼父留下了一套老房子,他們過世后,家里沒有經濟來源,姐姐就把那套房子換了小的和店面租出去……”
語氣輕快,傅南期卻越聽越沉默。
那樣的年紀,相繼失去了父母,日子怎麼會“過得去”呢?
他很難想象,那時候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怪不得,提起自己的父親時,是那樣排斥的語氣。
心里有什麼地方驀然被扯了一下,像是牽了某的弦。
他手里的勺子也停了下來。
老半晌不見他開口,溫慈有些拘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傅哥,你沒事兒吧?你跟姐姐,不會真的吵架了吧……”
傅南期寬地對笑了笑:“不是說了,只是一點小矛盾嗎?不用擔心。你好好學習,我們就都安心了。”
……
到了要去談項目的這天,溫淩起得格外早。
這家公司在業小有名氣,原本駐扎在外地,是本市政府花了大價錢才挖過來的,寄希于在未來的幾年能帶本地的經濟發展。
溫淩自然重視,一早就到了約定好的會客地點。
一間日式茶室。
溫淩在次座上坐著,跟先到那個李姓經理攀談,親自給他倒水。讓他松口氣的是,這人竟是個難得的實在人,說話客氣,也不搞那套虛的。
“既如此,那咱們……”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又進來了幾人。溫淩卻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那道悉的影,目凝住。
傅南期的目朝來,似是到了這道灼熱視線。
好在溫淩收得快,表已恢復如常。起迎接,還回頭跟那李姓經理道:“李總,這幾位是……您也不給我介紹一下啊?”
的聲音不輕不重,如煦春風,直直吹進人心里。那一聲“李總”更得李天倫熨帖無比,一一給介紹:“這是趙總,這是王總……”
介紹到最后,語氣更比之前更鄭重些,“這是紫集團的董事長,傅南期傅先生,是我們公司最大的投資者。融達能這麼快在沿海一帶扎,全仰仗傅先生的支持。”
溫淩心里直跳,本不想看他,但一想這樣豈不是顯得很心虛在意似的,便抬頭直視他:“久仰。”
這一聲,怎麼聽都像是諷刺。
傅南期挑眉,目落在遞來的手掌上。
溫淩從未覺得時間是這麼漫長。
好在他并不是一個為難人的人,很快跟握了一下。
下一刻,飛快回了手。
快得他的手都被扯到了。
傅南期看向,溫淩表平淡,笑著回頭招呼其他人去了。
談中,溫淩便知道傅南期對融達的控絕不是簡單的“投資人”那麼簡單。否則,李天倫也不會把他找來。以的估算,起碼達到了可以參與決策的程度。
想想也對,融達雖是新興企業,卻是近兩年快速崛起的,且資金雄厚、人才濟濟,一看就是有大背景的。這應該是他在貿這一塊的重要籌碼,用來拓寬銷售渠道的。
談話中,溫淩據理力爭,底氣十足:“紫興在這一方面的研發能力,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我不愁買家的。要不是急需打開市場,我不會降到這樣,這真的是底價了。就是這價,我還得跟北京那邊申請呢。”
說話誠摯,當真是可憐得。
但是,在座幾位都是縱橫商場的老油條,哪有那麼容易放過,又是好一陣的扯皮。
說到T2之類數控機床的價格時,溫淩下意識去看傅南期。興榮之前和紫有過合作,他又是過目不忘的,這一塊的貓膩,想必比還要清楚,一時心虛,生怕他下一秒開口揭穿他,這生意就黃了。
誰知,傅南期從始至終安安靜靜,充當了一個合格的聽眾。
這項目,竟然就這麼談下來了。
心里松一口氣,客客氣氣地送走這幾人,攥一下掌心,發現全是汗。
回頭,被面前的巨大黑影嚇了一跳,急急后退。結果,后背磕到了墻面,疼得齜牙咧。
“還以為你有多長進,怎麼還是這樣冒冒失失的?”傅南期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溫淩此刻已經無暇去想他怎麼沒走,抬頭,目充滿敵意:“你怎麼還在這兒?”
“你就是這樣對待合作方的投資人的?不太妥當吧?”
溫淩一噎,好不容易把心頭的各種異樣緒都了下去,平靜道:“那麼傅總,您還有什麼事嗎?”
看著公事公辦的臉,傅南期心里莫名一堵。
兩人的目在空氣里短兵接,到底還是溫淩先收了回來。
不過,很快就恢復了。
心里也清楚,這樣始終是不妥當,也沒有必要,顯得好像有多麼在意他似的。
驟然的沉默和冷漠,也讓傅南期的心靜下來。他無意識地整了整袖口,道:“轉做業務了?”
溫淩的語氣也平和下來:“鍛煉一下。”
“還會回去?”
“如果可以,當然想做自己喜歡的事。”
“喜歡是好,但是有時候,也要考慮到方方面面。歸究底,人還是要往上走的。”
道理是真的道理,只是,聽起來不大順耳。
溫淩默了會兒,有心跟他唱反調:“能力不足,自然沒辦法像您這樣,想要什麼位置就能上去什麼位置。”
傅南期直接無視了語氣里的諷刺,道:“你不是最討厭虛假應酬的嗎?剛剛笑得那麼燦爛?”
溫淩一怔,覺得他像是在找茬。
這種奇怪的念頭在心里過,很快就被摒棄了。
“為了生活。”
他點點頭,不知是嘲諷還是別的:“那你犧牲蠻大。”
溫淩心里總歸是不得勁,再看他平靜的面容,忍不住口而出:“為了整我,你不會故意收的融達吧?”
他一怔,旋即出荒誕的表。
溫淩出口后也后悔了,面頰發燙,忙道:“開玩笑的。”
心里也為這個想法到可笑。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傅南期也笑了笑,語氣罕見地和緩下來:“臭了,融達在市場上的占比至關重要,在沿海幾個省扎都很深,是紫拓展銷售渠道的重要紐帶,跟你沒有什麼關系。”
言下之意,也不用東想西想地來避開他。
不過,這話真假參半。
真的是,他對融達的控幾年前就開始了,跟沒有任何關系。假的是,他這趟來C市,不僅僅是業務。
在低眉思索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極快地牽了一下角。
路只有一條,兩人只好結伴離開酒店。走著走著,傅南期像是無意識地問起:“這段日子過得還好嗎?”
溫淩本能地想刺他兩句,又怕自己笨拙舌的懟不過,還要被他按在地上反復辱,邦邦地說:“好的,多謝傅總關心了。”
傅南期悠悠道:“犯不著像冤家對頭一樣吧?”
溫淩:“……”
從走廊到門口,短短幾分鐘的路,卻好像走了一個世紀。好不容易到了門口,溫淩看到傅玫的車,如看到救星,飛快撲了上去。
傅玫掛倒擋,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覺得詫異:“怎麼了?逃命似的?到債主了?”
溫淩拍口:“要是債主就好了……”
后面的聲音低不可聞。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麼,莫名別扭,車子快馳離時,鬼使神差又回頭看了眼。誰知,傅南期還沒走。
雖隔著一道玻璃,他如有實質的冰冷視線還是直直投過來,不聲地站在那邊。似乎,早料到會回頭。
溫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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