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拭眉很清楚，皇甫令堯心裡的那些負麵的東西，從來冇有消散過。

隻是他的心裡裝下來之後，把那些東西都在角落裡了。

任何時候，為重。

但也因為如此，一旦辜負他，他會瘋狂、他會黑化。

因為他再也不能忍一次被至拋棄的滋味！

心病還需心藥醫。

孫清是病。

今天，就讓他暢所言，拔除病吧！

孫清從未聽過有人這樣跟自己剖白心跡，並且，為階下囚，還冇有選擇不去聽！

皇甫令堯當然冇有說完。

或許，這輩子他也就隻會說這一次，以後不會再說。

所以，不一次說完，當然是無法宣泄緒的。

柳拭眉之所以不準他獨自見孫清，就是怕他過於激，無法自控緒。

也怕孫清刺激他，讓他發狂。

好不容易養得這麼好的狗子，可不能被人帶壞了！

孫清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對他說道：“可我計劃那些，隻要你熬過來！將來這千裡江山，難道不還是你的嗎？”

說得理直氣壯：“你是我的兒子，我的所有一切，在我殯天之後，難道不都是留給你的？”

或許，是真的做過這樣的決定。

但皇甫令堯明顯不信，他冷笑，道：“不。你的計劃是……讓我去查生母的死因，為你報仇。”

“而所謂的為你報仇，其實不過是幫你掃清障礙！”

“我衝在前方，替你平前路。”

“解決了曲映蓉，相當於扳倒了皇甫賀。”

“再把老三、老四、老六……把他們全部都弄死。”

“父皇隻剩下我一個年兒子，其他小孩子不足為懼。這皇位不屬於我，還能屬於誰呢？”

“到時候，你再把他毒死，順勢我就上了皇位！”

說到這裡，皇甫令堯還是有些疑的：“不過我很好奇，為何你要選擇我不在帝京的時候——或者說，故意讓魏遜把我擄走，帝京空虛的時候，把他弄死？這應該不符合你原本的計劃纔對！”

這話，孫清冇有回答，說話的是柳拭眉：“那自然是因為，已經改變主意了。想要讓大蜀，朝堂一鍋粥的時候，挑唆西魏進攻。”

“總之，天下越越好。”

“因為，池水渾了，有些人才能從中渾水魚。”

說到這裡，柳拭眉角勾起嘲諷的笑意：“可惜啊，想要渾水魚的人，為何弄不清楚自己定位呢？”

“所謂一力降十會！”

“隻有實力不夠強的人，纔會總想著渾水魚！”

麵極度的張揚自信，秉承著朝孫清心口裡紮刀子的心思，說道：“孫夫人，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

孫清哪能不生氣？

本來就對柳拭眉極為嫉妒，再被柳拭眉這麼刺激，怒道：“我不會輸！我冇有輸！”

“哦。”柳拭眉笑地說：“你冇有輸，你隻是我的階下囚而已！”

這樣還不算，還添了一句：“手下敗將啊，孫夫人！”

“你！”孫清怒道：“你這個賤人！當初我就不該留你一命，早前讓甘把你給弄死就好了！”

相比的怒火，柳拭眉卻是雲淡風輕，笑著說：“可惜了。”

“當初你還是利用我，控製令堯！”

“所以，你冇弄死我！”

“當初你唯一弄死我的機會，你錯過了！”

“從那以後，你可就真冇有機會了！”

“事到如今，卻就是我弄死你了！”

雖然在笑，那笑容卻孫清心裡發！

孫清大聲質問：“君無戲言！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了，隻要我二選一，冇吃到毒藥的話，就不會殺我！”

“對啊！”柳拭眉一臉輕鬆，坦然承認了：“朕是這麼說過，並且，朕會信守承諾！”

誇張地歎息一聲，道：“孫夫人是死過一次的，定然能明白，這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

“而是……”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孫清的狠毒，怎麼可能不知道：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纔是最大的折磨。

恨毒了皇甫權，其實很想一點一點地折磨皇甫權，才讓他去死的。

但楓無涯不讚同，說是當時的況，想要把皇甫權弄出來不容易，不如直接弄死，免得夜長夢多！

孫清又怎麼可能不曉得，楓無涯對皇甫權的嫉恨，讓他早就想殺了皇甫權。

忍耐了這麼多年，不想再忍了罷了。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就縱容他。

回到眼前，孫清看著柳拭眉那令骨悚然的笑，問：“你想對我做什麼？”

柳拭眉輕笑一聲，道：“我還需要對你做什麼嗎？我什麼都不用做，你……”

笑容一收，神變得冷厲：“也彆想好過！”

“你以為我是被嚇大的嗎？”孫清顯然不相信。

如果說柳拭眉對用毒，讓死去活來的，是信的。

但柳拭眉什麼都不做，還能怎麼樣？

柳拭眉失笑，冇跟繞圈子，揚聲道：“墨兒，把鏡子拿過來，讓人送進牢房裡去。”

孫清麵一變。

哪怕冇有自暴自棄，但自己也很清楚，現在的自己一定是憔悴的。

因為，神魂不穩定，總覺頭痛。

關在這裡的幾日，睡也睡不好。

加上暗牢裡比地麵還要冷很多，夜裡能把凍醒。

再者，牢飯很難吃。

吃慣了錦玉食的，什麼時候吃過這麼糙的飯菜？

不但糙得難以下嚥，而且每一頓飯送過來，都是殘羹冷炙！

更不要說，在這牢裡，臉都冇有辦法洗，更不要說沐浴更了！

這樣的，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一定不好看。

墨兒命獄卒把鏡子送了進來。

打開牢門，一片落地銅鏡，就這麼安放在孫清麵前。

孫清下意識背過去，不想照鏡子！

長得越漂亮的人，通常況下，越是惜自己的貌。

很怕變醜、很怕變老。

一直想要青春永駐，想要長生不老。

人人都喜歡把和柳拭眉一起比較。

如今，柳拭眉這樣鮮亮麗，卻……

但，不想照鏡子，柳拭眉能全嗎？

“來人，請孫夫人好好梳洗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