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婦連連點頭,又忍不住埋怨母親,“我是那門牙不把風的麼?何況好賴我也分,如今欠了大人,我只有幫著,沒有害的道理。”
母倆正說著,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將這天劈了兩半,剎那間是烏云布,黑云猛,燥熱的風也變得涼爽起來,吹得房前屋后的蒿草嗦嗦響。
“這大雨要來了,回姜家村全是上坡路,怕是不好走。”李寡婦娘喊了一聲,急得撿起破油布披在上,打算追他們回來。
李寡婦還沒得及拉一把,豆大的雨就落了下來,還夾帶著不桂圓大小的冰雹,打得腦殼疼,連忙自己退到了屋檐下。“阿彌陀佛,我的菩薩爺!”
這會孟茯與那沈子房正爬了兩個彎坡。
忽聽頭頂傳來的雷聲,孟茯回頭一看,只見山坳里已經下了一片,忙讓沈子房拉住牛,“雷雨來了。”
沈子房忙跳下車,一手扔了傘給孟茯,解了牛拴在路邊的老松樹下,將繩子放得長長的,既讓牛沒有被錮在樹下不安全,也讓牛不會因這雷鳴火閃嚇得跑丟了。
幾乎是孟茯才撐開傘,雨就來了。
只是他這把致的油紙傘,哪里經得起這樣大風雨?孟茯撐著傘正想往沈子房頭上去,幾顆冰雹砸落下來,那傘骨就有些要斷的意思。
又是邪風舞,吹得臉頰生疼。
沈子房將傘接了過去,撐在兩人頭頂,擺腳已全了,從上面流下來的黃泥水自他們腳跟沖過,這里本又是斜坡,險些人站不穩。
為了避嫌,兩人也沒敢站太近,沈子房手里那傘幾乎撐在孟茯的頭頂,自己渾淋了個。
眼見幾次沒站穩,“你抓住我的袖子。”后的坡坎上,又全是樹木,這雷鳴火閃不斷,本不敢靠近。
尤其是看著坡上一老樹直接被劈兩截,孟茯更是嚇得魂不附。
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大風大雨,嚇得小臉蒼白,待那閃電又來,總結的會劈在自己上一般,條件反地將頭往旁的沈子房懷里撞去。
沈子房被撞得悶哼一聲,“我們站在曠野里,這閃電是不會落頭上的。”
可現在大雨滂沱,冰雹雖說已經沒了,可耳邊全是嘩嘩的大雨聲,孟茯哪里聽得見他說什麼?只心慌慌的,不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把頭扎在他懷里,揪著他前的襟,是不抬起頭來。
沈子房站得筆直,跟那路邊的老松樹一般一不,任由孟茯拿自己做那避災避險的什。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閃電雷聲逐漸停了,雨也小了些,昏暗的天也逐漸明亮起來,四下山川田野里,各種各樣的綠。
兩人膝蓋以下全了遍,袖子肩膀也沒逃。
“趁著雨小了些,咱們趕回。”沈子房提議。
孟茯這會兒已經恢復過來,但小臉仍舊是蒼白一片。
也不怨,素來就怕這打雷,聽到沈子房的話,連連點頭,“別套車了,牽著牛直接走。”這山路如今,套了車那車轱轆若打了,還不知要幾時才能到家。
沈子房正是這個意思,牽了牛,讓騎上去。
孟茯先是拒絕的,可如今這大雨沖刷過的地面,黃泥膩,走起來搖搖晃晃的,好幾次都險些摔倒,這才爬上老牛的背上。
沈子房將傘遞給。“姑娘家子單薄些。”便牽著牛急步往山上爬。
孟茯心中不免是,想著這回去后,每日三餐一定盡心盡力些才是。
又覺得他為人端正,行事明磊落,頗有君子風范。自家的若飛若跟著他讀書,以后品想來也差不了的。
兩人這跌跌撞撞的,下坡來時只用了大半個時辰,這上坡又遇大雨山路,是走了將近兩個時辰,才出了丫口。
此刻雨已變了雨,天也暗了下來,田間蛙聲片片混雜著汌急的河水聲,滿地莊稼那冰雹一砸,歪歪斜斜的沒了好模樣。
兩人皆是一狼狽,擺上全是稀泥。
還未到家門,就見秋翠撐著傘急匆匆地迎來,見了他二人這狼狽樣子,連忙手去牽牛,“這李寡婦怎有臉來找你快些去將裳換了,晚飯就在我家里吃。”
忙把牛送到圈里去,便使喚了自家倆兒子去給沈子房燒水。
孟茯這邊自有三個孩子,都收拾完,天已經徹底黑了。
秋翠給沈子房送飯來,一手打著燈籠,喊了孟茯一家四口過去。
孟茯哪里顧得上吃,只將三個孩子給,“李嫂子晚上不回來,我去家里看一眼。”接了手里的小白燈籠,打著往李寡婦家里去。
待回來,見這邊還等著筷子,“何必等我,孩子們經不得,今天麻煩你了,改明兒我家里去吃。”
秋翠嫌這樣生分,了幾口就問起李寡婦弟妹的事兒,“怎樣了?”
“運氣還好,沒出什麼事,只是我們運氣便不好,回來又是上坡路,還趕上了這要命的大雨,雷鳴火閃的只差沒把我這半條命嚇沒了。”
孟茯說著,幾個孩子齊刷刷地看著,一面放下碗筷比劃今天的冰雹是怎樣的大。
飯桌上一片熱鬧,吃完飯跟著秋翠收拾了,孟茯再三道謝,領著三個孩子歸家去。
要說和沈子房單獨回來,還淋淋的,那公公婆婆沒來半句閑話,只因是這征兵檄文一事,急急忙忙又跑去縣城了。
姜德生也是榜上有名的,兩老哪里愿意他去戰場上送死?是狠下心,活生生地打斷了他的一條手臂,吊在前,免過一劫。
還道什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沒跟著去戰場上,才下了一回大冰雹,兩老擔心莊稼,第二天便急匆匆趕回來了。
自是不知曉孟茯去李寡婦娘家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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