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 太線已經弱了起來，天變的漸漸涼了, 風也冷多了。

趙國生挑著一擔滿滿籮筐的糖果跟在趙芬娟后，看似溫和卻帶凜冽的寒風吹到臉上就像刀刮一樣，路旁的枯樹枝在風中狂舞著, 那干的樹枝，不時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國生, 先從本村開始分發糖果吧，一路往隔壁村繞著圈全部走一趟。”趙芬娟肩上也沒有閑著, 扛起了半大蛇皮袋子的糖果。

說句實在話, 這種挑著籮筐滿村挨家挨戶去敲門送糖果是一種很傻很多此一舉的行為，明明在吃飯的時候有機會一次捎帶解決，偏偏要留到下午再次苦力挑擔。

“行。”趙國生心想, 你想怎樣就怎樣, 他絕無二話。

前提是, 我們三兄弟, 就生生的選擇讓他陪著一起出去送糖果呢？還是大冷天？不是他們兩姐弟最好嗎？

極不喜歡在寒冷天氣外出的趙國生心有些悶悶不樂，毫沒有趙芬娟臉上那興的自豪笑容。

“那好, 我們第一家就去二大爺家。”想都不用想, 作為村里最為敬重的二大爺，他老人家的輩分和地位，永遠是排在第一，萬事有第一的講究，其他的倒無所謂。

“恩”趙國生低聲的應了一聲。

路邊枯萎的草, 無打采地耷拉著腦袋，在寒風中戰栗著，發出沙沙的聲音，像極了此刻趙國生的無奈心。

好在趙國生不是一個特別的人，緒都是一陣一陣的像龍卷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在路人友好的善意笑聲招呼中，他郁悶的心里很快又好了起來。

這也是很有趣的一種驗不是嗎？

多年后，這種傳統又包含特殊含義的特風俗被后世忘和摒棄之后，還有親經歷過的他仍然記得，還記憶猶新。

“二大爺，在家嗎？我來給你送我爸六十大壽的糖果包。”趙芬娟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咚咚咚’敲在門上。

“在呢，在呢，真沒想到有發那臭小子轉眼就六十歲了，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年輕時候還包過他呢，那時候你爸爸才兩歲，還在我懷里撒過尿呢。”二大爺拄著拐杖巍巍的打開了門，一臉回憶的懷念。

“二大爺，這話你千萬別在我爸面前說，他聽到了，會跟你急的。”趙芬娟捂著，很不給面子的笑了。

“他敢跟我急，我就用拐杖好好教訓他。”二大爺很幽默的開起來玩笑。

趙國生：“……”這話題，他還是不要參與了。

想想一個六十歲的老人，被人一口一個臭小子的罵，那畫面太，他不敢直視。

不過，誰讓二大爺是老趙家現存年齡最大的長輩呢？還是沒出五服的嫡親長輩，再過幾年就八十歲了，他拄著拐杖喊你臭小子？你敢反駁嗎？敢不應嗎？

“國生，你家姑娘是不是要考高中了？”二大爺突然嚴肅起來，皺著眉頭試圖想起趙國生家閨是誰？長什麼樣？

“是啊，怎麼了？二大爺。”趙國生被這畫風突變的問題給弄糊涂了，為什麼好端端的問這不相干的問題？還有二大爺什麼時候開始關注他家麗了？

“國生，你別聽村里其他的人瞎說，說什麼孩子要嫁人的，讀書讀的再好再多，最后都要嫁到別人家，便宜了別人，這些人在眼紅你家姑娘呢，現在是新社會，婦能頂半邊天，要是你家姑娘讀書真讀得好，哪怕砸鍋賣鐵也要送啊，要是你家沒錢送讀書，我這還有一點錢，可是我們老趙家第一個考高中的孩子，你不能耽誤了啊。”二大爺自己就吃虧在沒讀什麼書的份上，不然，他現在還想為國家做事。

趙國生：“……”

那個缺德鬼在二大爺敢耳邊嚼耳子？或者村里又出了什麼風言風語？連不管閑事的二大爺都聽到了？

“二大爺，你聽誰說國生不送麗讀書了？前兩天國生還給麗買了套考高中的復習資料，你就放心吧，國生是不會虧待自己兒的。”趙芬娟心底暗暗的想，說不定，趙家村第一個大學生就是趙麗呢。

“噢，讀書好，讀書好，啊，這該死的天氣，又吹風了，太冷了，我要回屋烤火去。”二大爺充耳不聞的拄著拐杖，裝聾作傻的避而不答，轉關門回屋。

趙芬娟：“……”

趙國生：“……”

莫名其妙被訓了一頓，沒頭沒尾的，這就回屋不管了？

“國生，走吧，去下一家。”趙芬娟挑挑眉，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走了。

“噢”趙國生疑的皺著眉頭，撓撓頭，無解，無奈的挑起籮筐跟著走了。

這種閑言碎語不是一時的空來，肯定是村里又有好事者在挑事，這事還是回去跟同樣八卦者，消息靈通的劉蘭秀提一吧。

免得事越傳越離譜，讓敏的趙麗聽到，給施加無形的力。

從二大爺家出去后，圍著左邊開始挨家挨戶的繞圈送糖果，一戶一包，如果誰家空著沒人，只需把糖果包放在他家門口走廊的柴火上或者能看得見的高就可以了。

除了規定的一戶一包外，若是誰家今年添新丁了，也要另外追加一包糖果。

還有就是，誰家來客人了，每位外來的客人要另算，一人一包糖果，沾沾喜氣，分喜悅。

再就是子結婚后和父母分家，另立戶頭的，要分開另算一戶。

當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到你格外要好的人家，你多給幾份也沒關系。

總而言之，只能多給，不能給。

挑著籮筐走完本村，分完糖果，回家一趟，補充糖果，繼續臨村分發糖果。

一個大隊的人，不可能全部住在一個村子，也有住在隔壁村的。

這個年代，同屬一個大隊的不比同屬一個村的差，同樣很重要。

寒風中，趙國生挑著碩大的籮筐，著不均勻的氣，邁者抖的腳步，跟在趙芬娟輕盈的步伐后。

“國生，快點，就剩這幾天家，馬上就全部送完了。”趙芬娟瞥了眼額頭上著細汗，在寒風中也無法藏。

趙國生：“……”

在趙芬娟大嗓門高興的催促中，他們終于送完了最后一家。

“嗯，我再想想確認下。”趙芬娟蹙起彎彎的細柳葉眉，低頭沉思了會，再三在腦子里過了幾遍，確定無誤后，又說：“這下真的送完了，這籮筐里剩的這幾包糖果，拿回去留著給侄子們吃吧。”

“來，國生你辛苦，讓我來挑籮筐回去吧，你一會閑，休息下。”趙芬娟笑著把空空碩大無比的籮筐奪了過去挑在肩上。

趙國生：“……”

呵呵，真是謝謝了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凄涼的夜風吹在趙國生勞累一天，疲憊不堪的臉上，瞬間心涼的神起來了，遠遠村莊的昏暗燈約約看到了家人的等候。

“二哥，芬娟姐，你們怎麼才回來？糖果沒有吧？應該會有幾份多吧？澤剛才還嚷嚷著要吃糖呢，家里一點都沒剩。”王梅芳長著脖子往籮筐里去，看著空無一的碩大籮筐，有幾分失，片刻又收了起失的神說：“快進屋吧，就等你們回來吃飯了，今晚的菜是爸親自下的廚。”

趙芬娟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難得破那點小心思，這老三家的媳婦，什麼都好，就是占小便宜，之前給他們預留的糖果算什麼？什麼家里一點糖果都沒有剩？

趙國生：“……”

剛才路過他家時，他姐順手從籮筐里拿起剩下的那幾包糖果放在他屋墻壁旁堆積的柴火上，還給了他一個看不懂奇怪眼神。

再看看王梅芳這番作態，他現在懂了那個眼神的含義。

原來，他姐早就預料到此刻的可能發生的況了。

“爸，中午我們兄弟姐妹幾個都沒有吃好，晚上你親自下廚了，我們父子幾個得好好喝幾杯，來個不醉不歸。”在座的都是自家人，趙福生不需要刻意注意什麼，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喝酒的他，今天可憋饞了。

“好，多喝幾杯，建華也是，要是喝醉了，晚上就睡國生家。”難得這麼高興，趙父對百般看不順眼的婿也溫和了起來。

“喝喝喝，喝什麼喝，他們年輕人喝幾杯也就算了，你這老頭子就別喝了，中午已經喝了那麼多了，你頭現在不痛了？腦袋不暈了？。”趙母一掌打掉趙父拿酒杯的手，怒視的瞪了他幾眼，酒量又不好，喝那麼多又該頭痛的明天起不來了。